第五十四章 二叔回來了
這一夜，蕭然睡得很是不好。
他一次次夢見之前的經(jīng)歷，他與胡八一和王凱旋與獩貊殊死戰(zhàn)斗，獩貊突然又變成了半人半鼬的黃皮子，鉆進(jìn)了一個鮮血淋漓的洞中。
他們順著洞鉆進(jìn)去，卻見到一排排尸體立在空曠的場地中，地上滿是摔成碎片的瓷器。
那些尸體緩緩睜開眼睛，七竅流出了綠色的膿液，臉上卻長出了紅毛。
下一秒，這些尸體卻扛起沖鋒槍和他們并肩作戰(zhàn)，子彈交織成密集的火力網(wǎng)，射向黑暗中蛹動的巨大身影。
一個方形的蓋子突然從天而降，把他和胡八一、王凱旋全都壓在了下面。黑暗沒有讓他覺得恐懼和窒息，卻有一絲心安。
當(dāng)那個方形蓋子被緩緩拿起，周圍陷入一片黑暗和虛無，但他卻能看見對面有個人身披黑袍，臉上也被黑紗包裹。
他慢慢伸手過去，抓住了那人臉上的黑紗，只要一用力，就可以看見他的臉。
可面紗之下，卻傳來了如同敲擊棺材板的聲音……
咚、咚、咚……
咚、咚、咚！
“經(jīng)理！經(jīng)理！”
劉勝利的叫門聲突然響起，蕭然猛地驚醒，打開門，只見劉勝利滿臉緊張地指著門外，說話也磕磕巴巴。
“經(jīng)、經(jīng)理，二大爺，二大爺回來了！”
“啥二大爺？你二大爺?。俊?p> 蕭然揉著惺忪睡眼，看劉勝利緊張成這樣，心里實在想不起什么二大爺。
“二叔，我叫二大爺，您二叔！”
二叔？哦，對了。他住院的時候，迷迷糊糊間，他知道二叔曾來過很多次，為他的事忙前忙后，只是因為腦袋的傷情，很多細(xì)節(jié)不太清楚。
但在他快出院的那幾天，二叔去了外地，一直到現(xiàn)在還沒見到面，沒想到二叔今天回來了。
蕭然急匆匆地穿好衣服跑到前廳，沒看見二叔，卻看見大金牙滿臉堆笑地正要進(jìn)門。
“呦！蕭爺！你這是熬夜偷牛去了？這倆眼圈兒跟松花蛋似的。”
蕭然探頭看了看外面，沒有二叔的身影，回頭瞥了劉勝利一眼。
劉勝利撓著頭，滿臉納悶兒：“剛才還在來著……”
大金牙也一臉納悶：“蕭爺，看來您今天這有客人??？”
“金爺，您這一大清早來，是有事兒要找我？吃了嗎？咱一起吃個早點去，邊吃邊聊……”蕭然說。
“別，我今兒確實有好事來找你。我在津門那邊有一相熟的買主，打算帶胡爺和胖爺去一趟，看能不能把那對兒雙劙璧出手，您要不也去看看？”大金牙說。
蕭然想了想，劉勝利雖然懶散糊涂，但還不至于真的瘋癲癡傻。他既然說二叔回來了，那應(yīng)該不是無中生有。
他帶大金牙進(jìn)了后室，把那個小小的青釉蓮口碎花碗塞給了大金牙，說：“金爺，今兒我還真有點私事走不開。這個您拿走，看看能不能一起出了，大概什么價兒。其他那些，還是按您說的，撒遠(yuǎn)一點吧?！?p> 大金牙把青瓷碗往懷里一塞，說：“那行吧！蕭爺您等我好消息！”
送走了大金牙，蕭然匆匆洗漱一番，穿好衣服急匆匆出門。路過門口時，對劉勝利說：“你機靈著點兒，小心佛爺（小偷）！”
二叔回來，如果有什么地方能讓他這么惦記，匆匆看了一眼店就離開，那基本只有一個地方了。
不一會兒，蕭然就到了惠民飯館附近。大老遠(yuǎn)，他就看見了在角落散座旁那個熟悉的背影。
二叔穿了一件磨破邊角的的確良襯衣，腳蹬一雙手工制的牛皮靴，凳子上還放了一個不多見的牛仔帽，一頭中長發(fā)在后腦勺扎成馬尾辮。這身打扮，領(lǐng)先潮流快10年。
蕭然快步過去，接過玲玲手里的餐盤，放在了二叔面前：“蕭老板，您的早點。”
二叔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說了句：“小兔崽子！”隨即嘴角綻出了微笑。
二叔的形象和過往，在蕭然心里清晰了起來。他這個二叔從小混不吝，是這一代出名的小霸王。蕭然小的時候，二叔也喜歡帶著他到處瞎玩。
現(xiàn)在二叔四十多了，還是孑然一人，活得那叫一個瀟灑。他看上去至少比真實年齡年輕十歲，不知是不是也和這種生活態(tài)度有關(guān)。
“您這是打哪兒回來??？這一身土?！笔捜粏?。
“去了趟西羌，辦了點兒事。早就惦記這一口兒了?！?p> 二叔頭也不抬，把豆汁兒嗦啦的嘩嘩響。
“惦記這一口兒，還是惦記做這一口兒的人？”
蕭然一臉壞笑地看著二叔，他一直覺得二叔對芳嫂有點意思。
“哎？那誰??？”二叔突然抬頭看蕭然身后。
蕭然轉(zhuǎn)頭看了看，沒看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他一轉(zhuǎn)頭，二叔一個爆栗敲在他腦袋上。
“小兔崽子，拿你二叔開涮！嘶……你這腦袋怎么這么硬？醫(yī)院大夫給你用什么藥了……”
說話間，玲玲也把蕭然的三件套端了過來。焦圈兒、豆汁兒、咸菜絲，這一點上叔侄倆還真的是臭味相投。
一陣嘶嘶啦啦后，兩人眼前的盤盤碗碗幾乎連個渣都不剩。
“說說吧，這段時間我不在，有什么大事兒沒?！?p> 二叔掏出煙和打火機，準(zhǔn)備來一根。
蕭然想了想，雖然二叔基本上能容忍他一切胡鬧，但還是得從好接受地說起。
于是他一臉詭秘地問：“二叔，您聽說過摸金校尉嗎？我最近認(rèn)識了倆！還跟他們下了趟斗兒！”
二叔手里的煙盒摔在了地上，蕭然一愣。二叔隨機把地上的煙盒踩扁，說：“啥時候抽完了……”
他不動聲色地又掏出一盒煙，點了一根猛吸了一口，說：“細(xì)講講。”
蕭然把他從見到胡八一和王胖子開始，什么十六字陰陽風(fēng)水秘術(shù)、野人溝、關(guān)東軍地下基地等一系列經(jīng)歷都講了一番。
二叔面無表情地聽著，一邊抽著煙，一邊用筷子夾著芝麻粒玩，表情只像聽故事。
等蕭然說完自己昨天找人翻譯了信里的內(nèi)容，二叔也抽完了第二支煙。
他沒有對蕭然說的這番經(jīng)歷做任何評價，只是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又摸出了一支煙，叭叭地抽著。
“還有什么？”二叔問。
蕭然有點驚訝，也有點挫敗。他以為這樣的經(jīng)歷，哪怕是二叔這種見多識廣的人，總也會有些震撼，畢竟這其中有很多幾乎非自然的事。
于是他決定下個猛料，悄悄對二叔說：“我能聽見那些古董說話……”
沒想到二叔突然坐直了身子，活動了一下脖子和腰，很輕松地說了句：“哦……”
比起剛才的不動聲色，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卻更像是放松了下來。接下來他說了一句話，讓蕭然震驚到差點從凳子上滑下來。
“你不是從小就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