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扈青娥的氣量
自程婉兒到了獨龍岡,已有五六日,雖未引起甚波浪來,然祝彪?yún)s從身邊眾人的眼神中,看出了別樣的意味。
月上梢頭,諫言閣內(nèi),許貫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朝著對面挑燈夜讀的祝彪笑道:“公子,回去吧,那程小娘子國色傾城,又不是甚洪水猛獸,你只顧這般躲著作何?”
祝彪聞言,放下手中的書卷,好整以暇的說道:“貫忠兄弟這白天躲在諫言閣內(nèi),晚上才敢歸家,這般躲著我家紅衣又是為何?”
“得,某不多言,公子也莫再取笑貫忠?!痹S貫忠忙站起身來,賠罪拱手道,只臉上卻是充滿了戲謔的意味。
祝彪將書卷重新拿起,眼神收縮,朝著走到門口的許貫忠,幽幽的說道:“紅衣自小與我和三娘一起長大,是個難得的好姑娘,貫忠不管對她有意還無意,都盡早與她說清楚吧?!?p> 許貫忠聞言,神色一沉,點了點頭,手上半掩房門,沉聲道:“公子也該多想一想,那程小娘子雖不比你與夫人青梅竹馬,但亦是一道長大的女子,卻不僅僅只是東平府知府程萬里的女兒,似她這般女子放下身段來咱岡上,公子總該給人一個交代?!?p> 說話這番話,許貫忠掩住房門,緩緩的離去;諫言閣內(nèi),祝彪再一次放下手中的書卷,苦嘆一聲:“娘子??!”
正如史進前些日子說的那般,無論從家世、樣貌、品行哪方面看,程婉兒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但自家娘子的大度,才是祝彪真正覺得揪心的關(guān)鍵。
自程婉兒上岡之后,并未住進從前為其準備的小院,而是被扈青娥接進了自己與祝彪居住的院落,時時為其制造與自家官人獨處的機會。
面對程婉兒含蓄中帶著熱烈的示愛,祝彪實在是無從招架,只得夜夜躲進這諫言閣內(nèi)。
正在祝彪低頭沉思之際,諫言閣的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程婉兒一襲淡綠色的紗裙,一人挑著一盞燈籠,一手提著食盒,娉娉婷婷的走了進來。
程婉兒將燈籠掛在門上,走到祝彪所在的案幾前,從食盒中取出幾樣做工精美的點心來,繡口輕啟,溫言軟語道:“兄長,夜深了,婉兒擔心你腹中饑餓,特地給你做了幾樣平日里愛吃的點心過來,你嘗嘗看?!?p> 望著眼前這幾式做工精美的糕點,祝彪心頭一片恍然,轉(zhuǎn)眼望著程婉兒那白皙素手上的紅印,未曾想這往日里養(yǎng)在深閨,十指不沾陽春水,心中自有詩詞書畫的女子,如今盡能為了自己,做出這般犧牲來。
見祝彪眼神盯著自己的手,程婉兒神色一慌,忙將手縮回衣袖里藏住,祝彪捻起一塊糕點,心中輕嘆一口氣,做出抉擇來,朝著身旁女子輕聲道。
“婉兒,你是知道的,我與你青娥姐姐自幼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在我心中,此生能娶她為妻,是我祝彪八輩子修來的福分?!?p> 程婉兒聞言,面色一變,一抹濃重的憂愁爬上眉頭,藏在袖口中的一雙素手靜靜的握成一團,而后緩緩松開,強忍著心中的悲痛,道:“婉兒明白了,明日婉兒便回東平府,往后再不敢逾矩?!?p> 聽罷此言,祝彪神情一滯,知曉程婉兒誤會了自己所言,拉住程婉兒藏在袖子里的手,柔聲道:“方才我說的話,只是相讓婉兒你知曉,祝彪不是始亂終棄之人;我雖自小將你當做妹妹看待,但你對我的情意我心中明白,似你這般如詩如畫的女子一心一意的愛我,我也不能辜負了你的一番深情,你若愿意,明日我便修書于程叔父,與叔父商議,娶你過門?!?p> 程婉兒聽得祝彪一番言語,兩行清淚自眼角劃出,一顆心仿佛融化了一般,片刻后芙蓉玉面上爬滿了紅暈,低著頭,羞澀泣聲道:“婉兒愿意?!?p> 祝彪伸手輕輕擦拭掉面前可人兒眼角的淚水,將其拉入懷中,程婉兒將頭深埋進心愛男子的懷里,聽著那強有力的心臟跳動,玉面緋紅,祝彪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眼神透過半掩的門扉,喃喃自語道:
“傻丫頭?。 ?p> ......
此時張教頭一家的小院內(nèi),張貞娘的房間里,一盞燭火忽明忽暗,窗戶上透著三個女子的剪影來。
錦兒自嫁給了郭盛后,平日里被自家郎君寵愛著,愈發(fā)的明艷動人起來,原本丫頭的氣質(zhì)也不知不覺間發(fā)生了改變,此時唇齒微張,朝著一旁的扈青娥說道。
“青娥姐姐,婉兒姑娘雖是好的,但你便真甘心將公子相讓于她么?”
昏黃的燭光映照在扈青娥的面龐上,似為其增添了些別樣的色彩,扈青娥微微一笑,道:“小錦兒,我并未將官人相讓于婉兒妹妹,官人還是我的官人,我也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p> “錦兒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姐姐當真愿意和婉兒姑娘分享公子么?”錦兒聞言,解釋道。
扈青娥眼底閃過一絲黯然,一旁的張貞娘見其的眼神盡收眼底,拉過扈青娥的素手,輕輕的拍了拍,柔聲道:“我家三郎能娶你為妻,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p> 說完此言,轉(zhuǎn)過頭又對著錦兒說道:“這天下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愿意將自己的郎君與另外的女子分享,三娘只是做了一個對三郎、對獨龍岡最好的選擇?!?p> “那公子便不能只娶青娥姐姐一人么?”錦兒秀眉微蹙,弱弱的問道。
張貞娘神色微動,意味深長的說道:“若是不考慮你家郭盛兄弟與這岡上其他英雄日后的前程,三郎自然可以只與三娘一人相伴到老,但他背負的東西太多,很多事情是他無法選擇的,婉兒妹妹與三郎、三娘自幼相識,又是個溫婉性子,對于他們來說已經(jīng)是極好的選擇了,只是苦了三娘?!?p> 扈青娥聞言,微微一笑,道:“大姐,青娥不苦,婉兒妹妹我是喜歡的,性格溫婉,心中除了三郎,便只有詩詞書畫,與她在一起不會有甚紛爭;很早以前我便知道,似三郎這般胸懷大志的人,身邊不可能只有我一個女子。
多年前拜聞先生為師時,先生便送了我一本《女則》做禮物,年幼時不知其意,如今方才明白先生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青娥雖比不上那輔佐太宗皇帝開創(chuàng)了貞觀盛世的長孫皇后,但也愿做好三郎的賢內(nèi)助,讓他不會家事所擾,一心一意去實現(xiàn)心中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