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風(fēng)清月明（五）
隔日，一小樓中，司理然坐在窗前，無意識的撥弄著窗簾上的小珠子，怔怔出神，司金波昨日已經(jīng)來找過了她，告訴了她一切，她其實還是不能完全相信司金波所言，或者說是不愿意相信，此刻的她，迷惘與愁緒交織在心頭
此時，敲門聲響起
司理然知道是司金波，但卻遲遲沒有去開門
司金波見她不想開門也就不再敲門，而是站在門外說道：“今天，王瀚活不了了”
司理然一愣，急匆匆走到門口打開門，但司金波的身影已然不見
遠(yuǎn)處，張子宸與司金波點(diǎn)頭示意后，各自按部署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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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各懷鬼胎的王瀚與秦蘇已然出發(fā)
“秦兄，你當(dāng)真能找到那司金波”王瀚看著秦蘇擺弄著手上的法器，有些狐疑的說道
秦蘇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此法乃我家族秘傳，只要那司金波還在如初，就永遠(yuǎn)逃不掉”
兩人漸行漸遠(yuǎn)，已然走到一處較為偏仄的高山處
王瀚心里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但還是沒有與秦蘇撕破臉皮
突然，法器怦然炸裂，秦蘇直接被余波震倒在地上
王瀚看向遠(yuǎn)處的青衫客，正是司金波
此時的司金波，似乎的確身受重傷
“你們居然能找到這里來，果然還是狗鼻子最靈，對吧？”司金波笑道
秦蘇一個翻身從地上跳起，大罵道：“不過是一流犯，也敢口出狂言！”
王瀚冷笑道：“秦兄，莫要與他廢話，這斯詭計多端，不如直接動手”
秦蘇知道這是王瀚在試探他，他只得點(diǎn)點(diǎn)頭，雙刀出鞘，沖向司金波
沖刺過程中，秦蘇不斷向司金波眼神示意，而司金波卻好像沒有看懂一樣，居然真的出劍與秦蘇廝殺，一道劍氣橫來，秦蘇沒想到司金波會真出手，直接被打退數(shù)米，跌在王瀚身側(cè)，嘔出一口鮮血
“王兄，這家伙負(fù)隅頑抗，你可不能袖手旁觀啊”秦蘇急忙說道
王瀚點(diǎn)點(diǎn)頭，看司金波剛剛出劍，雖劍氣凌厲，但顯然劍意欠佳，看來確實受傷不輕
司金波抬起劍指了指王瀚，神色輕佻“來，殺了我，雜種”
王瀚輕轉(zhuǎn)手腕，拳意上身
下一瞬，塵土飛揚(yáng)，王瀚身形虛幻
司金波持劍不動，他知道，在海上之時，王瀚確沒有用上自己的真正實力，那現(xiàn)在正好是個機(jī)會看看這些侵略者中的先行者到底是個什么實力了，剛剛出劍，他自然有幾分裝弱的意味在，但他受傷確實不輕
司金波猛然側(cè)向一方，王瀚身影顯形，拳劍相交，兩人迅速后撤，司金波腳蹬高山，隨著氣機(jī)炸裂，司金波再度出劍，王瀚毫不示弱，步步向前，拳碎劍氣
“大名鼎鼎的司金波也就如此實力了嗎”王瀚高聲吼道
司金波不再以劍氣攻擊，破空而來，直劍刺出
王瀚不慌不忙，雙腳扎地，拳風(fēng)呼嘯，避開劍鋒，一拳向司金波腰處打去，還在空中的司金波迅速翻身，換劍到左手，長劍橫掃
兩位器修的氣機(jī)碰撞，周遭植物盡數(shù)被連根拔起
僵局之下，一道白色身影從天而降，伴隨靈氣璀璨
王瀚連忙后退，卻仍被波及，左肩被那道白色身影一掌擊中，王瀚身體不受控制的在空中倒飛出去，撞在大山之上
“果然是個陷阱啊”王瀚出聲道，看向遠(yuǎn)處已然躲到司金波后面的秦蘇
來者正是張子宸
張子宸不愿與這廝作口舌之爭，右手掐訣，靈氣聚攏，月魄隨星輝傾倒而出
司金波也不猶豫，劍氣縱橫
王瀚避無可避，硬抗兩人攻擊，體內(nèi)小天地內(nèi)有如翻江倒海
眨眼間，司金波已至王瀚跟前，劍如游龍出刺
遠(yuǎn)處秦蘇不禁屏住氣息，莫非這王瀚今日真就要栽在這里了？
當(dāng)真有如此簡單？
張子宸察覺到王瀚臉上流露出一種不屬于落入絕境之人的從容，不禁微皺眉毛
下一瞬，王瀚向司金波輕笑一聲，身影瞬間消散，司金波氣勢恢宏的一劍刺向空處
張子宸嘆了口氣：“我就說這王瀚狡猾，這次又讓他跑了”
司金波不作言語
張子宸以為司金波因為沒抓住王瀚而在傷心正準(zhǔn)備安慰他不要喪氣，司金波突然抬頭說道：“在這等我，我盡快”
張子宸還沒來反應(yīng)過來哪一回事，司金波身影也在原地消散，張子宸只得與秦蘇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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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空間內(nèi)，王瀚跌跌撞撞墜落，王淇已然在這里接應(yīng)他
這一處空間，便是王瀚的最后底牌，也是他敢從容前往這場鴻蒙宴的原因，這處小天地，是他從原來的世界帶來的，完全不受此處天道限制，根本不可能被張子宸捕捉到，但唯一缺點(diǎn)就是從哪里進(jìn)來就只能從哪里出去，不過這是小問題，只要稍等片刻，張子宸他們自會退去
如此想著，所以當(dāng)王瀚看到司金波的身影在遠(yuǎn)處出現(xiàn)的時候，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見
“好久不見”這回輪到司金波輕笑了
“你怎么可能！這處天地只有我與...”王瀚突然停下，不可思議的看向身側(cè)的王淇，是的，按道理來說，知道這處天地如何進(jìn)出的只有他和王淇
王淇依舊是那順從的，禮貌微笑的表情，只有手中的刀，與步步逼近的腳步聲告訴王瀚，他的猜測是對的，他這個最信任的，最忠誠的棋子，是把他逼到如今地步的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
“不可能，不可能，你們哪來的時間，你們的每一步，每一步！我全都盡收眼底！”王瀚嘶吼著，不斷后退
“怎么？這次不是裝出來的了，是真氣急敗壞了？”司金波亦步步緊逼“那我問問你，你從海上回去的時候，我和你這位助理的蹤跡你可曾勘察明白？”
王瀚這才明白了所有，原來是在那個時候，這兩人就已經(jīng)串通一氣，為他布下了這個局
“我不僅常常夢起那個村莊，我也去調(diào)查了那個村莊”王淇說道，那熟悉的笑容卻讓王瀚膽寒
王瀚握緊雙拳：“就算如此，你們兩個便能殺了我??？”
王淇雙手作訣，四周天地變色，陣法徐徐展開
王瀚看著自己腳下的陣法，這陣法的每一處都是為了壓勝他的能力而制成的，只要身處在這陣法中他便有如待宰羔羊
“是你自殺還是我自己動手？”司金波問道
王瀚不理會司金波挑釁的言語，思緒飛轉(zhuǎn)，突然，他意識到一件事情，以王淇的能力如此龐大的陣法是遠(yuǎn)遠(yuǎn)不可能長久的維持的，要想有此氣魄，定然是有些地方是薄弱的
王瀚立馬出拳，向四周打去
果然！王瀚察覺到一處不對，正要以此為突破口逃出生天，剎那間，劍氣籠罩，原本維持陣法的王淇退到一邊，陣法的主導(dǎo)權(quán)落入司金波手中
“你猜，為什么這個陣法早就布置完成卻遲遲沒有使用？”司金波微笑道
隨著最后一層希望破滅，王瀚跌坐在地上，閉上眼睛，說道“自然是在等一位能維持住這陣法的人，這人得修為不低，并且必須得是一位器修，這樣才能完全動用這陣法，這樣的人何其難找?！蓖蹂聪蛲蹁俊澳愕攘撕芫昧税桑俊?p> 王淇點(diǎn)頭道：“整整一百二十年”臉上終于沒了笑容，兩行清淚緩緩流下，點(diǎn)點(diǎn)滴落，眼中有滔天恨意，又有釋然
多少淚珠何限恨，不堪看
王瀚最后長嘆一口氣：“我輸?shù)牟辉┌?，可惜，就算我死，你們真能撼動我背后的世界？?p> “不談以后，你先死了再說”司金波淡然道，一劍遞出
劍氣過處，魂飛魄散，王瀚就此湮滅
王淇擦去淚水，與司金波作揖道謝并說道：“王瀚之前一直謀劃著想讓司理然去一趟幽冥天下，以期獲得你的魂魄，但還沒有行動?！?p> 司金波點(diǎn)點(diǎn)頭，和他猜的差不多，看來他得去一趟幽冥天下了
“你往后準(zhǔn)備有何打算”司金波柔聲問道
“大仇得報，再無牽掛，就此了卻凡塵，大抵歸隱山水吧”王淇說道
“我聽說你易容手法了得，有沒有興趣當(dāng)一把王瀚，王瀚地位不低，輕易說出他的死亡消息會引起不小的震動”司金波說道
王淇剛搖了搖頭，她現(xiàn)在對于這些事情已然不想在耗費(fèi)心神了，司金波便繼續(xù)說道：“你大仇得報，可這樣的事，如你一般的人在如初又有多少呢，有了王瀚一樣的地位與權(quán)利，你能做的事便多了”
王淇有些遲疑，說道：“那又何必是我呢？”
司金波見她心動，連忙趁熱打鐵說道：“你對王瀚最了解，由你來做這個事，最為保險，你不妨試試，不想干了我們再另尋他法”
王淇思索許久，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盡力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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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金波離開小天地，向一臉震驚的張子宸解釋清楚事情原委
張子宸一時對于巨大的信息流還是沒能成功管理住自己的表情，但對于王瀚已死這個消息，他還是聽懂了
“好了，我就不回如初了，報紙那個事我還是很要名聲的，你記得處理的，我現(xiàn)在要去一趟幽冥天下收集殘存的魂魄，王淇正在收拾殘局，過會會找你”司金波說道
張子宸點(diǎn)點(diǎn)頭
“現(xiàn)在還有最后一件事”司金波看向一旁噤若寒蟬的秦蘇“聽了我們這么多秘密，你準(zhǔn)備怎么干呢？”
“我保證守口如瓶！”秦蘇連忙說道
司金波皺了皺眉“可我還是有點(diǎn)擔(dān)心啊，要不你也一起死了？”
在秦蘇震驚的眼神下，司金波提起長劍，秦蘇連忙看向張子宸求救
張子宸沉聲道：“到此為止吧，做人留一線?！?p> 司金波聞言收起長劍，對秦蘇說道：“聽到?jīng)]？還不快滾？”
秦蘇連忙離開，離開前還不忘感激的看一眼張子宸
在看到秦蘇離去后，司金波和張子宸都大笑起來
“好了好了，這下他又欠你個人情了，別感謝我”司金波說道
張子宸看著他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訜o奈扶額
司金波正準(zhǔn)備離開前往幽冥天下，張子宸卻喊住了他，擋在他身前
張子宸收起笑臉，看向司金波，神色平淡的說道：“如果我剛剛沒有阻止你，你又會怎么做呢？”
司金波一愣。
張子宸繼續(xù)說道：“所以，你不僅是想讓秦蘇欠下這個人情，也是在考驗我，看看我這六百年間到底有沒有變，心性如何？人怎么會不會變呢，你會變，我亦難逃，終難似，舊時少年?！?p> 司金波沉默許久，看向張子宸的眼睛。
清澈依舊。
“長大了。”司金波點(diǎn)點(diǎn)頭，故作老態(tài)說道
“去你的，當(dāng)人爹當(dāng)上癮了是吧”張子宸笑罵道
張子宸邊說著邊讓出道路
狹窄的山道中，落紅無數(shù)，亂碧萋萋
一青一白，想背而行
遠(yuǎn)處，殘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