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踏故土，覓故人（上）
一月前，司金波再一次來到了如中天下
“這一次可總算沒有天雷轟我了”司金波自言自語的笑道
尋著記憶，司金波來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六百年過去，一路上，整個如中天下多有變化，唯有這片森林，屹立時光長河之中，任他星海橫流，歲月成碑，不改其色，何其從容
司金波踏入森林，陽光化作片片碎葉，已然失去所有靈力的司金波只得緩緩前行，不時還需繞道而行
不久，便尋一小道，說是路，有點(diǎn)名不符實(shí)，只是人踩出來的印記而已
循著小道，一座掩映在林中的木屋漸漸顯現(xiàn)出來，木屋沒有多余的裝飾，周圍種著與這森林其他植物差異甚大的菊花，而木屋本身也不是就地取材，而是為紅木建成
司金波快步上前，輕輕扣門
不久，隨著不急不緩的腳步聲愈來愈近，門開了
“尹將軍，好久不見了”司金波笑道
尹君向略有驚訝，但很快便釋然了：“果然是禍害遺千年，這是把司堯的記憶也一并想起來了？”
司金波聽到禍害遺千年這個說法只覺有趣，要論這方面的話，他倆倒也算彼此彼此
“進(jìn)來坐坐吧”尹君向讓出道路，司金波也不客氣，走近屋子
“嘖，你這一房子的紅木，要是放在如初天下，那可是很值錢的，估計(jì)讓張子宸買都要咬咬牙齒”司金波環(huán)顧四周，感嘆道
“你何時如此俗氣了？”尹君向嘲笑道
司金波聞言，隨手從他的書架上取下一本書，回答道：“是是是，我俗氣，哪比得上我們尹公子，在如初，我腦子里就只盤算著怎么讓如初天下的人安居樂業(yè)，哪有功夫像你一樣修身養(yǎng)性，陶冶情操”
“怎么？這是暗指我不諳世事，不食肉糜，自做清高？”尹君向從司金波手中奪回書，拍了拍又小心翼翼的放回書架
“哪里，這是夸你不與世俗同流合污”
說完，司金波先哈哈大笑起來，尹君向看著他的傻樣，也無奈一笑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有什么事？”尹君向也坐了下來，問道
“有酒嗎，邊喝邊聊”司金波搓搓手，問道
“我從不喝酒，只有茶，有好茶，但我不想浪費(fèi)在你這里”尹君向答道
司金波失望的躺在椅子上，說道：“我早說過，你一點(diǎn)男子氣概都沒有，像個娘娘腔一樣，當(dāng)年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覺細(xì)胳膊細(xì)腿的，不是尹玥告訴我，我還以為你是她媽呢”
尹君向一抬眉毛“那你這么有男子氣概，討著老婆了嗎”
司金波沒有回答
“該不會這一世好歹也活了這么久了還是個雛吧，哦，我忘了你上輩子好像也是，嘖嘖嘖…”
尹君向正要繼續(xù)落井下石，就被司金波打斷了
“我這次來是有正事的”正色道：“我這次活了以后，到現(xiàn)在都不敢閉眼，就怕被人在夢中動手腳，上次做噩夢還是夢到你把我從山上推下去，現(xiàn)在卻是這境地了，你對器修了解多少？”
尹君向皺眉思考了片刻“器修？我所知倒也不多，我自從隱居至此，很少打聽外面的事了”
司金波嗯了一聲
尹君向推開窗戶，午后幾朵煦暖安然的陽光，輕輕柔柔地鋪瀉下來，落了滿地流光飛舞的碎影。天高
尹君向從柜子里取來茶葉
溫水沏茶，沸水泡茶，茶葉似入水活魚，上下翻騰，幾經(jīng)沉浮，最后抵達(dá)壺底歸于平靜，此時茶香四溢
司金波接過茶，緩緩轉(zhuǎn)杯，茶香氤氳在空氣中，輕嘆一聲，嘆過往云煙
“解夢倒是略知一二，喝了茶，以后盡管閉眼睡，別猝死了”尹君向端起茶杯，輕押一口
司金波朝他豎起一個大拇指，“兄弟做事我放心”
尹君向白了一眼他
“其實(shí)你有沒有想過，如今如初天下有了新的命數(shù)，你去干預(yù)，倒有可能弄巧成拙，何苦呢，就非得再為所謂的天下搭上命？”尹君向問道
“或許我天生就是這命吧”司金波哭笑道“再說了，什么新命數(shù)，若有，那如初天下的新命數(shù)便是我”
尹君向自知說服不了這頭犟牛，干脆不再言語，默默品茶
“對了，陳嶼那孩子如何了？”司金波突然問道
“那孩子啊，后來當(dāng)了一位教書先生”尹君向想了想回答道
“未曾修道？”
“不曾”
尹君向接著說道：“他的的確確做了一輩子的好事，但卻稱不上是一個好人，內(nèi)心諸多惡念，卻到死都不曾外顯，這或許也是他不修道的原因，可能害怕壽命一長，能力一大，也就有了做壞事的能力”
司金波點(diǎn)點(diǎn)頭：“真君子也”
“你不是一直想當(dāng)個好人嗎，我很好奇，到底是行好事之人，還是一徹頭徹尾的好人”尹君向問道
“當(dāng)然是后者，但其實(shí)無傷大雅，兩者所表現(xiàn)出來并無不同，論跡不論心，朱建波教過我，讀一等的書做二等的人，相當(dāng)一個好人，或許才能成為一個行好事之人”司金波抿了一口茶
“誠哉斯言”尹君向笑道“說來也有趣，你一句無心之言，最后卻讓那陳嶼記了一輩子”
“哪一句”司金波問道
“就那句，’你母親對你一點(diǎn)愛也沒有，任何人都不能以母愛這個詞來束縛她’，就這一句話，他自己也驚訝為何他會對那個女人有恨意，而且是滔天大恨，他知道這種恨是錯的，卻無法消除”尹君向頓了頓“他就抱著這種矛盾活了一輩子，痛苦至極”
司金波嘆了一口氣，世間事，無所料也，真是讓人頭疼
又是閑聊了些話題，不覺間，天色已晚
尹君向忽然抬頭笑道：“有人來找你了”
司金波愣了一下，放下茶杯，看向尹君向
“別看我，我可不會幫你逃跑，自己去”尹君向笑容玩味
司金波只得站起身，打開門
遠(yuǎn)處樹下，是一人，身著一席純白曳地百水裙
黃昏時分，晚霞漫天。那一輪血色紅日在樹梢之上，灑下漫天的晚霞，萬物都被夕陽的余暉映照得一片火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