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正在琢磨‘苦’與‘累’兩個字,覺得‘苦’應(yīng)該用來描寫農(nóng)民和工人,因為我在火鍋店打工的時候,沒有覺得苦過,只感覺到累。
我娘問我打工苦不苦時,我就馬上跳腳:不苦!
我的工作遠沒有達到苦的程度,我娘的這個發(fā)問,我都覺得不應(yīng)該存在。
我見到的苦,比我經(jīng)歷的,苦了更多。我沒有體會過苦,就不能用這個字來描寫我。
十幾年前。
天空比現(xiàn)在高了十幾丈,呈現(xiàn)淡藍色,太陽光極盛,照在碎石子上。
眼前的景象讓人睜不開眼。
崖下,兩個藏民在往背簍里鏟沙,上崖的路上,一個藏民正在石臺上歇息,還有一個已經(jīng)爬了很高了,我瞇著眼往上看,快要看不見她了。
我看見地上的沙是濕的,濕沙里滲的水向下坡流了兩三米。
我很奇怪,走得遠了點就問我娘,這沙這么重的,她們?yōu)槭裁磥砀蛇@個活?
我娘說,因為漢民沒人干,漢民奸,藏民能吃這個苦。
我說一背簍沙掙多少錢?
我娘說,沒有這樣算錢的,一車沙背上去給二百塊錢。
那她們?yōu)槭裁床蛔鲂」とィ?p> 我當時的世界觀里,當小工一天能掙七十,比背沙輕松多了。
活哪里有輕松的,我娘說。
我娘當時的想法,大抵是如此:找一個活兒不容易,干一個活兒更不容易。
那時活兒少,沒有來路的人一年四季掙不到幾個錢,除非低聲下氣去找活兒。我娘那幾年只在筑樓板時背沙掙到些毛毛錢,算是無收入群體,從沒去飯店之類的地方打過工,也很少低聲下氣。
她們這個群體,尊嚴純樸的似乎過了,什么比錢更有尊嚴呢?
可這不是我能議論的,我不能議論她們。
如果能忍受別人的責罵,在一個店里或什么地方打工,就不能叫苦,而叫‘累’了。
我能受責罵,所以我不能接受別人對我的評價里有‘苦’字。
藏民女人更不能去店里打工吧。
所以她們來背濕沙了,這種活兒遠比打工辛苦,可內(nèi)心不會受到侮辱。
這算是西北半幕眾生相。
我的想像中,藏民的生活十分單純,她們能吃苦,生命力堅韌,如那小草。
我在網(wǎng)上刷到,他們中信教的人,其中有的虔誠者,去XZ朝拜。
現(xiàn)在很多人也喜歡、向往這樣的生活,我覺得其實無論哪種生活都行。沒必要刻意做。
喜歡朝拜者的,不能喜歡當下的生活嗎,認為他們虔誠如一的品質(zhì)好的,也適當認同下當下的以一化多的品質(zhì)吧,兩者無多大的差別。
我其實想說,不要贊美品質(zhì),去在生活里找答案。
藏民女人需要別人去贊美她們純樸自尊的品質(zhì)嗎?
需要個毛。
勇士身后的人在歌頌勇士勇猛,勇士自己需要勇猛嗎?
沒有人想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