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天,榮府里面的太太小姐,都知道了魯智深要陪著賈政逛園子,紛紛過來看他。
王熙鳳風風火火跑了過來,調笑道:“寶兄弟,明日里面可是個好日子,怎么惹老爺生氣,就看你的了!”
這是火上澆油的。
薛寶釵勸道:“寶兄弟,以后多讀些書吧,讓老爺和貴妃安心些?!?p> 這是語重心長的。
探春一臉壞笑:“寶哥哥,沒事的,反正你鋼筋鐵骨,板子打到身上也不疼?!?p> 這是幸災樂禍的。
惜春嘿嘿笑著:“寶哥哥,你倒是加把勁啊,我等你的好消息。”
這是看熱鬧的。
迎春默默過來,看了看魯智深,欲言又止,一臉同情。
這是傷口上撒鹽的。
大家都知道,魯智深從來不看詩詞,更說做詩了。
魯智深想要說話,又不知道說什么好,也不好發(fā)作,只得悶悶地坐在那里。
眾人見了,紛紛笑了起來,房屋里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林黛玉卻沒有來,紫鵑倒是帶了一疊詩集過來,說是林黛玉讓帶給魯智深,說是隨便背背,不愿背就算了。
據(jù)紫鵑說,史湘云進府來玩,林姑娘要陪她,故此抽不出身來。
魯智深心道林黛玉這話的意思已經(jīng)明白了。
強如她那樣的,也無法在作詩上搶救自己了,自求多福吧。
連你也不信灑家!
魯智深有些傷心,翻看帶來的詩集,發(fā)現(xiàn)都是唐代詩人的。
他翻了李白的,發(fā)現(xiàn)太仙學不來,看了杜甫的,又覺沉重,再看看白居易的,雖然稍合自己口味,但是多不適合牌匾題詞。
他翻著翻著,突然有本詩集引起了他的注意,翻開看后,他不禁有些叫絕,心道此人有才,說的都是大實話,極為符合自己胃口!
到了晚上,賈璉也知道了此事,托平兒給魯智深帶來了一卷圖紙。
魯智深展開,發(fā)現(xiàn)是園子的全圖,上面標著房屋河渠,不禁大喜,心道還是璉兄弟了解自己。
他看到某處有座寺廟樣的建筑,奇道:“這是什么,怎么園子里面還有廟?”
平兒湊上來看了,想了想,抿嘴笑道:“這事情,我倒知道?!?p> “我跟著奶奶時,聽說賈薔從姑蘇買了些唱曲的女孩子,并十來個小尼姑道姑,想要安置在園子里面?!?p> 魯智深聽了,訝然道:“都是女的?沒有和尚?”
平兒臉色古怪,“除了寶二爺,園子里本來就是給小姐們住的,怎么可能有和尚?”
魯智深一聽,興致缺缺,他倒是想去緬懷念一下前世的僧人生涯,沒想到這不是個和尚廟,反倒是個尼姑庵。
他記得有次偶爾聽到,茗煙私下對秦鐘說,尼姑庵里面很可怕,里面住的都是吃人的妖精。
秦鐘聽了,揚起拳頭說他武藝已經(jīng)練得精熟,根本不怕什么妖精,就要和茗煙一起出去降妖除魔。
魯智深只見兩人興沖沖奔出府去,搖頭不已。
等秦可卿回來,他笑著說了此事,道:“這兩人真是蠢極,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想的,這世上哪會有什么妖精?”
秦可卿聽了,差點沒把手里的茶碗打翻。
據(jù)說秦鐘回來后,秦可卿揪著他的耳朵問了半天,方才如釋重負。
平兒見魯智深走神,眼中轉了兩轉,說道:“我聽賈薔和奶奶說,里面有個叫妙玉的,年方十七,帶發(fā)修行,模樣長得極好,還是蘇州人士,祖上也是仕宦之家。”
魯智深聽了,喜道:“原來蘇州人士,林妹妹的同鄉(xiāng)?”
“如果林妹妹知道,一定十分歡喜,過了明天,我得告訴她一聲去?!?p> 平兒心道狐貍尾巴漏出來了,嘴上說著對尼姑沒興趣,結果一聽到模樣齊整,登時眼睛發(fā)亮。
這寶二爺和璉二爺反應真是一模一樣,不愧是哥倆。
想到賈璉回來后,身體不知道怎么,老是咳嗽,和奶奶之間的事情,也很少了。
王熙鳳總是罵賈璉肯定出去這一年多縱欲多度,賈璉自知理虧,也不辯駁。
王熙鳳有氣沒處撒,更不讓賈璉接近那平兒。
只是這樣一來,平兒是一絲都看不到前景了,她是王熙鳳帶過來的,可不像賈府里面的丫鬟,還能有換主人這條后路。
想到這里,平兒勉強擠出些笑容,出聲告辭,魯智深見了,要秦可卿送平兒出去。
平兒見秦可卿跟著自己出來,也不敢怠慢,她知道,這是魯智深房里第一得意之人。
誰要是對秦可卿不好,那寶二爺能跳起來把屋頂打個窟窿。
想到這里,平兒隱隱有些羨慕,奶奶訓斥自己的時候,璉二爺都不敢吭氣的,人比人,氣死人啊。
魯智深看看園子圖,大概對里面的結構大致有了了解。
這園子有四大院落,圍著省親行宮,竟然占地三百余畝,花費定然不菲,幾十上百萬銀子也是有可能的。
因為魯智深這些年看賈府做事,十兩銀子的活,最后得花費幾十兩銀子,大頭都讓中間的豪奴和主子分了去。
經(jīng)歷了揚州之事,即使是魯智深,也知道皇帝頗為討厭鋪張浪費,查抄的銀子據(jù)林之孝說,一半修了水利,一半用來加強邊防。
如今府里動用巨資建園子,這不是往槍尖上撞?
作為主事人的賈母,到底是怎么想的?
魯智深搖了搖頭,他自忖前世腦子不太聰明,只能占個耿直,此世也未見長,對于榮府好多事情,他都不通透。
比如為什么賈母把自己當紈绔養(yǎng)著,為什么榮府生活如此鋪張豪奢,為什么賈元春封貴妃,榮府如此高調建園子。
賈母也不至于老昏了頭才對啊?
他曾經(jīng)把林黛玉,秦可卿,林之孝幾人聚在一起,盤點這些疑問,大家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林黛玉最后說道,自己這些人,接觸不到這些事情的內情,多想也是無用。
魯智身突然想起,林如海去世已經(jīng)滿一年,最近皇宮里面林黛玉的冊封也快下來了。
想到這里,他想著林黛玉又多了一層倚仗,也是由衷的高興。
同時他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前世的經(jīng)驗告訴他,別人突然送來的好東西,未必是好事。
史進在史家莊,收了少華山三位頭領的禮物,結果被官兵滅莊。
武松被張都監(jiān)許了玉娘,轉眼淪為階下囚。
這白送的東西,都是燙手的,哪有那么好拿?
不過誰要是敢對林黛玉不利,管他是天王老子還是皇帝老兒,灑家一樣錘死他們!
不過自己可能想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事去他娘。
他拿起詩集,吟誦起來。
明日的考教,只能靠死記硬背幾首詩應付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