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下車,早有仆人次第出來,將他們迎了上頂樓。
他們一進(jìn)去,就看到極為寬敞的房間內(nèi),一群人站在那里,笑臉相迎。
之后他們依次介紹,魯智深得知,坐在上首做東的,乃是鹽商商會會長。
其他作陪的,竟然還有揚(yáng)州知府,駐軍參將,鹽鐵轉(zhuǎn)運(yùn)使等大員!
這些四五品大員,竟然為了一個七品的巡鹽御史的親戚,親自設(shè)宴招待!
魯智深對于林如海這個官職,又有了全新的認(rèn)識,這是前世他不曾接觸過的官場黑幕,如今正一點點展現(xiàn)在他面前。
最后兩人是男女兄妹,約莫二十多歲年紀(jì),面貌都頗為粗狂,只是天氣雖熱,卻戴著皮帽不摘下來,據(jù)商會會長介紹,這是北莽鹽商,和揚(yáng)州商會這邊素有交易。
雖然北莽和大離連年開戰(zhàn),但是商路一直沒有斷掉,畢竟各取所需,誰也不會和銀子過不去,況且北莽缺鹽,買鹽價格要遠(yuǎn)高于大離境內(nèi)。
其中男子頗為倨傲,只是看到魯智深身后的秦可卿的時候,眼睛陡然一亮,再也移不開目光。
等眾人介紹完畢,賈璉這才依次行禮,自我介紹乃是榮國公后代,其父賈赦襲爵,自己捐六品同知,說話滴水不漏。
揚(yáng)州知府幾人聽了,對視一眼,上來噓寒問暖。
在幾人中,賈璉官職自然最低,但榮國府之地位,僅次于四王,揚(yáng)州知府這些人,哪敢用官職來衡量賈璉。
輪到魯智深時,他眼睛一轉(zhuǎn),說道:“我乃魯達(dá),京城世家子弟,和賈大哥相熟,出京散心,故而兩人一路?!?p> 眾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玉京有魯姓世家,想來不知道是哪個破落戶,依附上了賈府狐假虎威,于是也有些輕慢起來。
魯智深樂得如此,他是來吃飯的,別的他才不管。
鹽商會長眼看人都落座,打個招呼,頓時菜肴如流水般上來。
魯智深一見,揚(yáng)州其做法又和玉京城中榮國府大有不同。
食物倒也是那些食物,但是卻頗為特殊。
今年號稱江中第一尾紅魚,重達(dá)數(shù)斤,據(jù)說價格堪比等重的黃金。
三個月大的黃鸝舌頭滿滿一盤,不知道殺了幾百只上千才做了出來。
泉水中養(yǎng)出的極珍貴的赤色小蟹,取其蟹黃,燉煨魚翅三天三夜,直至變成紅色的扒翅,都顯得極為平常。
這些菜,沒有榮國府調(diào)味那么繁復(fù),講究一個食材珍稀,魯智深在他們不經(jīng)意的說話間,得知這一盤菜,有的竟要花費(fèi)幾百上千里銀子。
怪不得林如海說他不喜鹽商宴席,這一桌菜,只怕要花費(fèi)上萬兩銀子!
吃著吃著,魯智深想到自己來時黃河北岸餓殍遍地,塞進(jìn)嘴里的紅魚也不怎么香了。
賈璉倒是應(yīng)對得當(dāng),他在玉京本就負(fù)責(zé)榮府外事,對這些場合極為熟悉,所以應(yīng)對得頗為輕松。
眼見酒席半酣,十幾名身材極為誘人,面容姣好動人的歌女舞女上來,賈璉一見,眼睛就釘在諸女身上了。
在座眾人見了,都相視會心一笑,有欲望才會有弱點,只有林如海那種油鹽不進(jìn)的麻煩人,他們才會頭痛。
魯智深對歌女毫無興趣,只顧埋頭大吃,那北莽年輕男子見了,面現(xiàn)輕蔑之色,但當(dāng)他看到魯智深背后站著伺候的秦可卿時,心中嫉妒的怒火不知怎么,猛地升了起來。
秦可卿儀態(tài)極為優(yōu)雅,相貌國色天香,在她面前,那些歌女的容貌都黯然失色。
北莽公子憤憤不平,一個小屁孩,為什么能擁有這種侍女?
他此次出來,本來想低調(diào)行事,但他在北莽橫行慣了,終于是按捺不住,對魯智深笑道:“這位小爺,你的侍女賣嗎?”
魯智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道:“不賣?!崩^續(xù)埋頭大吃。
北莽公子見了,心中火躥了上來,他在北莽身份尊貴,還無人敢對他如此說話!
他不顧自己妹妹對自己使眼色,冷笑道:“你花多少銀子買的,我出十倍價格!”
見魯智深還是不答話,北莽公子怒了:“一個奴婢,也不過數(shù)千兩銀子,這樣,我給你湊個整,十萬兩!”
“在我們北莽,奴婢不比豬狗高貴,都是買賣的貨物而已,這些銀子,足夠你買數(shù)百人?!?p> 魯智深搖頭:“一千萬兩,我也不賣?!?p> 北莽公子怒極反笑:“一個奴婢一千萬兩,都足夠買下?lián)P州城里所有的歌女了。”
魯智深繼續(xù)埋頭大吃:“你就是拿揚(yáng)州城來換,我也不答應(yīng)?!?p> “她是人,不是貨物。”
北莽公子冷笑:“你還不是買來的?”
魯智深認(rèn)真道:“我確實是買的,但沒花錢?!?p> “所以她是無價的。”
魯智深想法很簡單,他既然答應(yīng)了秦業(yè),就會信守諾言。
秦可卿微微笑了起來,感覺自己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擊中,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沒信錯人。
看到秦可卿的樣子,北莽公子有些失態(tài),對魯智深冷笑道:“小兄弟,我奉勸你一句,別風(fēng)大閃了舌頭,做出后悔終生的事情?!?p> 魯智深一聽,瞪眼道:“哪里來的豬狗,也敢威脅灑家?”
從沒人敢在那北莽公子面前如此說話,他聽了,便要作色而起。
賈璉放下手中筷子,冷笑道:“真是奇怪,我大離子弟,什么時候輪到北莽蠻子來威脅了?”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知道不能善了,賈璉代表的,可是榮國府!
揚(yáng)州知府使個眼色,那北莽女子連忙拉著哥哥下樓離開。
其他人都對賈璉連連賠罪,說北莽之人不懂禮節(jié),希望不要計較。
賈璉只道這對兄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北莽部族蠻子,喝了幾杯后,也就不以為意了。
北莽公子坐上馬車離開,眼神陰冷,在北莽沒有幾人敢忤逆他,要不是為了揚(yáng)州城里的計劃,他早就把那幾個紈绔殺光,將那美貌婢女搶了過來。
等北莽大軍掃平大離,自己必定好好折磨這些大離賤畜,男的全部殺光,女的為奴為婢!
酒席將完,眾人都看出賈璉對歌女有興趣,商議停當(dāng)后,賈璉將魯智深和秦可卿送回林府,自己繼續(xù)去赴眾人晚宴。
魯智深無奈,這是擺明要在外面留宿了,只希望賈璉能克制一些。
當(dāng)晚月上中天,賈璉果然在晚宴后,找了幾個最漂亮的舞女留宿。
而此刻離林府幾里外的高樓上,北莽公子面色陰沉地坐在上首,他前面的有商人,有參將,有官員,全都是白天酒局上的人。
他開口道:“今晚是最好的時機(jī),榮國府的公子留宿在外面,不會誤傷,你們可以放心。”
其他幾人擦了把汗,嘴唇有些發(fā)抖,他們現(xiàn)在要干的事情,是要掉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