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總是漫長的。
入夜后,病房安靜的只剩下儀器偶爾傳來的滴滴聲。
葉天成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注視著睡得不太安穩(wěn)的程文悅。
過往的畫面一幀幀的放大了在腦海里如電影般放映,第一次見面的樓梯間,第一次在華睿見到她的清冷,第一次請她喝茶的意外,還有第一次去她家里時她的手足無措。
她喜歡窩在小書房里,或看書,或追劇,或?qū)懸恍╇S筆,做一些研學(xué)策劃的記錄。
她會在喝完牛奶后抿著唇,瞇著眼回味口齒間的醇香,享受的像個小孩子。
她太習(xí)慣了獨自做一些事情,對他幾乎沒有依賴,沒有要求。哪怕心理再想要,也是壓抑著不去碰,比如婚紗,比如婚禮。
她不會天真的問他是不是愛她,她無論什么時候都在表達。比如:你讀過林徽因嗎?你若擁我入懷,疼我入骨,護我周全,我愿意蒙上雙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你帶我真心或敷衍我心如明鏡。我只為我的喜歡裝傻一場。我與春風(fēng)皆過客,你攜秋水?dāng)埿呛?。三生有幸遇見你,縱使悲涼也是情。
程文悅嚶嚀一聲,突突的就皺起了眉頭。
“怎么了,哪兒不舒服嗎?”
“我聽見孩子在哭。”
“沒有,你聽錯了?!?p> 寂靜的夜,除了機器的滴滴聲,還有他低低的呢喃在耳畔回旋。
程文悅有點痛,卻又說不上來到底哪里痛。好像是肚子,又好像是腰,或者是腿,亦或者是肩膀?
她想挪動一下身體來著,可稍微一動就疼,只要用上一點點力氣,肚子上的刀口就像是要崩開了一樣,鉆心的疼。
“很疼?”
“有點。”
“我去叫護士,再加一點止疼藥吧?!?p> “不用了,止疼的用的多了會影響奶水的質(zhì)量。”
“可以吃奶粉的?!?p> 程文悅輕輕搖頭,伸手往枕頭底下摸索。
“謝謝你能來。當(dāng)時我是怕活不成了,孩子總得有人帶大,所以才給你打電話的。希望……不會影響你的新生活?!?p> 葉天成心尖一陣刺痛,突然就有些無地自容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文悅?!比~天成手腳慌亂的握著她的手,握的輕了唯恐她體會不到他的誠懇,握的重了又擔(dān)心她更加難受。一時之間,只能雙手捧了她的手,放在唇邊一直的說著對不起。
“你可以……幫我請個護工嗎?我找好了月子中心,你們離開的時候就可以送我過去。抱歉,沒有經(jīng)過你的同意就帶他來了這世界上?!?p> “非要這樣跟我說話嗎?嗯?”葉天成紅了眼眶,眼睛里蓄滿了晶瑩剔透的東西?!拔膼?,我錯了,不可以原諒我嗎?”
“我不是……背叛你了嗎?”
葉天成抿了抿唇,握著她的手抵在額頭上,眼眶濕潤著,許久沒有反應(yīng)。
“餓不餓?姚阿姨說產(chǎn)婦一定不能餓著。從出了產(chǎn)房還沒吃東西呢,想吃什么我去做?!?p> 如果她不能原諒,就做到她原諒為止吧。
“不……”剛要說不必了,就想起自己現(xiàn)在不是可以任性的時候,“幫我做碗面吧,和我過生日那次一樣的面?!?p> “好,我會很快。”
葉天成做好面后,她堅持要坐起來吃,折騰了好幾次,直到她額頭布滿汗珠,即使咬牙堅持也疼的坐不起來的時候,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姚阿姨說月子里不能哭,會哭壞眼睛的。你就這么躺著,我喂你?!?p> 葉天成搖高床的時候,她的眉頭還是緊皺的。
“是不是很疼?”
她搖頭,吸了吸鼻子,說“不是。”
“在我面前也要強撐嗎?”
“你又不是我的誰?!?p> 她現(xiàn)在還虛弱的很,每一句話都說的有氣無力,可每一句話都如刀子一般鋒利,每一刀都扎進他的心里,誓要取他的心頭血,方算報了他不理不睬的仇。
他本想告訴她,離婚協(xié)議并沒有拿去公正。他只不過是在氣頭上,認(rèn)為她偏心姚碩文,并不是真的全心全意喜歡他,也并不如她所說的離不開他,愛他。是他氣量小,格局小了,匹配不上她的喜歡,就這么順著她,再慢慢來吧。
她剛做完手術(shù),身子也虛,吃了幾口面的功夫已經(jīng)是汗流浹背,推脫著吃不下去了,于是,葉天成就著她吃剩下的三兩口就吃了個底朝天。
“你沒吃飯?”
“早上吃了點。我?guī)湍悴敛辽碜?,先別睡?!?p> “不好,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
“你收到離婚證了?離婚協(xié)議我早扔碎紙機里了,現(xiàn)在是……尸骨無存?!?p> 程文悅倒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做,睜大了眼睛盯著他看。葉天成他不閃不避的迎著她的目光,然后輕輕嘆了口氣:“睡吧,我陪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