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悅從沒想過,會在華睿的校門口看到他。
那時,她正挽著程文序的胳膊,朝著校園外的蛋糕店走去。他站在那里,上衣是白色的T恤,下面是一條軍綠色的褲子,與曾經見過的每一次,都不盡相同,
“一起吃個飯吧。”他站直了身體,摘下墨鏡后一直盯著她和程文序看。
“那文序,姐姐給你轉錢,你自己去,晚上早點回去,別再校外逗留太久?!?p> “好,那我去了。”
那個少年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似乎他能害了他姐姐一樣。
姚碩文親自為她打開車門,一轉身就看到程文序靜靜的站在蛋糕店外面,滿眼的擔憂。姚碩文突然就笑了,沖他擺擺手,又比了個放心的手勢,心下自言自語的說道:“她也是我姐?!蔽疫€能害她不成?
“文序是個好弟弟?!币簧宪嚕ΥT文就這么說了一句。
程文悅也跟著笑起來,突然就想到他初次見到葉天成的時候對自己的維護。
“沒辦法,我們家文序護犢子。”
如果當初……他也可以的!護犢子……誰還不會呀。
尷尬緊張的氣氛因她這句話緩解了不少。程文悅掏出手機打給依然站著的程文序:“文序,你姐姐也是他姐姐呢,放心吧。快去吃飯吧?!?p> “想吃什么?”
“大夏天的,沒什么胃口。吃你想吃的吧?!?p> “那我就不客氣了?!?p> “嗯?!?p> 車子沿著馬路行駛,期間姐弟兩人都沒有開口打破這沉默,車里緩緩的流淌著她叫不上名字的輕音樂,空靈婉轉,引得人心情愉悅。
姚碩文像姚妮多一些,眼睛大而有神,雙眼皮也很有味道。她則是像爸爸多一些,單大眼,看著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有時候會讓人情不自禁的給予更多的信任和心疼。
車子在一處小巷子停下,程文悅之前總從這里經過,倒不知道這里面有什么好吃的東西。
“這里面有家私廚做的魚特別好吃,我們姐弟兩人第一次正式約飯,怎么著也得讓你嘗嘗兄弟的品味。”
姚碩文是熟客了,點了自己常用的口味,又給她接了冰激凌,然后才安靜的坐在她對面。
“叔叔出院的時候說,想讓我回去一趟,祭拜一下爸爸?!?p> 程文悅沒有料到他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的,她可是從來沒有打算原諒姚妮呢。
“聽說成哥帶你去湖心島待到昨天晚上才剛回來,有什么好玩的嗎?”
程文悅心里堵堵的,抬手順了順頭發(fā)。這才是真正的姚碩文吧,眼里的悲痛不至于累積成風暴,也……著實讓人無法忽視。
“是,他帶我去了湖心島。去看了他外公外婆,順便也看了當年他和魏子晴婚禮的酒店現(xiàn)場?!?p> 姚碩文輕哼一聲,端起桌上的杯子了一大口茶水。
“所以你還要繼續(xù)留在他身邊?他不會給你婚禮的,甚至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辦法讓你在公眾面前露臉。你和他,只能說隱婚,只能是少數(shù)人知道,只能被少數(shù)人祝福?!?p> “為什么一定要得到別人的祝福呢?為什么一定要讓人知道呢?這是我們自己的生活啊,不應該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嗎?”
“呵!說起來都是這么冠冕堂皇。你自己摸著自己的心,好好的問問自己,你真的不需要婚禮,不需要被祝福?叔叔嬸嬸怎么想?你的朋友閨蜜怎么想?有很多問題不是我們不面對就自覺消失的。你不認媽,可以,我不勉強你,畢竟小的時候……的確是她狠狠地推開了你。但她有句話說的很對,葉天成有那么大的仇恨,那么多的女人,你覺得你在他那兒排的上號嗎?”
“他說他沒有……”
“別天真了,他多大了?33了,一個33的老男人你還信他沒有過女人?我是該說你天真還是說你蠢!他葉天成勾勾手指頭一大群人往上撲,憑什么就是你呀!那些年,我在北美……哼,也算是我我自作自受,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他們葉家老小,是我大意了,他怎么對我我都無所謂,這是我該擔著的。但是,我是你弟弟這是基因學無法更改的事實,難保以后他不會翻舊賬,難保他身邊的兄弟在他有危險的時候,第一個排除掉的就是你?!?p> “打擾了,上一下菜?!?p> 借著上菜的空隙,姚碩文平復了自己略微激動的心情。長長的吁了口氣后,給她夾了一片魚肉放在碟子里。
“對不起,我過激了。不說了,嘗嘗看?!?p> “叔叔出院的時候我沒在身邊,他各項指標都恢復正常了嗎?”
程文悅嚼著魚肉,一口一口的吃著,既不顯得著急,沒有因他的話而有任何情緒的變化。
她怎么會不知道呢?回了一趟湖心島她就知道,他隨時準備放開她的。還有他的那些兄弟,一聲嫂子都沒叫的。
“都正常,沒問題了?!?p> “那就好。馬上暑假了,我送文序回去的時候你要一起嗎?”
“媽……她一直挺后悔的。覺得愧對于你,既沒有給你一個完整的家,也沒有給你留什么美好的回憶。她有了末文以后,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你……別記恨她。”
“碩文,你知道我為什么做研學,研究家庭教育嗎?因為………我不想有人和我一樣,用一輩子去治愈童年。我希望他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回憶起來是美好的,哪怕是會有遺憾,也不至于是千瘡百孔的。我不能說我已經完全放下了,但我至少,沒有恨。其他的,也沒有?!?p> “姐姐電話來?!?p> 姚碩文看到了她手機屏幕上閃爍著的葉天成的名字,識趣的閉嘴。
“喂?!?p> “在哪兒?”
“在豐和街這里?!?p> “位置發(fā)我,我過去接你?!?p> “不用的,很快就回去了。”
“乖,位置發(fā)我?!?p> 程文悅輕輕嗯了一聲,老老實實的就把位置發(fā)了過去。
姚碩文又是一陣嗤笑,如果這世間所有的深情都能留待初見之時,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