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有約不來過夜半
進入大二下學(xué)期，月山開始了人生第一次戀愛！有一天晚上他女朋友摔跤了，時間太晚學(xué)校醫(yī)務(wù)室已經(jīng)關(guān)門，他瘋了似的四處找藥，不斷地問身邊人誰有云南白藥。
“哥，你還需要嗎，我有云南白藥和創(chuàng)可貼，還有一些噴的藥！”當(dāng)蘇琴發(fā)消息給月山的時候，他正騎著電動車在醫(yī)務(wù)室門口！
月山一時間驚喜莫名，他趕緊回消息：“我來找你拿，現(xiàn)在可以嗎？”
“我不在宿舍，著急用嗎，我過個20分鐘到宿舍，不行的話我現(xiàn)在回來！”
月山卻不想多等一分鐘，“你現(xiàn)在在哪兒？我騎著車的我來接你！”
“我在食堂干飯，我現(xiàn)在回去！”月山似乎看到了一個女孩慌忙起身的樣子。
月山突然之間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一件你覺得特別重要的事，為什么要別人也跟著你重要呢？這是沒有道理的，而且是強盜邏輯！
“要不你先忙，我可以等等，你先吃完再說！”
“好好好，謝謝山哥！”
這個姑娘怎么感覺有點傻乎乎的，以后要是被人騙了怎么整？這是蘇琴給月山的第二印象。
大概十多分鐘以后，蘇琴叫月山去她宿舍樓下拿藥。因為從來沒有見過面，他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她在哪，直到一聲黃鸝鳥一樣的叫聲叫著月山的名字，他才把目光定位在那個女孩的身上。
昏暗的夜色下燈光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紅色的格調(diào)讓人感到異常溫暖，她把頭發(fā)盤成馬尾別在后腦，兩縷流蘇似的秀發(fā)分列在臉龐兩側(cè)，晶瑩的皓齒，如柳的彎眉，彈指可破的臉頰，一時間讓蘇琴美得不可方物。
月山一個人以后曾填過一首《臨江仙》來記憶他與蘇琴見第一面時的場景：
臨江仙·與卿初相識
素來英雄氣短，情長百轉(zhuǎn)千回。不惜千金惜一笑。與卿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別后不知歲月，漫漫相思予誰。兩情相悅古今少。春去秋來后，孤雁向南飛。
月山愣了一下，然后禮貌的說了一句“謝謝”就騎車離開，畢竟有些東西注定要凌駕在心動之上，不管心弦顫動得有多厲害……
那天晚上因為昏黃的燈光讓月山記憶如新，當(dāng)他離開給女友送完藥以后，月山一個人來到足球場奔跑！
柔和的晚風(fēng)吹在月山的臉上，他不斷邁動著自己的雙腿，當(dāng)汗水從他臉頰滑落，他才開始緩慢的降低速度。
月山在進行自我懲罰，因為他認(rèn)為他在犯罪，自己明明是一個有女朋友的人，為什么還要對別的姑娘動心？他曾經(jīng)對元稹的“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無比推崇，也一直奉行“選一良人共白頭，擇一小城而終老”，今天為什么會因為別人而愣神呢？
他不斷的反思自己的行為，希望可以找出一個理由來搪塞惴惴不安的心，他不斷回憶古人寫的詩句：
錦瑟無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
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
這是李商隱的長情與追憶，自己有嗎；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叢懶回顧，
半緣修道半緣君。
這是元稹的忠貞與癡情，自己有嗎；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v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這是蘇軾的執(zhí)著與悲傷，自己有嗎？
可慢慢的月山就陷入到了無盡的恐懼之中，因為根據(jù)他所了解到的野史，那些最長情的詩詞往往都是多情的人寫出來的。
陸游口里喊著對唐婉的鐘愛，可這絲毫不影響他另娶他人，就是一次偶然的會面，他就這樣寫道：
紅酥?，黃縢酒，滿城春?宮墻柳。東風(fēng)惡，歡情薄。?懷愁緒，?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一再的強調(diào)他是多么的思念，卻絲毫不提自己娶妻生子，害得唐婉去世以后，又提筆寫道：
城南小陌又逢春，
只見梅花不見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
墨痕猶鎖壁間塵。
他倒是癡情了，可他對唐婉的死活又何曾有過真正的眷顧。
喊著最深情的口號，做著最渣的人，蘇軾是這樣，陸游也是這樣，柳永是，秦觀是，白居易是，古代文人墨客，又有幾人能夠擇一而終，又有幾人不是三妻四妾……對于文人來說，口號是最廉價的，在他們看來也是最不費勁的，他們可以比任何人都喊得響亮認(rèn)真，但真到了實際生活中，他們的努力就像拖拉機，聲音特別大，也特別容易啞火……
月山在想著自己跟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最后得出了一個令他自己毛骨悚然的結(jié)果：他是，而且是毫無疑問的是。如果以此為基礎(chǔ)進行推導(dǎo)，那么這種人是不配擁有愛情的。
但他覺得自己還有挽救的余地，因為他沒有為自己的思想付出任何的行為。他安慰自己說，這世界上一個人的好壞只能通過他的行為去判斷，如果從思想判斷一個人的好壞，那么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能夠稱為好人。他突然想到一句話來支撐他的理論觀點：百善孝為先，萬惡淫為首。
當(dāng)然這句話是被閹割過的，完整版本的是這樣：百善孝為先，論心不論跡，論跡世上無孝子；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這死結(jié)一下子不就解開了嗎？
樂山繼續(xù)圍著操場奔跑，他在不斷的改變對蘇琴的態(tài)度。他不斷的向自己發(fā)問：你把她看成什么樣的人？你還會喜歡她嗎？你以后還會對她心動嗎？你是否又能夠毫無雜質(zhì)的去幫她？
然后他在內(nèi)心堅定的對自己說：我把她看成我的妹妹，我會關(guān)心她照顧她幫助她，但，當(dāng)我有一段感情的時候，我絕不會以愛之名去騷擾她……
月山再次大汗淋漓之后慢慢地走出了足球場，看著滿天的繁星，他感覺到身心無比的舒暢！
蘇琴，我對你見色起意了，用一見鐘情我覺得是侮辱，見色起意我感覺剛好合適。但，第一次是本能，我會克制自己，不會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在我不是一個人的時候……
獨自一人走在林蔭小道下，聞著鼻尖飄動的花香，很悠閑，也很孤獨，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詩：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