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北海西岸奇遇記（上）

　　【根據(jù)我的觀察結果來看，能確定的有以下幾點：

　　（1）希羽組研究所嚴肅、直率的發(fā)言習慣，讓調查組大受震撼，并且讓調查組產(chǎn)生了多種不同意見；

　　（2）調查組成員中有多人對水野遙佳所述的第一件事的前半部分表達有很大的排斥情緒，可能是涉及其中某些案件的直接或間接當事人。

　　如果不是我已經(jīng)是“自己人”，并且已經(jīng)是對希羽組研究所的調查組的第二副組長，我也會被震撼到的。

　　——鄧瑜，1983.7】

　　1983年7月25日，當?shù)貢r間上午九點半。

　　在英國肯特郡迪爾鎮(zhèn)的一條大街上，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如果此刻有人在“海軍陸戰(zhàn)隊路（Marine Road）”一帶路過的話，會發(fā)現(xiàn)有五名正撐著傘走在大街上的路人——為首的一名戴口罩和墨鏡的亞裔男子正走在一名白人少女和一名亞裔少女中間，她們的身后跟著兩名亞裔女子以及更遠處的兩名白人女青年和一名亞裔女青年。

　　然而，此時的他們八人之中，只有男青年是中國籍。

　　一左一右地摟著劉曉茉、周昕二女逛街的方謙在意識通訊頻道感嘆起來：“沒想到所長竟然會讓我摘下眼鏡、帶上口罩給他當替身……我已經(jīng)開始期待復活后或者回到住處的獎勵了。不過，我們的目標除了引誘潛在目標上鉤之外，還包括從戈德溫餐廳買午餐回去嗎？”

　　周昕認可了這個說法，接著補充道：“當然要帶午餐。不然我們帶了一堆十英鎊和五英鎊出來，只是為了專門給人搶劫嗎？”

　　“或許真的會碰到劫匪，但應該不至于真的有傻到對八個明顯來自不同國家的青壯年進行搶劫。”

　　這時，意識通訊頻道里，傳來了羅薇那爽朗的聲音：“沈，讓關原醫(yī)生在夏的房間里獨處，真的沒有問題嗎？”

　　“我本來就不在意這些事——你們三個認識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應該知道我說的是真話。在這個世界里，我可以在知情者和自己人之間，無限制的包容他。”

　　面對沈涵曦的表態(tài)，石雅琳的聲音中帶著相當大的困惑：“無限制的包容……他把其他大姐姐都拿下了？”

　　“基本上是的。普羅沃斯特（羅薇）、詩懷雅（石雅琳）、瓦蓮娜·星川（星川優(yōu)香），你們三個估計也會選擇在這個孤獨的時代里走到他的內心?！?p>　　石雅琳繼續(xù)追問道：“沈，你是指……他在這里離開中國前，通過研究所安全中心發(fā)到帝都的秘密電報？”

　　見沈涵曦在現(xiàn)實中點了點頭，星川優(yōu)香開始在意識通訊里發(fā)問：“我最近學到了一句中文——‘家丑不可外揚’?；蛟S用這種烙印在多數(shù)中國人身處的觀念，來概括夏希羽的困境更合適。但是，他不是中科院的人啊？”

　　“可是，中科院目前仍舊可以代表中國的學術界。而不論夏希羽是否認可，他都是中國學術界的一部分。他在去年甚至更早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這件事記得很清楚了。”

　　石雅琳聽懂了沈涵曦語氣中的悲哀：“我大概明白了。就我所知，有相當多的中國人普遍認為，‘不論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是揭開中國人的傷疤，不論是否因此獲得外國獎項，不論是否接受了外國的獎金和投資，這就是可恥的，這就是要在道德上貶低到底的’。這種想法有一定的國族主義色彩，但在中國卻又相當數(shù)量的受眾，不得不引起重視?！?p>　　沈涵曦再次點頭認可：“正是如此，所以，每一次出于公義和最廣大的普遍利益，卸掉歷史負擔、正視歷史的人，在哪個國家都是可貴的——不論是中國還會其他國家，總有這樣的人以自己的生命推動著歷史的前進。”

　　“夏希羽希望自己能成為這樣的人。但目前的問題是，平均受教育年限小于10的中國人都未必能普遍接受希羽要做的事，面對這個時代的中國人平均受教育年限小于6的情況下【1】，讓大多數(shù)中國人接受夏希羽帶給這個世界的變化，只會更加艱難?！?p>　　說到這里，沈涵曦說起了克洛伊的事：“如果沒有通過林曉燁做通克洛伊和背后的法國方面的工作，再通過西園寺小姐搞定日方，又動用蘭斯洛和邦科先生的關系做通英美國家的工作，我們現(xiàn)在的主要壓力可就不是來自于國境之內的了。”

　　大大咧咧的羅薇用一句話概括了上述內容：“‘包容’是幾乎不存在于傳統(tǒng)的農(nóng)業(yè)社會的優(yōu)秀品質，不論是21世紀還是11世紀，甚至是1世紀。”

　　這段總結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認可，于是這個話題暫時告一段落。

　　當方謙一行人正常采買了午餐，順利回到住處后，羅薇走到了夏希羽的主臥門口，卻發(fā)現(xiàn)夏希羽和關原醫(yī)生穿著整齊地坐在沙發(fā)上討論著醫(yī)學技術問題，瓦格納則是在泡茶。

　　“嘿（Oi），來自2030年的普羅沃斯特小姐，中午好。”

　　羅薇輕點頭，對關原回了聲“中午好”之后，隨即在關上房門后走到了夏希羽一側的床邊。

　　“因為整套別墅住的都是自己人，所以連門都不關了。是嗎？”

　　夏希羽并不否認：“我們正在聊的也不是需要特別保密的事情——我準備給關原醫(yī)生建中國第一家民營醫(yī)院。但是，我和關原合計了一下，發(fā)現(xiàn)很難組織起一個有效的醫(yī)療團隊。關原和瓦格納兩位主刀醫(yī)生都認為目前的財力根本不可能撐得起一家醫(yī)院，還要有麻醉醫(yī)生，以及一整套護士、護工和后勤體系。”

　　說完，他才做了總結：“總之，這不是我們目前的財力可以支撐得起的，至少在第一批成果完成初步的轉化之前絕對不行。你有什么意見嗎？”

　　羅薇稍稍思考后提議：“能不能引入外部資金呢？有兩位世界頂尖的主刀醫(yī)生在，國內外總有人希望在浦江接受到她們親自提供或者至少是指導提供的醫(yī)療服務。醫(yī)院暫時壓縮在‘診所’范圍內。一步一步地來?！?p>　　“哈哈哈……我記得你認識我后，在德國那邊還時不時地在當虛擬主播之余，抽空找我教你中文。你現(xiàn)在的普通話已經(jīng)很不錯了?！?p>　　羅薇微笑著輕點頭，接著竟直接從夏希羽的右側身旁鉆進被子里。

　　然而，她看到的被子之下的景象卻讓準備八卦的她大失所望。

　　“嗯……原來你們真的在討論這事。抱歉，我對醫(yī)院這事沒有別的意見?！?p>　　夏希羽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你的想法很好，但引進資金來源還需要討論……算了，這事先擱置，你也別窩在被子里了，帶我們去吃飯?！?p>　　……

　　飯后，夏希羽與關原醫(yī)生開始享受難得的悠閑時刻（二人世界）。

　　雖然其中有半小時包括了體格檢查在內的一系列項目需要由沈涵曦等人幫助進行，但剩余的時間已經(jīng)足夠兩人盡享愉悅。

　　“希羽真是讓人羨慕，要是我也是男生就好了?！?p>　　符雨霄這時吐槽道：“你不是還有我嗎，曉伊？而且，我們基本上都至少有一位姐妹可以互相陪伴，如果能在自己人中找到別的男生，那也不是不行。更不用說希羽這樣的人在哪個世界里都很難得?！?p>　　同樣在門外偷聽的童曉伊忍住笑意，只是輕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然而，這天的傍晚九點，夏希羽的床上卻只剩下一個被周昕和劉曉茉從康納酒吧扛進房門的、滿身醉醺醺的女孩——

　　這得從稍早前的某間酒吧里的奇遇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