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程伊一的尖叫聲在房間里回蕩，尖銳得仿佛能劃破空氣。
“眼線！又！畫！歪！了！”她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鏡子里那道歪扭得像蚯蚓般的眼線，臉上寫滿了崩潰。心急如焚的她，雙腳不停地在地上跺著，活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瞥了眼手機，距離和輝仔他們約定的時間只剩 10分鐘了。
“完了完了！”程伊一嘟囔著，無奈之下，只能放棄畫眼線。她手忙腳亂地拿起卸妝水，用棉簽小心翼翼地蘸著，一點點擦去剛剛失敗的“杰作”，邊擦邊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下次一定得好好看美妝教程，再也不干這種蠢事了！”
……
烤肉店內(nèi)，煙火繚繞，香氣四溢。
輝仔還是那副標志性的“gay gay”模樣，像個貼心的小天使，在一眾女生間穿梭自如。他一會兒給這個遞紙巾，一會兒給那個倒茶，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哈尼，小心燙哦！”“Sweety，嘗嘗這個！”他眉飛色舞地宣布，自己新交了個本校的博士師兄當(dāng)男友，而且接下來他留校讀研究生，兩人又能繼續(xù)甜蜜戀愛了，那臉上的幸福勁兒都快溢出來了。
老尚則一如既往地安靜，他靜靜地坐在那里，深邃的目光像是藏著星辰大海，只是偶爾看向大家時，嘴角會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一切盡在他的理解之中。談及未來，他說自己還是會在 S市繼續(xù)攻讀本專業(yè)通信的研究生，末了還不忘自嘲一句：“以后你們要是去電信公司辦業(yè)務(wù)，找我，給大家優(yōu)惠?！?p> 露露依舊美得奪目，只是穿衣風(fēng)格愈發(fā)大膽出挑。作為程伊一青春歲月里最親密的好閨蜜，雖然兩人在個人風(fēng)格上大相徑庭，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們的情誼。今晚，露露身著一件黑色毛衣，酷勁十足，指尖還夾著一支煙，舉手投足間滿是別樣的韻味。
小胖考上了老家的事業(yè)單位，雖說薪資不算豐厚，但勝在安穩(wěn)。他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興致勃勃地分享著家里的動態(tài)：“家里人都在給我張羅買房、買車，還安排了相親呢，說要給我找個好媳婦?！?p> 陽陽還是那個陽光大男孩，一臉的朝氣與稚嫩。不過，聊到考研，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落寞，原來今年他考研失利了，正準備二戰(zhàn)，言語間滿是對下一次考試的期待與決心。
幾輪推杯換盞過后，大家的談興漸漸淡了，笑聲也漸漸停歇。程伊一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啤酒杯里不斷冒出的泡泡，思緒也跟著飄遠。
……
“誒，我說，咱們高中那幾對情侶，還有還在一起的嗎？”輝仔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哇，輝仔你可真會挑話題！”有人笑著起哄，“我們來采訪一下當(dāng)事人之一，伊一女士，請問你和……”
“呸呸，哪壺不開提哪壺！大一就分手了啦！”程伊一沒好氣地白了他們一眼，語氣里帶著幾分嗔怪。說完，她仰頭灌下一大口啤酒，“咕嚕咕?！钡耐萄事曉卩须s的環(huán)境里格外清晰，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甘。
這話題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露露的話匣子，也揭開了她心底的傷疤。她突然緊緊拉住程伊一的胳膊，身子隨著情緒晃來晃去，像是喝醉了一般，開始哭訴起大學(xué)男友對她的種種忽視。說著說著，她的聲音漸漸哽咽，上氣不接下氣地抽泣起來。
周圍的人紛紛義憤填膺，七嘴八舌地聲討著：“這狗男人，太不是東西了！這必須得分手，不能再跟他在一起！”
露露越說越激動，像個英勇就義的壯士般猛地舉起酒杯，大聲喊道：“敬分手快樂一杯！去他媽的！”
程伊一原本想阻攔，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回想起自己那些不堪的感情經(jīng)歷，叛逆的高中早戀，大學(xué)時在異鄉(xiāng)遭遇排擠外地人的本地男，只覺得自己這二十幾年的感情生活一塌糊涂。她神色一黯，心里默默想著：“敬一杯，狗屁戀愛。去你的！狗屁戀愛！”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只是默默地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坐在一旁的老尚見狀，連忙伸手阻攔，可程伊一喝得太快，他的手只抓到了一絲空氣。無奈之下，老尚趁程伊一不注意，偷偷把她杯里的酒換成了水。
……
這時，輝仔為了活躍氣氛，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好呀好呀，我最喜歡這個了，我肯定選真心話。誒？不如我們玩得刺激點，只玩真心話吧！”露露眼睛亮晶晶的，像個期待拆禮物的孩子。
“你們不會不敢吧？”程伊一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挑釁的笑容，說完便放肆地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老尚坐在程伊一旁邊，神色在燈光下忽明忽暗，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來來來，不回答的人喝酒哦，三杯哦！”輝仔一邊興奮地張羅著，一邊把空酒瓶子放在桌子中央。
眾人圍成一圈，開始轉(zhuǎn)動酒瓶子，游戲正式拉開帷幕。
……
……
……
……
喝吐之前，程伊一記得自己是問過幾個勁爆問題的，比如“你是不是處男”之類的，得到的回答也足夠讓人咋舌。恍惚間，她似乎還抱著一根電線桿傾訴衷腸，把自己從小到大的艱辛、成長路上的倔強與堅韌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聲淚俱下，那場面，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要感動得稀里嘩啦。
再后來，程伊一只記得自己被幾個好朋友架著，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往家走。
……
然而，第二天從別人口中聽到的版本卻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據(jù)輝仔不完全描述，程伊一當(dāng)時抱著老尚死活不肯撒手，還非要湊到他耳邊說悄悄話。小胖實在看不下去，大聲提醒她注意點，可程伊一卻像著了魔似的，不管不顧，時而笑得一臉燦爛，時而又可憐巴巴的，那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
凌晨四點，程伊一從睡夢中渴醒，迷迷糊糊地從被子里爬起來。她只覺渾身酒氣熏天，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咕嚕咕嚕直叫，顯然是餓了。碎片式的回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好像自己吐了，胃里一干二凈，咕嚕咕嚕，感覺很餓。
好像吐了好多回，在烤肉店的廁所，在路上，還在，……
在一個人身上？?。?！
丟死人啦?。?！
我不活啦！??！
程伊一臉上火紅地?zé)似饋?，索性眼睛一閉，兩腿一橫，想要趕緊回到不清醒的夢里去，并祈禱眼前的一切才是假的。
天亮后，她將顏面無存，威信全無，老臉沒地方擱。
酒精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