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若寒略微思索,難道尹欣又想去夏威夷了嗎?某些時節(jié)那里確實挺漂亮的。
“我爸媽曾經(jīng)說過要帶我去很多地方,比如哈瓦那和金斯敦,他們很早就收藏了切·格瓦拉的手稿,還有鮑勃·馬利的唱片?!币老肫鹆税謰屝r候給自己的承諾,卻又搖了搖頭,“可是他們又太忙了,說的很多事情都沒有做到。”
“我好像聽你說過,記不清了,是不是本來還打算去約翰內(nèi)斯堡的?”
“嗯,家里的書房還有《漫漫自由路》,他們還想去里約熱內(nèi)盧參加狂歡節(jié)?!币老胂?,這些話對爸媽而言張口就來,可對她來說卻能記在心里好久,“算了,信他們,我還不如信太陽會從西邊升起來呢?!?p> 尹欣重新恢復(fù)了沒心沒肺的樣子,“可算不放什么MV了,不過好像也不是講故事的電影,是紀錄片吧?”
熒幕的影像再度變化,是五名介于青年和中年間的清秀男人,有序登上直升飛機。飛機在蒼茫的藍天與碧海間翱翔,棕櫚樹錯落有致,日語、風聲和發(fā)動機轟鳴交錯混雜,尹欣認出了這部紀錄片。
“《嵐:15周年的告白》,應(yīng)該是NHK做的?!币乐灾肋@部紀錄片,就是因為紀錄片在夏威夷拍攝,“他們拍的是古早的一個偶像組合,‘嵐’,主要是拍他們在夏威夷開演唱會的事。這組合以前人氣應(yīng)該很不錯,他們的《One Love》你聽過嗎?”
“婚禮專用歌......”鄭若寒有點無語,因為他也算是吃過不少婚宴的人,見到那些三婚四婚的大哥大姐們都會放這首歌,歌詞里寫的卻是愛情忠貞不渝之類的內(nèi)容,他一時之間覺得有些違和。
“旋律還挺洗腦,不過在這部紀錄片里,這首歌沒出現(xiàn)過?!币揽催^這部紀錄片,覺得有些乏善可陳,更像是給歌迷內(nèi)部消化的粉絲作品,“只能說再好的朋友都有會爭吵,再成功的組合都有過迷茫,再光鮮的偶像背后都有過痛苦......吧?!?p> 尹欣這已經(jīng)很為難地總結(jié)“中心思想”了,這是她小學做閱讀理解題練出來的技能。她并不覺得有那么觸動。
熒幕的組合唱唱跳跳,尹欣跟所有人一樣,都聽見了那首經(jīng)典的《A·RA·SHI》。紀錄片介紹,夏威夷演唱會,將以嵐早期的歌曲開場。鄭若寒同樣想到了什么,在手機上點開了1999年發(fā)行的《A·RA·SHI》首版MV,MV中的五名成員看起來年輕了好多,連那句“A·RA·SHI,A·RA·SHI,for dream”聽起來都更朝氣蓬勃。
“他們現(xiàn)在再唱這首歌,肯定會有很多感觸。”鄭若寒想起了陳武提到過的H.O.T組合。
“并沒有。嵐在2020年就休團了,原因是團里有個成員想嘗試一下自由的生活,當偶像的束縛實在太多了?!币揽雌饋頉]什么所謂,“我還挺能理解那位成員的。”
鄭若寒看了看熒幕上的“十五年目の告白”的字樣,“可是他們都已經(jīng)一起這么久了,早就是大家記憶的一部分,如果貿(mào)然停止活動,是不是有點......”
“不負責任?”尹欣淺笑,“可是你也不能用大家的期盼,綁住一個人一輩子啊?!?p> 鄭若寒沉默了片刻,“你還記得我們?nèi)ナ澜缰澳翘靻??我們?nèi)タ葱菈羯倥?,你向我解釋,偶像到底是什么。我所理解的意思是,偶像是造夢者。如果有天造夢者離開了,粉絲應(yīng)該會有夢碎的感覺。”
“但是你看,嵐是1999年出道的,2020年才停止活動,成員們已經(jīng)堅持超過二十年了,造夢者也會累的?!币篮苷J真,“而且夢終歸要醒,成員主動離開,已經(jīng)是最體面的方式了??偙纫驗槠渌鼇y七八糟的原因結(jié)束好?!?p> 鄭若寒這才想起來,很多偶像都有過負面新聞,那時粉絲們肯定會更傷心。
“人嘛,總是會有缺點的,可是偶像不能有,裝都要裝出來完美的樣子,無死角閃閃發(fā)光。”尹欣輕聲嘆氣,“可那又怎么可能呢?他們在扮演一個現(xiàn)實中不存在的人,我覺得那樣會很累?!?p> 鄭若寒聽出了尹欣的言外之意,尹欣能看穿他的內(nèi)心活動,他當然也能猜到尹欣是怎么想的,“當偶像可能是會犧牲一些自由。我聽說他們中的很多人,在小學就接受訓練了,如果十六七歲出道,出道后還有幸像嵐一樣活躍二十年的話,那人生的一大半都在為別人的夢想努力,想想確實很有負擔?!?p> “超級不自由?!币赖纳袂榻橛诤ε潞蛥拹褐g,“我不要那樣的生活。我不能接受。”
鄭若寒趕緊關(guān)掉了手機的視頻,正在播放的那句“A·RA·SHI,A·RA·SHI,for dream”被硬生生切斷。鄭若寒難得有些語無倫次,“他們能堅持這么久,肯定也很熱愛自己的事業(yè)......而且可能他們早就重組了,只是我們沒注意到......一直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不能算是失去自由......”
尹欣看著鄭若寒,忽然笑了,“你解釋那么多干嘛?”
“呃,哦?!编嵢艉徽f話了。他看向別處,不再跟尹欣對視。
尹欣依然淺笑,探身伸手,弄亂了鄭若寒洗得很干凈的頭發(fā),“你還總是覺得我亂想,我覺得你比我還能亂想?!?p> 鄭若寒沒有抗拒,等尹欣玩夠了,才默默整理好自己的亂發(fā)。他盯著熒幕里那五位前輩敞開心扉的訪談,不知不覺沉浸到了影片的世界中。周圍的嘈雜似乎消失了,他沒有注意到尹欣也安靜了下來。
“X JAPAN,”尹欣仿佛喃喃自語,“相比那些很無害溫和的偶像,我對X JAPAN這類樂隊會更感興趣。我知道今天一定會播他們的紀錄片,這是我從倪佳韻她們那里聽到過的。只是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開始?!?p> 鄭若寒略微點頭。這次他不用特地去搜了,X JAPAN大名鼎鼎,誰都聽說過,主唱林佳樹作為一名男性,卻美得雌雄莫辨,在當年因打破了主流與地下?lián)u滾樂隊的界限而聞名。不過鄭若寒清楚,尹欣能關(guān)注X JAPAN,更多是因為他們張揚的氣質(zhì)和不拘一格的視覺風格。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定義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