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揚靈眼里的淚水唰地落下來,“戚仁,你別管我了,你走吧。我求求你了,你別管我了?!?p> 戚仁:“我沒事?!?p> 他強撐著對付那些人,等到最后一個伏兵應聲倒地,他也脫力地摔倒在地上。
姬揚靈哭著蹲在他面前,“你干什么?。磕氵@是干什么?。课夷睦镏档??你不要命了?”
戚仁躺在地上,眼窩里都是血水,聲音沙啞低沉,“沒事,我做到了,不是嗎?”
“你別說話,我給你拔箭?!?p> 姬揚靈用袖子抹掉眼淚,雙手試探地伸向那支箭。距離箭還有一寸的時候,她反應過來貿(mào)然拔箭,他很可能會失血過多,而且她沒帶銀針。
“我沒帶銀針,你等一下,我回去取針。”
封住穴道,就不會流太多血了。
戚仁闔上眼眸,輕輕點頭。
姬揚靈猛地站起來往士兵駐扎的地方跑,但她翻箱倒柜地找都沒找到。她抓著照顧她的侍女,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我針呢?我的銀針呢?”
侍女眼神亂飄,“什么銀針?我沒見過?”
“你說謊,我放在藥箱里沒動過,照顧我的只有你,是你拿走的?!?p> 侍女照顧她不到十天,她丟了四支釵子兩對耳環(huán)。別的她都可以不在意,但是銀針不行。
起初她跟他們提過想換個侍女,但他們連她正眼都沒瞧過,自然沒答應。
姬揚靈擔心針丟,特意放到藥箱最下面,沒想到還是不見了。
那套純銀針是皇醫(yī)送給她的,她要拿它去救命。
“你還給我吧,我把我所有首飾都給你,你把銀針還給我吧”。
侍女心虛,打死都不認。她不能認,認了就坐實她偷拿姬揚靈東西了。
姬揚靈怎么求侍女都沒用,她無功而返。
那些人只負責護送姬揚靈,不去管戚仁死活。她回去時他的呼吸已經(jīng)微弱了很多。
姬揚靈沒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強行拔箭。她不敢動手,無助地哭。
戚仁聽到她的哭聲,睜開眼睛。觀她的狀態(tài),他猜到了一些情況。戚仁絕口不提找針和自己的傷,反而說:“當年救你出皇宮都沒見你這么哭過?!?p> “揚靈,沒關系,你拔吧。是生是死我都認,你別怕?!?p> “揚靈,聽說人在彌留之際對自己的生死會有感知,我覺得鬼門關我是非去不可了?!?p> “揚靈,你記住,宮深似海,一定不要展露出自己的底線?!?p> 這是戚仁對她說過的最后一句話。
命運沒有站在他們這邊。拔箭的痛意麻痹全身,盡管戚仁不想,他還是痛暈過去。
他流了很多血,姬揚靈怎么都止不住,她的雙手和衣服都被他的鮮血染紅。
她好幾次都有種人怎么會有那么多血的恍惚感。
從天亮到天黑,姬揚靈費勁力氣幫戚仁止血。
護送她的將領來帶她走,她不聽,將領煩了,拽著姬揚靈的胳膊將她拖離血腥中心,“人都死了,你還止什么血?”
姬揚靈鎮(zhèn)定的表情出現(xiàn)破裂,“不會,你騙人,他沒死?!?p> 將領沒心情聽她哭訴,拉著她離開,讓人打掃這里的尸體。
所謂的打掃,不過是將尸體堆成一堆,扔到亂葬崗罷了。
那時是盛冬啊,人都沒得東西吃,山里的豺狼虎豹靠吃什么活?那么濃重的血腥味難道吸引不來它們嗎?
姬揚靈半夜背著士兵們偷跑出去,沒有一人發(fā)現(xiàn)。
直到在睡夢中被女子凄厲的哭聲驚醒,所有人才察覺他們之中少了個人。
拍這場戲的時候林笙徹底崩潰了,哭得不行,停都停不下來。
在片場的人聽得心頭一顫。編劇趙巖坐在旁邊看,懷里抱著一包心相印的抽紙,邊看邊流淚邊擤鼻涕。
透過攝影機,鏡頭中的林笙簡直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破碎感。劉旭光是粗看就覺得心頭一痛,無法想象后期剪輯過后會是什么樣。
姬揚靈身處在鮮血中央,滿身鐵銹味,滿眼黑紅色,懷里抱著戚仁破碎的衣衫,指甲里全是血泥,周圍落著零星的烏發(fā),附近是陣陣狼嚎。
她放聲大哭,整個山野間都回蕩著她哀傷悲凄的哭聲。
拍完這段,劉旭喊完卡,林笙陷在情緒里出不來。
鄭謂行披著黑色風衣,走過去蹲在林笙面前抱著她,“好了好了,都過去了?!?p> 林笙靠著他的肩膀,泣不成聲,“他說他想和我再吃一次湯圓,我們糯米粉都磨好了,紅豆就差蒸熟了,還差一點芝麻,我們本來打算翻過這個山頭去鎮(zhèn)上買的。
沒有了,都沒有了?!?p> 為了趕進度壓時間,他們這些天拍戲拍得瘋魔,角色也虐身虐心。鄭謂行自己還沒緩過來,被林笙一提,沒繃住,一下子落下淚來。
鄭謂行邊哭邊笑,“哎,林笙,你真的是,我是來安慰你的,你怎么還把我整哭了?”
林笙嗚嗚地哭,鄭謂行一邊輕拍她的背安慰她,一邊落淚。
天放亮,顧長驍接到了林笙的電話。
對于他和林笙的關系,顧長驍早就做好了長期奮戰(zhàn)的準備。
顧長驍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
林笙的電話來時,司機正開車送顧長驍去公司,他正坐在賓利后座翻閱文件。
“喂,怎么這會兒聯(lián)系我?剛下戲?”
山里的天還是霧蒙蒙的,夜里剛下過一場雪,這會兒停了,漫山遍野都是帶著暗色的白。
林笙哭得眼睛干澀發(fā)疼,嗓子干啞。她咳了兩聲,“顧長驍,我想吃湯圓?!?p> 顧長驍看了眼手表,“饞了?不過現(xiàn)在不太行。你在村子里鎮(zhèn)子里都可以,但你在山里,我一時半會兒送不到。你早上先吃點兒別的墊墊肚子,等會給我發(fā)個定位,我中午讓人給你送過去?!?p> 林笙蹲下來,靠在一棵光禿禿的樹旁,“你以前說你喜歡我,想追我?!?p> “嗯,你知道的。”
不會是想拿這事兒怪自己對她不上心吧?
林笙不是那種人吧?也不一定,女人心思最難猜。偶爾勁頭上來,難免作一下。
顧長驍天馬行空地想象,默默坐直身體。
林笙:“顧長驍,把你以前對我說過的話再說一次。”
嗯?
顧長驍不解,重復道:“我喜歡你,我想追你,我想讓你做我太太?!?p> 山里很冷,天空漸漸破曉。林笙手凍得通紅,她抬頭望天,還有幾顆星星掛在天上。
林笙的心靜得不可思議,說:“我答應你,顧長驍,我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