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樹洞取暖
伴著芙蕾雅一聲驚叫,死靈騎士拉塞爾率先發(fā)起了攻勢。
沉重的甲胄絲毫沒有影響他奔跑的速度,劍刃劈開濃霧,直指目標(biāo)的腦袋。
強勁的劍風(fēng)刮過臉頰,猶如刀割。不擅長格斗的白牧只能狼狽的躲閃,塵土四濺,劍鋒卻緊追不舍。
華貴的黑色教袍不可避免地被劃開幾道口子,拉塞爾瞎盲的骷髏眼紅光乍現(xiàn),一劍落空的同時,右拳穩(wěn)穩(wěn)擊中白牧的腹部,后者仰面跌飛數(shù)米遠(yuǎn)。
白牧蝦般弓起身體,腹部的絞痛令他冷汗直冒,臉色發(fā)白。
眼見拉塞爾提劍不斷靠近,身體卻不聽使喚,巨大的痛楚已經(jīng)讓他分身乏力,只能勉強抬起眼皮,看著那把染血的長劍被緩緩舉起。
心臟劇烈跳動,急促的喘息聲清晰可聞,即將身死的前幾秒顯得格外漫長。
下一刻,一道嬌小的身影沖上前抱住了拉塞爾。
骷髏眼那虛無的紅光短暫顫動,傷痕累累的甲胄上,少女所流淌下的淚水異常灼熱,本該死寂的尸體久違地感受到了心臟鮮活的跳動。
“你已經(jīng)把我忘了嗎,拉塞爾?”芙蕾雅吞咽著淚水,聲音沙啞至極。
手中長劍遲遲不肯落下,拉塞爾低下頭望著哭泣的少女,腐爛的嘴微微開合,就要將少女的名字傾吐出來。
然而,食人魔埋下的咒印起了效力,黑色的神秘記號立即侵蝕著他的全身,重新將大腦中多余的情感摘除完畢。
拉塞爾凄厲地嚎叫著,骷髏眼中的紅光愈發(fā)變得強盛。
他毫不留情地將懷中的芙蕾雅甩飛,死命捶打著腦袋,似乎在與什么做激烈抗?fàn)帯?p> 白牧強忍著痛楚站起身,趁此機會從口袋里摸出一把銀粉,然后將其灑向拉塞爾的身體。
銀粉瞬間沾滿了死氣沉沉的盔甲,由于缺少肌肉組織的遮蔽,有少量銀粉順著裸露骨骼間的縫隙侵入他的體內(nèi)。
與此同時,他開始施放學(xué)徒火球術(shù),掌心隨之凝聚成一個雞蛋般大小的火球。
火焰接觸到破爛盔甲的一瞬間,銀粉全部被引燃。
已死的肉身最終被大火所吞噬,從里到外,空氣里甚至彌漫著一股焦糊味。
白牧長呼一口氣,就在他以為這場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時,鋒利的劍刃從火中探出,照著他的胸前輕輕一劃。
所戴的十字架鉸鏈隨之被砍斷,鐫刻有繁奧咒文的十字架則在空中不斷翻轉(zhuǎn),直墜入他的眼眸。
耳邊,回蕩起了已故教廷圣女所說過的話語。
“愿賭服輸,這條銀鏈?zhǔn)旨墁F(xiàn)在歸你了,它雖看似微小,卻能在危難之際救下你的性命。”
耀眼的光芒自十字架上浮現(xiàn),且不斷延伸,最終定格成一柄銀色的長劍。
劍身由龍骨鍛造而成,龍鱗般的劍紋不斷開合呼吸,與劍柄處所展開的龍翼相得益彰。
一道寒芒倏地劃破空氣,銀劍如同脫弓的箭簇,楔進(jìn)了拉塞爾的心臟處。
他身上所遍布的食人魔咒印頃刻間被銀劍所散射的光芒吞噬,狂躁的靈魂重歸冥界。
拉塞爾轉(zhuǎn)過骷髏頭,朝芙蕾雅的方向望了一眼,隨后仰跌在冰冷的地面上,火焰持續(xù)焚燒,最后身體化為一片焦土。
芙蕾雅來到他的身邊,然后俯下身體,掬一捧骨灰,貼近自己的臉頰。
紅色的余燼在她的眼前飄舞,似乎裹挾著某人的只言片語。
她用微弱的聲音說:“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沒有逼著他成為一名騎士,他是否就會不用死?!?p> 白牧沉默了一會,隨后輕聲回道:“然而,他會因此失去你對他的愛,我想,這會更令他生不如死?!?p> 話音落下,白牧松開捂住胸膛的手,一道深切的劍傷立即暴露在空氣中,鮮血汩汩流下,染紅了教袍,逐漸在腳邊匯聚成一片血泊。
視線變得模糊,一陣深度的疲倦感襲來,白牧重重地栽倒在地。
遠(yuǎn)處,死尸邪惡的低吼聲仍在逡巡不止。
芙蕾雅來不及多想,連忙上前扶起白牧的身體。
雙目緊閉,額頭沁出不少汗珠,臉上浮現(xiàn)出痛苦的神色,無論如何呼喚,都無法得到回應(yīng)。
趕在下一批死尸到來之前,芙蕾雅只好架起白牧的手臂,扶著他繼續(xù)朝樹林深處前進(jìn)。
彌漫的霧氣似乎永無止境,腳下的泥土又濕又滑,死尸的嘶鳴始終徘徊在四周,芙蕾雅深知貿(mào)然前進(jìn)危險重重。
猶豫片刻后,她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將白牧拖進(jìn)了一個較為隱蔽的樹洞里。
經(jīng)過剛才的激戰(zhàn),白牧的教袍已經(jīng)破碎不堪。
芙蕾雅將其脫去,位于胸膛處那血肉翻飛的傷口可謂是觸目驚心。
她用指尖微微觸碰淋漓的傷口,換來的卻是白牧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如此惡劣環(huán)境下,并無藥草用以止血,于是她撕下自己的裙裾,為那道傷口做了個簡易包扎。
隨著時間的推移,霧氣變得愈加濃厚,順著樹洞席卷而來。
不僅如此,周圍的溫度也跟著急轉(zhuǎn)下降,粗糙的樹皮表面眨眼間便結(jié)上一層霧凇。
芙蕾雅抱著雙膝,被凍得瑟瑟發(fā)抖。
白牧的狀況更加糟糕,本就虛弱的身體哪能經(jīng)受得住如此惡寒。傷口被寒氣侵蝕,漸漸失去對身體的感應(yīng)。
他感到意識愈發(fā)變得沉重,耳邊的一切聲音都消失匿跡,呼吸逐漸衰弱。
芙蕾雅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伸手一碰,全身僵硬無比,如同置身于冰窖。
她左顧右盼,孤立無援的處境下,大腦只能想出唯一的應(yīng)急方法。
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紅著臉咬住嘴唇,緩緩解開自己的腰帶。
絲質(zhì)衣物悄然從雙肩滑落,白皙的肌膚在霧氣籠罩下,更顯光澤動人。
她湛藍(lán)的眼眸浮現(xiàn)出一層水霧,涌現(xiàn)著復(fù)雜的神色。
自己這副模樣就連未婚夫拉塞爾都沒有見過,如今卻要與一個相識不過短短幾日的男人坦誠相見。
她低頭緊咬唇瓣,甚至于隱隱流出血絲來。
最終,白牧之前的舍身相救壓過了內(nèi)心少女的羞澀。
芙蕾雅張開手臂,俯下了一絲不掛的身體。
灼熱的氣息互相交融,少女獨有的幽香彌漫在狹小的樹洞中。
拜此所賜,兩人暫且不必有凍死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