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我喜歡的人是魏來,最信任的人也是魏來。
這種喜歡和信任,是從見她的第一眼就確定的。
魏來長得不是漂亮,是好看。身高適中,骨架均勻,五官均庭,一口整齊的大白牙,一笑起來,眼里都是柔和的光。她是我見過性格最好的人,她不做作,不急躁,卻也不怯弱,就象一棵樹,一棵香樟樹,生長于天地間,靜默堅持,自有清香。
與她相處,如沐春風,如浴清泉。
我常說,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把她娶了。
和我一樣能慧眼識珠是趙新遠。趙新遠把魏來娶了,順便也贏得我的好感和尊重。我愛他們兩個,也愛屋及烏,愛他們的兩個孩子,小新和小遠。
魏來和趙新遠結婚后,三年抱倆,湊成了好字,看得老余眼熱。他常拿魏來對我指桑罵槐,哦不,是含沙射影,也不對,應該是旁敲側擊。我根本就不甩他,他受了二十幾年的教育都學到了狗肚子里,還是封建余孽那一套,作為女人要溫良恭儉讓,要傳宗接代……這一套也不是不好,要做也要女人心甘情愿也行。我心里住著一只大灰狼,怎么可能做一棵與人無害又余蔭別人的樹呢?
魏來做得好,那是她的事。她現(xiàn)在也不是沒煩惱。
就比如現(xiàn)在,小遠發(fā)燒,趙新遠出差不在家,她分身乏術,一邊要急著帶小遠去醫(yī)院,一邊還有一個只有兩歲多一睜眼就要吃要喝要出去玩的小新,焦頭爛額的她,只能給我打電話,讓我救急。我最怕帶孩子,孩子是天使,玩玩就成了魔鬼,小魔鬼哭起來是會讓人發(fā)瘋的。但我又不能推卻,誰讓我賤嗖嗖非要認小新當干兒子呢。我這助人為樂的好習慣就是這樣被魏來硬生生地給培養(yǎng)出來了,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小新出生,第一個從醫(yī)生手里接過來的不是趙新遠,而是我。從產(chǎn)房把一個只有幾斤重的小肉團抱到住院部,短短的幾十米,我大汗淋漓??赡茉谒麆倓倎淼竭@個世界,就與我在那幾十米的路程中有了最深的連接,他從小就跟我親密。即使魏來不喊,我也該去看看他了。
我在去魏來家的路上,又拐到大白家,把她也接上。大白正休年假,她是個死宅,如果我不拉她出來,她能一星期不下樓。
我和大白魏來三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fā)小。當年在行署大院,我姥爺?shù)墓僮畲?,魏來的爸爸是一個小科員,而大白他爸爸只是一名司機。但作為孩子,我是沒有身份觀念的,院子里的孩子多,我也只和她倆玩得好。大白和魏來是性格完全相反的兩類人。一個冷一個熱,而我就取了中間。是以我就在中間當了調和劑、傳話筒和專干臟活累活的勞模。
性格決定命運。溫柔的魏來走了賢妻良母路線,而大白卻堅持當上了職場精英。大白從小就有一股不服輸?shù)木髲姡^腦清晰性格剛硬,是個一人開口萬人皆滅的主,偏偏又長著一張五官美艷的臉,是以她靠著這兩個優(yōu)勢,受老板重用,一路過關斬將,竟然坐到財務總監(jiān)的位置。我雖然非常欣賞她,卻又有點怕她。和她這種既敏感又尖刻的人做朋友,不但要忍受她的臭脾氣和強勢的個性,還常常會因為自己太挫被她的毒舌批個體無完膚。我個性強?我言辭犀利?在她面前我就是個弱雞。但我竟然忍了,而且一忍就是這么多年。
我和大白一路斗嘴拎著早餐進門的時候,家里正雞飛狗跳:小遠哭是因為不舒服,小新哭是他肚子餓,而魏來哭是她太難了。一見我進門,小新就叫著干媽撲了過來,已經(jīng)穿戴整齊的魏來,根本沒功夫跟我們客套,抹抹眼淚,囑咐了我們幾句,被大白結結實實塞了個大包子,便一邊吃一邊抱著小遠走了。
我摟過小新,抹掉他臉蛋上的淚珠,跟他頭抵頭商量:“兒子,餓了吧,咱先吃飯,吃完飯干媽帶你出去玩,不哭的話,干媽給你買個可大可大的槍好不好?”
小新點頭,接過我給他買的熱牛奶,自己爬到沙發(fā)上,呼嚕嚕地喝了起來。
我終于松了一口氣。兩個月沒見,他好象又長大了一點,好象沒有那么難帶了。
大白已經(jīng)抄起袖子,開始打掃衛(wèi)生。這是我死皮賴臉也要把她拉來的原因。
魏來去醫(yī)院給小遠看完病回來,家里已經(jīng)煥然一新,大白做了西紅柿雞蛋湯面正在盛飯,我正摟著小新在沙發(fā)上給他讀書。
我已經(jīng)讀了快十本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