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柒眼里泛起漣漪,心跳加速,牙也咬緊了幾分,曾經(jīng)只是有所懷疑,但也確信自己的師父不會做出這等事來,如今從她口中親自說出,怎么想都是既憤怒又絕望的,看他神情異樣,子不語右手托起他的下巴:
“她有什么好”
白小柒掙開她的手,嚴肅的說:“但是她對我很重要”
子不語眼神犀利,語氣拉長:“那我對你就不重要嗎?你可是我?guī)Т蟮摹?p> “那你也不該害死她”
“我害死她?到底我說的話你是信,還是不信?”
“是你剛剛自己承認,是你害死她的”
子不語起身袖子一甩:“哼,真正害死她的人是你”
“你胡說,我深愛著她,我怎么會害死她”
“難道你不知道她的家人都是死在我的手里嗎?她本來是想借你來接近我,來殺我的,只不過陰差陽錯,死在我手里而已,你說,是不是你害死的”
“什么?”
白小柒不可置信,這么多年他一直沒想通很多事情,當時萍萍看起來像是自殺,但手腕上又有明顯的捏痕,刀上也淬了毒,而且彌留之際還讓他小心他的師父,可他當時不知道詳細的內(nèi)情,師父也不在場,也由于傷心過度沒有細想太多的東西。白小柒低著頭再仔細回憶,萍萍確實很多次提起想要見師父,可先不說師父神龍見首不見尾,自己也是偷偷跑下山的,當然有了媳婦兒自然是要見長輩的,可當時的白小柒還不想回到山上,所以就一直拖著,直到那一天,他去集市販賣手工品換點生活物資,回到小屋的時候,萍萍已經(jīng)倒在血泊之中,他趕緊抱起萍萍,可是由于失血過多加上有中度跡象,他抱著人找到郎中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行了,萍萍在他的懷中,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幾個當時沒太聽清也沒想清楚的字,小心你師父。就這樣,在郎中的搖頭中,萍萍垂下了那只想要撫摸他臉頰的手,而直到閉目,她的另一只手依然緊握住插在自己胸間的刀柄。
思及此處,白小柒使勁搖頭:“不可能,你為什么要殺她的家人,既然她想找你報仇,她又為什么要自殺,當時你也在場對不對?”
子不語看著他:“想起來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們住所,想看看這個讓你不愿回到山上的兒媳婦是什么樣的,沒想到竟是仇人的女兒,她想從背后偷襲我,我只是一個轉(zhuǎn)身,她就自己把刀插進了自己的身體里,原本我沒打算殺她的”
白小柒站了起來,回頭看了一下周墨背上的朱歆瑤,又問子不語:“那瑤瑤呢,她跟你沒仇吧,你為什么還要把她抓回來,還有,你給她吃了什么東西”
周墨也附和:“就是”
藍逐風也跟著問:“據(jù)說萍萍跟瑤瑤長得相像,莫非,跟石棺里的人有關(guān)系?”
子不語迅速看了石棺一眼,又看著幾人,呵斥道:“你們竟然敢動石棺!哼,那你們就都留下來陪葬吧……”
說完全身一震,氣流涌動,披肩的頭發(fā)與衣裳飛揚,額,電視劇里都這么演的,咳。藍逐風和趙凝兮對望一眼,趙凝兮立即明白,練了半月之久的雙劍合璧正好試試身手,子不語舉起雙手,朝他們撲過去,藍逐風一低頭,彎腰,用力一蹬,化成一道影子與子不語相交一起,拔劍聲刺啦,不絕于耳,劍光閃耀在周圍,仿佛不止一把劍,或者說看不清那一把是真劍。
“不要”
在白小柒的一聲呼喊中,趙凝兮的劍刺穿了他們師徒二人,白小柒本來想把子不語抱開的,但是趙凝兮的速度太快,還來不及轉(zhuǎn)身,他就被連著穿在一起,隨后空氣瞬間凝固,時間仿佛停止,藍逐風站在他們身后,趙凝兮手里還握著劍,周墨嚇出一身冷汗,背上的朱歆瑤滑落在地上,他又連忙去抱起朱歆瑤的頭,坐在地上,腿麻了。
趙凝兮抬起頭看到子不語后面的白小柒,手開始顫抖,想拔出劍,子不語握住劍柄:“別拔出來,就這樣,這感覺,真好”
白小柒還抱著她,手也慢慢松下來,子不語又拉著他的手:“就這樣抱著我,我的小柒長大了,這溫暖的懷抱,為師,為師也終于能體會了一下”
白小柒腹部和嘴里留著血,說不出話來,藍逐風和趙凝兮都不知如何是好,子不語接著說:“我太寂寞了,太久了,你們知道那種感覺嗎?此刻我卻覺得好舒服”
她沒說一句話,腹部的血和嘴里的血都不停留下來,可她內(nèi)功深厚,即便此刻身敗氣散,但剛才被她提起留在丹田里的炁,支撐著她享受著這一切。趙凝兮還是鼓起勇氣將劍一抽,二人搖搖晃晃,白小柒只是劍尖刺進了腹部,也沒刺中要害,對比子不語的傷處,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子不語終于沒有站穩(wěn),倒了下去,手卻依然拉著白小柒的手,白小柒跪在她旁邊,抱著她的頭,藍逐風趕緊上前,想給他止血,白小柒卻用手擋住了他,然后輕聲對子不語喊道:
“師父,撐住,我去拿藥給您止血,您會沒事的”
子不語卻笑了,血從嘴角不停流出來,堅持著說:“小柒,你覺得我美嗎?”
白小柒咬著牙,低著頭點頭:“美,師父最美”
“那,那你親我一口”
“師父……”
“咳,看吧,你們男人就會騙人……”
隨后子不語又轉(zhuǎn)頭看著水池里的石棺,用手指著:“艷芝,艷芝,我,我終于可以來陪你啦”
大伙隨著她的目光看去,原來那里面躺著的人,叫艷芝,白小柒問:“她是什么人?”
“是,是我的,咳,好姐妹,你的萍萍,就是她的女兒,她本是海國公之女,她的父親在外打仗的時候,我們幾個姐妹就在一起玩,我跟她關(guān)系最好,我也想永遠跟她在一起,可是世俗不許,她的家人逼她嫁給了一個官吏,我的家人也逼我嫁人,我一氣之下與家人斷了關(guān)系,想一直陪著她,可等我從成都到鳳陽的時候,她卻已經(jīng)跟別人成了親,我就一人來到了九龍山學藝,十年前,我再去鳳陽尋她的時候,得知她過得不好,就因為海國公被判定為胡黨,對她百般欺辱,我一怒之下就滅了他家滿門,唯獨留下了她懷里兩歲的孩子,她因為覺得對不起夫家,也自盡了,我就把她帶到了這里封存起來,想盡一切辦法保留住她生前的樣貌”
藍逐風看著她:“她跟吳妃是親姐妹?”
“沒錯,她們倆,是孿生姐妹”
“怪不得瑤瑤會和萍萍長得相像,你既已釋懷,還請你高抬貴手,把瑤瑤的解藥給我們”
子不語長笑一陣,嘴里也沒在冒血了,她笑完看著白小柒說:“你吻我,我就告訴你”
白小柒無奈:“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此等行為乃是亂了綱常”
“咳咳,什么狗屁人倫綱常,就是你們這些禁錮,讓我跟艷芝,不能在一起,你既不想讓那丫頭活,就隨你吧,既然你認我為師,那為師斷了氣后,請你把我與艷芝同棺,葬于一處,她喜歡郁金花,記得多栽點,哎,太累了,終于可以好好歇著了,抱我去石棺里”
白小柒摸了一下傷口,他根本起不來,但是想到朱歆瑤的解藥還沒拿到,于是又說:“我答應你以后都不下山了,你就把解藥給我們吧,瑤瑤也是無辜的”
子不語眼睛已經(jīng)沒有神韻了,說這么多話也耗盡了她暫留在體內(nèi)的真氣,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讓你,吻我,我就告訴你,你又,又不敢,能有她一起陪葬,多好……”
白小柒沉頭思索,然后閉著眼睛,朝子不語的唇上輕輕吻去,其實子不語雖已過三十,但姿色絕美,氣質(zhì)高雅,不會輸于二十幾雖的年輕婦人,就連趙凝兮都覺得跟她似乎同齡,哎,當然我們的白少俠可不是那種貪圖美色的人,對吧,咳咳。就那么一下后,白小柒抬起頭,繼續(xù)問道:
“我已經(jīng)按你說的做了”
子不語又冷笑了一下:“抱我去石棺里,讓我看看艷芝”
于是白小柒看了一眼藍逐風,藍逐風走過來蹲下,之前不知道身份,還叫她前輩,現(xiàn)在他倆都是一個輩的,藍逐風說道:“介意我抱你進去嗎”
“我介意你就不會強行抱走嗎?我又反抗不了,咳……”
“都這個時候了還貧嘴”
藍逐風抱起子不語,走到池子邊,跳過去一腳就把石棺棺蓋踢開,然后把子不語放在了那個女子的旁邊,子不語看著旁邊沉睡了十年的女子,欣慰的笑了,藍逐風站在棺蓋上問:“可以說了吧?”
子不語回過頭,看著藍逐風,詭異的笑著說:“唐門嫡傳處子血,哈哈哈哈哈哈,呃,咳咳咳……”
最后,子不語耗盡最后一絲真氣,終于閉上了眼睛,在確認她確實已經(jīng)沒氣了后,藍逐風沒有立即將棺蓋蓋起來,只是飛了回來,趙凝兮已經(jīng)過來查看白小柒的傷口了,周墨忙問:
“她說沒說啊,解藥在哪?”
藍逐風想了想,神情凝重,緩緩開口:“她就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