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雨后的世界沁人心脾,夾雜著青草泥土的清香,讓人流連忘返。
曼無精打采地行走在小路邊,野花正開得絢爛。
“噔噔噔噔!”一簇晶瑩透亮的水晶蘭閃耀著水珠忽現(xiàn)在曼的眼前。雨后的花朵潔白如新,在黑夜中散發(fā)著迷人的魅力。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把她嚇住了,曼怔在原地,瞳孔放大,緊緊凝視著這簇花,好似遇見了一個熟悉的故友般。她雙唇微微張開,想說什么卻說不出話來。
花朵背后,掛念了一整夜的聲音響起:“我猜你一定喜歡水晶蘭。”
“為什么這么肯定?”曼還沒從驚喜中緩過神來,她呆呆地問。“為什么?”她注視著黑曼巴的綠眼睛,再次問道。
“直覺,你們都有著獨特的魅力?!焙诼娃D(zhuǎn)過頭去,微微害羞得低下了頭。
曼既開心又難過。開心在于竟然有人能夠看透自己的內(nèi)心,但同時這也讓她想起了沉痛的往事。然而她很快回過神來,“你沒事吧?誰抓走的你?”曼上下打量著黑曼巴,“你怎么全身都濕噠噠的,還沾滿了這么多泥土?”她拿出手絹,細心幫他清理。
“嘿!小事一樁!我運氣好,早解決了。對方是個喪偶巨人,抓我純屬偶然。”黑曼巴邊說邊游到不遠處的小河流,渴望下水洗個干凈澡?!昂?!美女!快下來,咱一起洗個澡?。 ?p> “變態(tài)?!?p> 眼下各方面都已經(jīng)沒什么大問題了,是時候找個居所安定下來,再做下一步打算。
深夜,燈火昏暗,四周杳無人煙。一蛇一人正在寂靜的曠野中行走。
穿過林立的墓碑,雜草從生中一抹與夜色格格不入的紅撞入視野。曼遠遠望去,一幢富派堂皇的與時代不符的高樓聳立眼前,中式的古建筑,詭異的大紅燈籠,一切景象都把氛圍渲染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平地起高樓,可不是好兆頭。”黑曼巴嚴(yán)肅起來。
“我們急需找個地方安頓,無論如何,先進去一探究竟吧?!闭f著,他們一同踏進了大門。
建筑內(nèi)部,眼花繚亂的紅光綠光直逼瞳孔,“這里的主人什么審美啊,好好的房子整得像個鬼屋似的?!焙诼拖訔壍厮奶幋蛄?。建筑內(nèi)部很干凈整潔,似乎有人常年居住。
曼走到二樓的一間里屋,這里與別的房間布置全然不同。小小一間,勉強只能擠下兩人,卻擺滿了許多新鮮玩意兒。曼細細端詳著大小不一的容器,每個精致的瓶身上都刻著同樣的旋轉(zhuǎn)花紋,容器里裝滿了五彩斑斕的液體,旁邊的梳妝柜整齊陳列著各色各樣的化妝品。
種種跡象看來,房主似乎是個注重美貌的女人。
“砰!”巨大的響聲從底下傳來,曼立刻警惕起來,朝樓下走去,黑曼巴此時在一樓。兩人面面相覷,“你也聽到了?”黑曼巴不解地問。
“沒錯?!?p> “難道說,這里有地下室?”
話音剛落,一位祭司模樣的女人從地下樓梯緩緩走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喲,我這幻云樓可是難得來客人呀?!迸嗣嫒輼O美,婀娜多姿的身材搖曳生動。
女人的注意力忽然全被曼吸引了過去,“這位小美人長得真標(biāo)志,不知...?”女人伸手正要撫摸曼的臉頰,卻被黑曼巴阻擋下來:“別碰她!”
“瞧,這條黑曼巴脾氣還挺大?!迸颂┤蛔匀?,咯咯地笑著,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沉默許久,曼開口打破了這稍微尷尬的氣氛:“這位美麗的姐姐氣質(zhì)出眾,想來必定非同凡響。我們貿(mào)然闖入驚擾了您,是我們不對,還請姐姐原諒。我們冒昧進入您的房子絕無二心,只是想向姐姐打聽附近有無可供我們落腳之處。我們一定感激不盡?!?p> “附近墳場眾多,都是荒郊野外,除了我這里,哪里還有什么落腳之處呢?話說,你們就不曾懷疑過我是什么身份?這里平地起高樓,常人見了都避之不及,你們倒好,不怕死地闖進來。”女人面容變得冷酷,一改之前的笑顏。
“姐姐等會該不會是要變成吃人的怪物吧?我看這里最值錢的要數(shù)那些復(fù)雜的瓶罐里面盛著的液體,還有一堆數(shù)不清的化妝品了。你說如果我現(xiàn)在把它們一轟而碎,你的損失算不算慘重呢?”曼雙手交叉,饒有趣味地看著女人。
黑曼巴眼睛瞪得像銅鈴,他盯著女巫,不得不對她豎起大拇指來:你這招狠。
女人臉龐精致,從舉止談吐不難看出是個閱歷豐富的老手?!靶∶妹茫憧烧鏁{人。的確,這里最珍貴的自然是我二樓的所有物品了。不過,有一點你可猜錯了,我不會吃人,我也不是什么怪物。這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女人擺擺手,搖搖頭,自顧自地走上二樓。
黑曼巴和女巫也跟了上去。
二樓燈光柔和自然,沒有一樓所謂的花花綠綠世界。女人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女孩竟然有著絕美的暗紅色瞳孔。
在明亮光線的映襯下,小小的女巫仿佛是上帝的寵兒,中分的黑色長發(fā)與紅黑色的服裝相得益彰,人畜無害的臉蛋卻又與寡言冷淡的性格形成極為微妙的對比。
女人忽然非常激動,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我活了四十五年,終日把歲月蹉跎在這間老房子里。你們知道嗎?正常人是看不見我這里的,如今看來,一切都是緣分啊!”
黑曼巴此時也開始細細留意起女人的裝扮:終日不見陽光的白皙的皮膚,黑色的開叉長裙一直拖到腳踝,左腳腳踝處系掛著三個銀色圓環(huán)。裙胸前紋著古老的旋轉(zhuǎn)圖案——和瓶子上的如出一轍。她的手臂上、大腿上布滿了線性紋身,頭發(fā)被盤成一簇長長的辮子倚靠在左肩。
不得不說,女人極美。這種美不同于女巫的清冷美,這種美屬于歷經(jīng)歲月沉淀后,依然保有希望與熱忱的美,留有女人獨特的余韻與風(fēng)騷。
“想必這位美麗的女孩就是紅瞳女巫吧!你們的家族是一個非常優(yōu)雅且強大的家族,我年輕時還常去拜訪呢!家族各位長老身體可好?對了,看你的打扮應(yīng)該剛成年不久,你又為何離開赤湖,只身來到這里呢?”女人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一切答案。
“對啊,我也從未聽你提起過這些?!焙诼透胶偷?。
“家中親朋...在不久前…遇害了?!迸自噲D冷靜地去闡述,但心中接二連三涌起的哀愁逐漸要將她淹沒。
二樓的窗外,皓月當(dāng)空,沒有什么比現(xiàn)在更寧靜。
黑曼巴和女人互相對視,而又看向女巫。
“不要為我感到憐憫或同情,我不需要?!甭芸煺f到,“我一定會找到女巫獵人的首領(lǐng),為我全族復(fù)仇?!?p> 女人眼眉低垂,撫摸著女巫的雙手,“沒想到在我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這二十年里,天下竟然發(fā)生了這樣的禍?zhǔn)隆!迸寺晕⑺伎家环?,繼續(xù)說到:“如若你們不嫌棄,我這幢大樓房可以當(dāng)成你們二位的落腳之處。雖然我不知道你的這位黑曼巴朋友是什么來歷,但我相信你們紅瞳一族。對了,說了這么久,我還沒正式介紹我自己呢,我是一名易容師——青魅,同時也修習(xí)魔法藥水。趕路這么久,肯定餓了吧。快,隨我到一樓,吃些好吃的?!?p> 下了樓梯,經(jīng)過拐角,一樓的角落處設(shè)置了小而精巧的廚房,不仔細看還真難發(fā)現(xiàn)。餐具閃閃發(fā)亮,桌布是紅色的圓形輪盤圖案,充滿異域風(fēng)情。黑曼巴利用動物獨有的嗅覺天賦聞了聞,“嗯,不愧是獨居了二十年的手藝。”三人便在此大快朵頤起來。
月亮不知不覺已經(jīng)越過樹梢頭。女巫和黑曼巴被安排在三樓的兩間相鄰的客房。
女巫輾轉(zhuǎn)難眠,干脆直起身,坐在床上,望向窗外。
自從“滅殺女巫”事件啟動后,像現(xiàn)在這樣躺在床上舒適睡覺的日子,今天還是頭一回。女巫默默想著?,F(xiàn)在城內(nèi)遍布獵人眼線,想要躲避他們的追捕,首先得把自己最明顯的特征——紅瞳掩蓋起來。
因此下一步,她打算和這幢樓的易容師青魅做個交易。
三樓視野開闊,床邊的窗開得很大,曼的視野能從這里一直延伸到無限遠。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睡下的時候,遠處的一小簇若隱若現(xiàn)的閃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只穿著里襯衣,不方便下去查看,再說,墳場遍地的環(huán)境出現(xiàn)不明光,沒準(zhǔn)不是什么好事。
曼決定趴在窗邊繼續(xù)觀察。她揉了揉雙眼,有些不確定,再揉了揉,發(fā)現(xiàn)小亮光的確正朝幻云樓奔來!
強烈的好奇心使她迫不及待下去查看個究竟。二話不說,曼乘坐專屬掃帚——流光,從三樓俯身而下。
曼安靜地守在側(cè)門,等待微微光亮的到來。她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想打這里的主意。
月光像銀色的霜鋪滿地面,眼前的謎題越發(fā)清晰。只見一位黑衣男人跌跌撞撞奔赴而來,忽然,男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朝曼沖刺,來到她的身邊后,終于因身受重傷而疲倦倒下。
是他?
曼一眼就認出了這把銀色浮雕槍,在暗黑森林里的溫泉邊,那個神秘的男人...原來剛才發(fā)出亮光的是它。聽紅瞳族的長老們說,銀色浮雕槍是非常得力的助手,但它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如果主人的血不慎滴落在槍上,它則會發(fā)出亮光,而這便會引來吸血鬼的追殺。
男人無聲倒在腳邊。
曼將他帶上了三樓。
男人似乎傷得很重,即便是黑衣,仍能清楚看到從背后滲透的血跡。曼將男人翻過來,剪開男人的外套,三道新鮮的暗紅色爪痕深深地烙印在男人后背的皮膚上。
“看來,他剛剛的確遇到了吸血鬼,并且和對方搏斗了一番?!彼蚜税衙},男人脈象虛弱,但其中有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在涌動著,似乎一時半會死不了。曼打來一盆水,拿出毛巾,浸濕,把男人傷口附近的血跡清理干凈。
將紅藥粉敷在男人傷口處,女巫便坐等他醒來。
細細觀察一下昏迷不醒的陌生人,她發(fā)現(xiàn)男人留著中長卷發(fā),身上一串藍寶石十字架項鏈異常精美。此時,他正眉頭微鎖,好像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不會錯的,他就是那天在溫泉里出現(xiàn)的男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呢?他和黑曼巴一樣能看得到幻云樓,想必他們兩個都非比尋常。”
夜很深了。女巫不知不覺在房間某個角落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