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竹起床時,微信上顯示一條喬雯凌晨四點發(fā)來的消息——七七,不用做飯,我們付過費用,以后在村長家吃,不想你太辛苦。
林青竹除了提供個住處,沒幫上忙,吃完早飯就看行測,做做題。
張遠山下午一個人跑來,找她借車去鎮(zhèn)上買食材。
林青竹問他:“喬姐中午不休息嗎?”
“她和程曠是工作狂,坐船去清河對岸采樣去了?!?p> “哦?!彼苫蟮乜粗鴱堖h山,心想他怎么還有心思買東西。
“我沒有偷懶啊?!睆堖h山舉高雙手解釋,“明天要栽植蘆葦,是個力氣活,我去采購點食材,吃好了才有力氣戰(zhàn)斗,晚上在你家燒烤啊。”
他們這行,在荒山野嶺待半年常有的事,工作生活兩不誤,到哪都帶著燒烤架。更何況,晚上還有人來。
林青竹幫著他串了一下午的菜,晚上八點程曠和喬雯才回來,張遠山幾個人已經(jīng)烤熟了部分肉食。
“今天回來挺早,還以為要到十點,是不是聞著烤肉地香味了?”
“洗澡?!眴迢┮呀?jīng)沒有廢話地精力,隨便扯套衣服直奔衛(wèi)生間。
程曠對著屋外水龍頭洗臉,泥污洗凈,露出光潔的臉,抬頭就看見林青竹站在他身前,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你去我房間洗澡吧,大家等得都餓了。”林青竹站在臺階上說。
家里兩間浴室,除了外面公共的,剩下就在自己房間。女孩子洗澡慢,他的衣服都濕了,感冒耽誤工作就不好了。
程曠甩了甩頭,發(fā)梢的水珠滴落,隨后從她身邊擦過,“不能被我看見的,收起來。”
“沒有不能見人的東西,你直接去洗就是。”
滿天星斗落在院子里,蟬鳴蛙叫,鄉(xiāng)村的夜晚寧靜美好。
張遠山烤的早,七八個大盤子已經(jīng)上桌,還有打包回來的四盤小龍蝦,林青竹端上一盆切好的冰鎮(zhèn)西瓜,又剪了幾支薔薇插瓶,喬雯把音箱擺出來放了首藍調(diào),野營的氛圍拉滿。
炭火旺盛,孜然的香味吞入腹中,男人們腳踩在圓桌邊的板凳上,叫囂著大口悶酒。
“有人嗎?”
鎖上的鐵門被敲得發(fā)出刺耳聲音,打破了輕音樂和笑聲。林青竹開的門,以為是村里人找。
林青竹隔著鐵門都能聞到一陣甜膩的香水味,門一開,女人烈焰紅唇,卷發(fā)悉數(shù)撥在左側(cè),黑色緊身裙勒身材的凹凸有致,渾身透著成熟嫵媚。
她認識。
“黃瑩瑩,你來做什么?”
林青竹問完就后悔了,還能有什么原因呢!
“我來找程曠,他作息不規(guī)律,胃也不好,我?guī)c東西給他?!秉S瑩瑩心不在焉地和她說話,眼睛早就往屋里瞟?!敖o他買的防曬不知道涂了沒。肯定又黑了。”
她說得每個字都在告訴林青竹,她了解他。
“你們關系不錯?”林青竹半天擠出一句話。
“是啊。四年了,他每次外出學習,出差我都要看一眼才放心。”
黃瑩瑩追著他的腳步從池安到京都,京都到沈陽,沈陽到新西蘭。
誰不知道他身邊站著的是她黃瑩瑩。
“程曠!”
黃瑩瑩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精準地撲到程曠懷里。
他洗完澡吹好頭發(fā)站在燒烤桌前,被人猛地一撞,半天才將懷里的人拉到邊上。
“瑩瑩,快來吃燒烤?!眴迢┶s在程曠發(fā)脾氣前hold住全場,“七七,你也坐啊?!?p> 圓桌邊五條板凳,黃瑩瑩依著程曠坐在,喬雯和林青竹坐在對面,張遠山幾個男的坐在一邊。
“來,先走一個,為了清河的相遇。”
喬雯和他們一起喝白的,又問另外兩個女生:“白的還是啤的?”
“跟師哥師姐當然是喝白的啦,自家人嘛,啤酒糊弄外人還差不多!”黃瑩瑩豪爽地斟滿了酒杯,一口悶。
項春:“瑩瑩妹妹就是爽快,走一個。”
程曠進屋拿了兩瓶飲料放喬雯邊上,喬雯嫌棄地擺地上,對上程曠的眼神,她有所悟。
“七七,你喝飲料,美容養(yǎng)顏?!?p> 其他人端著酒杯看她,相處時間不長,也知道林青竹的性格,不在意的勸酒:
“燒烤配啤酒才不枉費美好的夜晚,喝什么飲料,反正在自己家醉了倒頭就睡。”
“就是,來一杯。”
“好,我敬大家一杯,歡迎你們來清河?!绷智嘀裱鲱^喝下杯子里的白酒,沒有想象的難以下咽,但是味道也不好,她決定等會還是喝啤酒。
大家吃一口肉,喝一口酒,嗨天嗨地。
講到程曠“拼命三郎”稱號,林青竹聽得膽戰(zhàn)心驚,這時她才知道程曠去的是京大。
“這家伙比我們博士還卷。跟他野外調(diào)研、調(diào)查采樣,當晚就加班加點整理采樣標本,觀測記錄好每一個試驗數(shù)據(jù)?!?p> “雖然叫他小師弟,但老子打心里服他是這個。”劉刊豎起大拇指,“能不服嗎?人22歲就直博了,年紀輕輕就跟吳老做科研。來,敬我們師弟一杯!”
“不過師姐勸你惜命。上次在黃河,你們還記得吧,要不是當?shù)氐拇迕瘢瞳I身科學了?!?p> 當時吳教授的生態(tài)環(huán)境重點實驗室剛剛成立不久,人員少、任務重,程曠從國外交換,筆面通過層層選拔,直接將他帶到了實地調(diào)研現(xiàn)場,參與吳教授教授主持的國家科技支撐計劃項目。去黃河三角洲鹽堿地修復一線時,差點被坍塌的沙堤活埋。
黃瑩瑩嚇得捂嘴,“程曠,太危險了。你要是有事,我和叔叔阿姨怎么辦?”
“意外而已?!彼瓤谄【?,不著痕跡地避開黃瑩瑩挽住的手。
張遠山笑著問:“瑩瑩,今晚不走嗎?”
“當然啦?!秉S瑩瑩吃一口雞翅對林青竹說,“林青竹,老同學住你家,你應該很歡迎吧?”
“可是我家沒有空房間了?!绷智嘀窈鹊拿烷_始上臉,眼周和臉頰像涂了重重地腮紅。
“我可以和程曠住一間?!?p> “哇哦?!蹦惺繒崦恋乜粗麄兇蜣D(zhuǎn),“小師弟還清醒地很,瑩瑩妹妹,我們幫你灌醉他。”
“討厭啦,我開玩笑的?!秉S瑩瑩嬌嗔道,“今晚我還是和喬喬姐睡吧?!?p> “這么說,以前都是和程曠睡得咯?”
程曠新烤了一些玉米和香腸端上來,他們立馬閉嘴。
張遠山發(fā)現(xiàn)林青竹眼神迷離得抱著啤酒罐子一個人喝,湊在邊上跟她碰。
“來點雞中翅配著吃啊。”
“我肚子很飽,不要?!绷智嘀癫唤铀脕淼拇?,醉意初露,說話的聲音比平時軟糯,像是在撒嬌。
她洗完澡長發(fā)披在胸前,白皙的小臉看起來比平時更柔和,濃密的眼睫毛撲扇著,抱著啤酒舔唇的樣子可愛死了,張遠山看傻了杯子里的酒灑到領口都是。
程曠從座位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如第一次見面,眼神陌生,孤傲,看她像是個可憐蟲。
“程科研,你別晃來晃去啊?!绷智嘀褚舱酒饋恚焓窒霐[正他的腦袋,又夠不到。她氣呼呼的鼓嘴,用食指戳他胸口,“你太高了,我摸不到你的臉,低一點啊。”
“林青竹,你醉了?!背虝缱寙迢┧退胤块g。
“我很好,你才醉了。你第一次在我家喝酒就醉了,趁機抱我占我便宜,讓我對你負責。”林青竹說完腳崴了一下,程曠拉住她的手腕將人帶進懷里。
“這下對了,味道對了?!绷智嘀裆钌畹匦崃讼滤砩系臍馕?,茉莉的味道。她找了很多很多店,才買到他身上的氣味。
洗發(fā)水,沐浴露全部都是同款味道。
她抱著程曠不撒手,不顧周圍人的眼神。
黃瑩瑩臉色難看地走過來,試圖扒開林青竹的手指,“程曠,我扶她進去,你在這和師兄聊天?!?p> 她撥不開林青竹的手,轉(zhuǎn)而去松程曠的。
程曠動也不動,掃來的眼風,令黃瑩瑩心寒。
她不再端著淑女的姿態(tài),暴怒地指著林青竹問他:“四年了,你難道還想著她?她早就選擇秦溢了,陪在你身邊的是我?!?p> 林青竹被她尖叫嚇到,緊緊抱住程曠,聲音帶點綿密的哭意,“程科研,我怕,我不要在這。她好討厭啊,叫的我頭疼。你帶我走,好不好?”
“好?!背虝缰苯颖鹆智嘀耠x開。
“程曠,別理她,她是裝的!”黃瑩瑩分明看到女人上一秒挑釁的眼神,跟她示威。
程曠穩(wěn)穩(wěn)地抱住懷里的人,看都沒看黃瑩瑩一眼。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其他人默默地剝著小龍蝦,進退兩難,對三人的愛恨情仇大致有了推斷,有些同情黃瑩瑩。但愛情的苦,不足以外人道,他們不好安慰。
程曠把人放在床上,林青竹哼哼唧唧,他碰到她的臉柔軟滾燙。
床頭的櫻桃小燈,發(fā)出橘紅色的暖光,床上的人像掛在枝頭搖搖欲墜熟透的柿子,誘人采摘。
“程曠,你怎么不喊我七七啊,你只有生氣時候才叫我,‘林青竹’?!彼龑W他兇巴巴的聲音喊自己,拽他的手放臉上,“每次聽你喊我名字,我就知道你心情好不好,惹你生氣沒有?!?p> “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氣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知道錯了?!?p> “你怎么不說話???”她騰的坐起來,沒坐穩(wěn),溜下去,“難道我又在做夢?”
她夢見他兩次,除了見到他那次,就是林凱華去世的時候。她太傷心了,夢見他回來。告訴她,還有人愛她。
然后林青竹問他,他愛不愛自己。
他說,只要她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照顧好自己,他永遠愛她。
等她能嫁給他的時候,他就回來,好好愛她。
“程曠,我真的錯了,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別走......”
她說他喜歡他。
還是在酩酊大醉的時候。
程曠蹲在床邊,確認她是真的醉了,半晌伸出手碰碰她的酒窩。他想她發(fā)瘋的時候,腦子里只有這對酒窩作亂。
“我熱。”
“難受。”
林青竹不安地在床上扭動,衣服爬到了肚子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瑩白的腳趾勾著他的腿。
程曠低聲罵了句臟話,打低空調(diào),拿被子蓋住了她整個身體。
他從里面衛(wèi)生間接了點熱水,給她擦臉擦脖子,她配合地朝他挺著身體,果綠色的v領針織衫流泄出滿園春色。
溫熱的毛巾,擦哪,紅哪。猶如熟透的草莓。
細嫩的手指在他身上就沒停過。
程曠掐了把她的臉,咬牙吐字,“林七七,你再摸,老子對你不客氣了?!?p> 林青竹立馬反應,眼睫輕顫,沖他笑:“我在呢。”
她借著他的力,站在床上,蹦了兩下,扶著他繃直的小臂和程曠平視,摸摸他的鼻子,眼睛,嘴巴,甩甩頭,青綠色的絲帶掉落,滿頭青絲傾瀉而下,摟住他脖子吹氣,風情萬種地點了下他的胸口,“你不是讓我陪你睡覺嗎?”
“你明天最好記得自己做了什么?!背虝绮粸樗鶆?,將她撅起的嘴巴捏到另一邊。
“你不喜歡我了?!绷智嘀裎芈錅I,小手蒙住臉,啜泣,“你在國外肯定交過很多女朋友。”
“我沒有?!?p> “那交往的是男朋友?”
“男朋友、女朋友,什么都沒有?!?p> 程曠不知道她被誰荼毒,腦子里想的什么東西。
“那黃瑩瑩怎么找過來,晚上還抱你,你讓她抱了?!绷智嘀窨薜谋葎偛鸥罅耍劬Σ恢潜慌庹盏?,還是揉的,通紅一片。
“我躲開的時候晚了?!?p> “你就故意的......”
程曠聽不得她哭唧唧說話,低頭堵住她的嘴巴,世界終于安靜了。
她喜歡他的親吻。
林青竹靈巧地翻身,趴在他身上,雙手放在他胸前,聽他的心跳。
“它說喜歡我?!绷智嘀裉ь^望著他,眼神柔情似水,嫣紅的唇一張一合,“程曠,我也好喜歡你?!?p> 程曠目光滾燙,殘存的一絲理智,沉聲問她:“林青竹,我是誰?”
“我的程曠啊?!?p> 男人炙熱的眼燃燒了仲夏夜,室外的薔薇苞在風中綻放出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