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色驟然變?yōu)榱藨K白,從睡夢中又一次驚醒。數(shù)不清,數(shù)不盡,這是第幾次了,哀嚎、慘叫,無一不讓星辰心有余悸。又一次夢見自己在焦土中隕滅,在烈焰中焚毀。
星辰回想著先前富蘭克林所說的每一個字,強(qiáng)調(diào)過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她呆呆地看著天花板,隨著眼睛漸漸適應(yīng)黑暗,她感覺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清晰了起來。那一刻,她翻身躲在了被子里,想逃避漸漸清晰的四周。
“他們,會把我扔進(jìn)滿是野獸的籠子——讓他們撕碎我,咀嚼我的血肉。沒有一個人可以完好地離開,他們想要的只是我的——價值,”星辰盡可能地將富蘭克林所說的難以理解的話復(fù)述一遍。
他一定還有所顧慮,所以才沒有直白地說出來事情的原委,不過從這些話里面,星辰也能大概猜出來是什么意思。
“百靈鳥……籠子,還有什么來著?”星辰有些忘了后半部分,極力地敲著自己的腦袋試圖回憶起來,不過這樣只是讓她的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對對對,是扇動翅膀,掙脫鎖鏈,翱翔……在藍(lán)天之上。
她掀開被子,一股熱氣從被子底下冒出,冷風(fēng)瞬間侵占了原先溫暖的被窩,不過這倒是挺涼快的,在被子下面她喘不過氣來,同時也好讓她的腦子清醒一點。
時間5:34,天氣未知
星辰在床前的桌子上記錄著備忘錄,這個時間段外面仍舊是一片漆黑,她點著桌子上的燈,任憑燈發(fā)出的強(qiáng)烈柔和白光將自己的影子映射在墻上,看了一眼電子鐘上的時間,她望著另一片世界,那是漆黑的,毫無生氣的世界。
翱翔于天空之上……嗎?星辰從未想過這些,她活著很開心,呆在這里很安心,不必?fù)?dān)心戰(zhàn)火會波及到自己的家園,不用擔(dān)心會失去什么。
但她見過無家可歸的人,失去親人的人,聽見過廢墟下的哀嚎,見證過一座城市的隕落。她不敢想象外面的世界會比這里更加美好,因為這里更接近于——理想的家。
呼——或許富蘭克林錯了,他才是不理解的那個人,他哪里知道外面的危險!星辰自我安慰著,手中的筆卻沒有停下來過。她很害怕,害怕自己會做出錯誤的選擇,她明明明白富蘭克林從未騙過她,但是這一次卻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她想給富蘭克林通個電話,便拿起了鐘旁邊的腕表。但她卻不敢這么做,她知道自己常年被監(jiān)視著,只是簡簡單單的一通電話都會被上層監(jiān)聽。要是直接打給富蘭克林,很有可能會讓他陷入危險的處境。
星辰攥著這副腕表,看著它的邊緣發(fā)出淡藍(lán)色的光線,特制玻璃下面開始顯現(xiàn)出一些信息,說它像是腕表,其實更像是一部便攜式的生命體征指示器。
它能在佩戴者生命體征紊亂的時候向友方發(fā)出求救,同時它也能充當(dāng)身份卡的功能。對于它剩下的功能,星辰并沒有過多地去了解,但她確信這腕表絕對還有別的功能,只是她還沒有發(fā)現(xiàn)罷了。
看著手中腕表的光線慢慢消散在空氣中,星辰放下了表,呆呆地望著表盤失去光澤,那一刻,她把那塊表丟在了桌子的另一邊,似乎不想要再看見它。
星辰要親自去問清楚,一定,絕對要問清楚。她暗暗下了決心,將筆和那沒用的備忘錄一同埋在抽屜里。她站起身來,將椅子推回了原位,伴隨著凳腳摩擦地面發(fā)出吱呀的聲響,她的腳步往門口而去。
或許她錯了,但又有什么意義?她樂意呆在自己的牢籠里,享受安寧。
富蘭克林是沒有料到,星辰對于自由的概念是如此模糊,甚至對于她的質(zhì)疑感到可笑。
他知道單單靠嘴巴是不可能說明自由的美好,更不可能砸碎星辰身上的枷鎖,只有她自己可以掙脫看上去堅不可摧的牢籠。
富蘭克林安撫著星辰,將她抱在懷中。多年以來,富蘭克林心中一直存在著一個遺憾,如今也沒有再要告訴星辰的意思,并非是他沒有勇氣,而是立場不同了,星辰也不再是以前的時系辰。
星辰并沒有表現(xiàn)出反感,她有時候也無法理解一些肢體語言,不過她能清楚的是,唯獨這一次,她能理解了,她能理解這其中的含義。即便模糊、破碎,她的內(nèi)心卻能感覺到希望的火苗。
她的表情瞬間平靜了下來,像一碗清水般。剛剛還將說出的話語很快被她咽了回去,她淡紅色的瞳孔在微微顫抖,這一瞬間使得她不知所措。
“你害怕出去嗎?沒事,”富蘭克林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樣輕輕拍打著星辰的后背,“那我陪你出去,離開這個鬼地方。永遠(yuǎn)地離開這里。我不允許他們這么對你,沒了你……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還不知道可以去哪里……不過,我們走一步算一步,只要不呆在這里,不讓你參加那個慘無人道的實驗就夠了!”
“實驗?什么實驗!”星辰內(nèi)心一驚,她想要迫切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原因使得富蘭克林變得如此:“我們還能去哪?外面難道還能比這里還要安全嗎?”
“這些事情本不應(yīng)該告訴你的,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將這些告訴你的話,恐怕我們兩個人都會被丟進(jìn)硫酸池里。所以,至少先逃出去……不然,你十有八九會死在那場實驗里,”富蘭克林仍不愿道出一切,他仍然有所顧忌,“我想了很久,目前唯有逃出去才有存活的可能性。“
星辰不知道是否該相信他,即使在平時星辰有多么相信富蘭克林,這一次,唯獨這一次,星辰竟然遲疑了,她無法完全相信富蘭克林,她的的確確見過戰(zhàn)火紛飛的戰(zhàn)場以及無家可歸的難民。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安全?這就是所謂的自由?!
“我……無法完全相信你,富蘭克林。我不知道你對外面世界是如何的看法,不過,我呆在這里感到很安心,大家——也很信任我。如果說他們想要置我于死地,你至少得拿出一些能讓我相信的證據(jù)?!毙浅酵崎_了富蘭克林,她搖著頭,似乎有些失望,她本以為富蘭克林回說出一些有用的話,沒想到都是些毫無意義的自我感動。
“時系辰!你還沒看出來他們想要的是什么嗎!”富蘭克林忽然變得激動起來,他抓著星辰的肩膀說著:“他們拿你去做實驗,想要利用你去作為跳板,不論那場實驗結(jié)果如何,最后你還是會被拋棄的!”
星辰無意同他繼續(xù)爭論下去,她堅信著自己的判斷,認(rèn)為富蘭克林所說的一切都是加害于自身的妄言。
“我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如果說我因自己的選擇而命喪黃泉,那么,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p> “時系辰……”
“所以!我不會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