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消風平,夜深人靜。
在一個長達一丈五,寬達一丈的豪華臥室里,一老一少面對面坐著。
老的鶴發(fā)童顏,精神矍鑠,著一襲雪白長袍,手中捻一根拂塵。少的正襟危坐,衣衫破爛,露在外面的皮膚還隱約能瞧出繩子的勒痕。
有一說一,少年雖有些狼狽,但仍不難看出,他那披頭散發(fā)下的臉長得是相當?shù)挠⒖ ?p> 老的自然是云朝宗乃至洪土世界都極為有名的煌武峰首尊濟廣真人了,少的嘛,不提也罷。此刻這一對師徒正在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俗稱大眼瞪小眼。
“小三啊?!?p> “師父,我覺得您老人家還是叫我老三比較好,或者把那個相當刺耳的小字省略掉也可以?!?p>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此刻,少年抽了抽鼻子,爾后抬頭,生無可戀般白了天花板一眼,蔫道:“您老高興就好。”
“嗯,為師此刻是頗為高興啊?!?p> 不好,少年心中暗道不妙,但……眉心上,師父的食指與中指早戳了上去,一縷渾厚的靈氣鉆眉心而入,過經(jīng)穿脈,到達丹田。
濟廣真人眉眼間的笑容愈發(fā)濃了,笑贊道:“好,好,好,我三爭氣,沒給為師丟臉?!?p> 少年繼續(xù)看天花板,嘴上無奈說道:“全是您與師姐教的……呃,全是您與師姐還有大師兄教的好。還有啊,師父,這短短一刻鐘您老已經(jīng)戳了我三十八次了,能否別戳了呢?我真的很痛的啊?!?p> “好,好,為師不是高興嘛,”濟廣真人快速縮回食指與中指,“那三啊,你抓緊休息休息,老二那邊有我與你大師兄在,你盡管寬心?!?p> “嗯,”李一凡趕緊點頭,隨后便開始琢磨關(guān)于劍碑的事,小心翼翼道:“師父,我在《乾坤一氣訣》看了咱祖師爺劉云子的事,聽聞他老人家是因為一塊劍碑才創(chuàng)下云朝宗這偌大的基業(yè)。因此,這劍碑我是十分好奇吶?!?p> “呀?”濟廣一甩拂塵,輕輕敲在李一凡頭頂上,說:“三啊,飯要一口一口吃,路需一步一步走,步子邁大了容易扯著。你先修養(yǎng)著,等老二好了她自然會帶你去看的?!?p> 聽了師父的話,李一凡眼神一暗,隨即送客說:“那好,師父慢走?!?p> “呀?”濟廣真人再次驚嘆一聲,心道這徒弟還挺剛。一抓拂塵,卻只見他早閉上眼養(yǎng)起了神,只好起身,“那為師就先走了,三啊,明兒起早些,你師姐給你辦的號牌應該好了,明兒為師帶你取去?!?p> “呃。”少年應了下來。
啪嗒一聲,門開了,啪嗒一聲,它又關(guān)了。
劍碑,暫時無望!他暫且擱下,先不想。
號牌,他自然是知道的,它是云朝宗的身份牌,大小跟前世的身份證差不多。在他突破到煉氣的第二天,師姐便去斷崖峰給他登記了,因為號牌材質(zhì)特殊,制造流程繁瑣,所以一般從登記到領(lǐng)取需要耗費三五日時間。
一句話,從你突破到煉氣,真正踏入到修行那一刻,你才算是云朝宗的一員。
但,幾日前,曾聽師姐提過一嘴,她當時的號牌是大師兄去登記也是大師兄取回來的,而大師兄的號牌則是——被師父扔下山,自己走過去登記,又走回來。五日后又走過去,隨后又走回來。
過程不可謂不曲折、艱難。
到自己這,師父怎么就能親自帶我去取,難道是我開了天根的緣故?
算了,師父自有他的道理。
再不多想,少年一個鯉魚打挺,坐回到他那三平米的豪華大床上,盤腿打坐起來。
一夜無話。
第二日,天上,流云與仙鶴齊飛,白袍共長天一色。一老一少騰云駕霧,朝云朝宗主峰斷崖峰飛去。
“三啊。”
“嗯。”
“稍后見到你師伯一定要大聲問好,可別丟了咱煌武峰的禮,知道嗎?”
“知道了,師父?!?p> 咻的一聲,云散風止,這飛一般的感覺也消失殆盡,李一凡捋順飄起的頭發(fā),扶正被吹歪的袖口,拍平被吹鼓的寫有“煌武”二字的長袍。
他第二次踏在斷崖峰的土地上,第一次是十年前,其次是現(xiàn)在,中間竟隔了兩世十年之久。若是十年前種下一棵樹,只怕這樹的兒子都要比他高!
未等他好好感慨一番,便聽到師父說:“走吧,三?!?p> “好?!?p> 李一凡望著偌大的殿門,跟上師父,在數(shù)道怪異目光的注視下,朝斷崖殿殿門走去。
只見殿門邊上守著的兩名弟子恭敬彎腰,隨后大聲說:“濟廣師叔好?!?p> 濟廣真人輕揮拂塵,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爾后朝其中一人問道:“掌門師兄在否?”
被問到的那人點點頭,“師父這會在的。”
“好?!?p> 再不言語,領(lǐng)著李一凡入殿,朝掌門趙陽子之所在而去。
但,李一凡總覺得背后有一雙眼睛看著自己,行了十數(shù)步后,他稍微回過頭,便見到一雙冒著騰騰殺氣的眼睛在注視著他。
那雙眼睛的主人便是剛被師父問到的人,還挺面熟,長相嘛,只能說長得挺像個人。
這十年來,他攏共見過的人也不多,因此稍一思索,再加上這奇特的面相,便一下子想起來了。
莫遠山,去年上的山,拜在掌門一脈門下。
至于其中過節(jié)嘛,應該就是一年一次的小論武了,畢竟自己只在小論武上見過他,并且僥幸將他擊敗。
小論武乃是云朝宗舉行的會武,一年一次,參加的成員只有當年拜入云朝宗的弟子,也就是菜鳥煉氣士玩兒的比武。
自打自己十年前上山到如今,年年小論武都有自己。除去十年前的那場小論武是一輪游之外,其余八場小論武,年年過三輪,不過也到此為止了。在第四輪剛開始,便被對手一招打下擂臺,八年來,從無例外。
而莫遠山,就在去年的小論武上,剛好第一輪就對上了自己,結(jié)果也不言而喻。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小論武的水很深,莫遠山把握不住,而自己卻能把握前三輪,當然,這與實力無關(guān)。
這里不得不提一嘴,因著連續(xù)九年得以參加小論武,以近乎零修為的實力邁入第四輪,所以,他在云朝宗也算得上小有名氣。
名聲不分好壞,它到底是有點的,不過這都是前任的事兒了。
李一凡回頭,再不看莫遠山,跟著師父往殿內(nèi)走去。
這些小動作,自然逃不過濟廣真人的法眼,但他只當作全然不知,只是領(lǐng)著李一凡走罷了。
眼見著那可惡的人影消失在拐角處,莫遠山松了松握著劍柄的手,這時旁邊的師兄開口了,勸道:“山啊,行了,你說你對一個菜雞煉氣士置什么氣,值得嗎?”
“哼,當年就是他,害我在師姐們面前臉面丟盡,從此在斷崖山上再抬不起頭來,叫我如何咽得下這口鳥氣?!?p> “算了吧,想打他的人也不少,但是他十年來都突破不入煉氣境,沒到煉氣境就拿不到號牌,沒有號牌就相當于掛了個免戰(zhàn)牌。再說了,誰又能知道他啥時候能突破到煉氣境呢!”
莫遠山點點頭,又看一眼李一凡消失的拐角,問道:“黃師兄,當年在第四輪的時候,你真一肘子給他干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