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雨夜敲門聲(二合一章)
觀音大殿之中,陳九辰實在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看著天花板上,那道四肢如同蜘蛛無二,在上面如履平地爬行的詭異身影。
她的手腳黏附在屋頂木板上,每移動一下都發(fā)出黏糊糊的聲響。
最反差的是,她身上就裹著一件襤褸不堪的白色連衣裙。
里面什么衣物都沒有,大片的旖旎之光乍泄出來。
露出的肌膚在底下的木柴火光映襯下,顯得雪白又通紅。
明晃晃的雙腿雙臂仿若玉藕似的。
但這些亮眼的加分點,在陳九辰的目光落在她脖子部位時,一下子降到了零分,不,是負分。
雪崩式地掉分淘汰。
她那碗口大的脖子斷頭傷口處,簡直讓人無法直視,不斷滲出黑色的血液滴落,仿佛強烈腐蝕性的硫酸,滴在地面上時還發(fā)出滋滋的融化聲響。
斷頭的肉早已經(jīng)腐爛,就像凹凸不平的爛蘋果,里面居然還有著許多細小的生物在蠕動,恣意地搖擺著它們的腰肢,向外人得意展示自己的存在。
陳九辰這時有些嫌棄自己視力好,他一眼就看到了那細小的生物是什么了。
那他娘的,居然是一條條白色的,像鐵線一樣細小的線形蟲子,密密麻麻的,比豆芽還要密。
“小妹妹,你頭沒了,也要消消毒啊,都發(fā)炎長蟲了,這樣下去以后你還怎么找對象?”
“倒貼彩禮也沒人要啊!”
陳九辰抿了抿嘴,慢慢地深呼吸,他差點把剛才吃的煎肉都反胃出來了。
剛開始看到備注說是無頭阿飄時,他還不以為然,想著頂多就是脖子一個平口,沒有頭罷了。
可誰曾想無頭就無頭唄,居然還這么加料,血肉模糊滴著血,長蟲蠕動跳著舞,這誰能忍住不惡心??!
然而備注這時反倒來了一段:
【淡定淡定,萬事萬物都有美的一面,只是人們都喜歡把缺點放大,而忽略了其優(yōu)點而已。
你只要拿塊布把她的頭包住,或者直接關燈不就好了嗎,那么凹凸有致的身材多棒啊。
小伙子,不是我說你啊,養(yǎng)成挑三揀四的壞習慣可是不好的,你不喜歡,人家男阿飄可是排著隊呢?!?p> “你也說那是男阿飄??!”
“不對,差點又被你帶偏了,她身材好不好關我什么事?我是來這里做任務的,不是來相親的,你丫的,別老是給我灌輸這么不正經(jīng)的思想。”
陳九辰感到牙疼,思考著要怎么和上方的那位女阿飄交流。
這時女阿飄似乎也想要趕緊和陳九辰交流,她把脖子向上一頂,黏在天花板上。
脖子斷口處的細蟲快速鉆出,勾住房頂,像釘子一般牢牢固定住脖子與天花板的位置。
而后最讓陳九辰無語的場景出現(xiàn)了。
女阿飄的脖子開始像蛇似的垂下變長,吊著她的軀體一下落到地面上,接著她長脖子一甩,“啪”地一下,又縮了回去。
陳九辰:“……”
對方這脖子就跟鬧著玩似的。
難道阿飄的身體就可以這么為所欲為地支配嗎?
想哪里變長就哪里變長。
嗯?要是這樣,仔細想想好像做個男阿飄也不錯??!
觀音殿里,女阿飄四肢著地,脖子處的長條細蟲延伸出十多厘米長,在對著陳九辰發(fā)出愉悅的蠕動,仿佛在說:“come on baby,來和我們一起愉快地玩耍吧?!?p> 而還不待陳九辰說半句話,女阿飄就突然發(fā)起了攻擊。
她像一只詭異的大蜘蛛似的,在地面對著陳九辰飛快爬來,她的脖子更是延長飛來。
脖子傷口處的那些長條細蟲就像一張交織飄動的大網(wǎng),對陳九辰籠罩而下。
猶如餓狼撲向肥羊。
然而這頭“肥羊”他會反擊。
“鏘!”
陳九辰臉色恢復冷酷,抽刀如流水濺起。
刀出既斷流水。
獨特的猩紅刀光,在觀音大殿里一閃而過。
那莊嚴肅穆的觀音巨像的雙眼,都被照出一剎那的紅光。
“噗嗤——”
女阿飄的身軀頓住。
那條綿長的脖子以十分對稱的方式,在中間溢出一道流著血的細小刀痕。
刀痕一直往下延伸至女阿飄的身體末端。
如果此刻她能說出一句遺言,那可能就是:“我……我都還沒看清你的刀啊!”
隨后她的身軀便整齊地分成兩半滑落而下。
肉體落在地面上逐漸銷毀,最終化成了一具分開兩半的白骨。
而在此過程中,她身上的血液則是受到一股力量的牽引飄蕩起來,被陳九辰手中的那把銹跡猩紅的長刀全部吸收。
吸完血液后,刀光變得更加耀眼。
這刀正是之前陳九辰殺掉墓刀人后所獲得的墓鬼刀。
一把可以通過吸引血液,自己加強升級的妖刀。
此刀本身就具有著壓制詭怪的作用。
所以用這把刀來對付阿飄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
然而陳九辰卻苦了一下臉。
“完了,下手重了,這3級阿飄太脆弱了?!?p> 陳九辰無奈地掂了掂手中的墓鬼刀。
他沒想到這刀鋒芒如此,他都已經(jīng)收力非常多了,只是想讓對方受點小傷,給她個教訓,讓她退卻而已。
但結果卻是直接將人家都劈成兩半了。
他還打算留著問話來呢。
不過他想起對方?jīng)]有頭,沒有嘴,沒有聲帶。
即便她愿意和他交流也交不了,要不然就咬他了。
剛才一時激動,他還以為對方?jīng)]頭也能發(fā)聲呢。
反正這里都不需要講什么科學的,不過從始至終那位女阿飄都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音,看來是他自己想得太離譜了,不管怎樣還是得有頭才行。
“不知道下一只遇到的會不會正常一些?起碼有個頭吧?!?p> 陳九辰嘆息一句后,便把刀別在腰間。
走了兩步,他蹲身將地面上的那兩半凄涼白骨捧起來,在大殿角落里地板碎裂的地方,用刀劈了一個大坑出來,而后他將那具無頭白骨輕輕地埋了進去。
“希望你能回歸六道輪回,從新投胎吧,不要再被這個世界的力量束縛影響了。”
陳九辰看了看大殿中間的觀音菩薩,他有時在想如果他有一天在這世界里死了之后,會不會也會變成一只相貌丑陋的孤零零的阿飄。
他自顧自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他決定繼續(xù)等待,這里肯定不只有一只阿飄。
這只不行,那就下一只。
收完這只3級怪的系統(tǒng)獎勵后,陳九辰把大殿的扇門關了起來,隔絕了風聲和雨聲。
他在觀音殿里的火堆旁邊鋪了一層干草。
他就安靜地坐在干草上打坐。
緩氣凝神,一呼一吸間,不知過了多久,他手中的黑木牌再次發(fā)出了動靜。
低頭一看,他臉色凝了凝。
這次黑木牌上竟然顯示一群紅點在向著他這里移動過來。
“這次是組隊過來的?”
“這寺廟果然是陰氣重啊,觀音菩薩都鎮(zhèn)不了。”
陳九辰提起興趣的眼光,投在前方的關起來的扇門上,在考慮著要不要起來開門迎客。
但想想,他覺得還是算了,萬一打草驚蛇,嚇到人家就不好了。
民間傳言: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他還是被動一些才好。
接著他端正坐在大殿里等候,以他身上濃郁的陽氣為餌,吸引對方上門。
可是他看著手中的黑木牌,發(fā)現(xiàn)其上面的紅點突然停了下來。
估摸了一下距離,他推測那些趕來的阿飄,像是在寺廟外面了。
“怎么停了?不進來嗎?”
陳九辰有些疑惑。
不過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黑木牌上的紅點又動了起來。
但這次卻只有一個紅點在動,其他的則停留在原地等待。
深夜的風在寺廟殿堂和僧房的過道間穿梭,呼呼然,如猿哀啼。
隨之而響的,是一陣推動寺廟大門的聲音。
可是仔細聽,陳九辰卻沒有聽到什么腳步聲。
觀音殿外,冷風夾著細雨。
“轟??!”
這時夜空不合時宜地劃過一道雷響。
觀音殿的扇門上被剎那間的閃雷照亮,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現(xiàn)在扇門的紙窗上。
“啊——”
與此同時,一聲受到雷響驚嚇的嬌叫聲,在門外響起。
出現(xiàn)在門窗上那道迷糊的人影,動作急促而聲音驚慌。
她拍打著觀音殿的扇門,向里面喊道:
“你好,請問能不能讓我進去歇一會兒?我受傷了,暫時找不到安全的地方,麻煩你幫幫我。”
扇門外傳來的嗓音清脆動聽,像山澗的溪流,清澈而活力。
這顯然是一個青春年華的少女的聲音。
微微顫抖的聲調(diào)里,能讓人感受到她驚慌可憐的情緒。
“都到門口了,怎么還有劇情表演?”
陳九辰楞了一下,沒想到這次和剛才的阿飄不同,沒有那么直接了。
不過聽到對方說話的聲音,他欣喜起來,顯然這個阿飄可以無障礙交流。
緩緩起身,他拍了拍身上的碎草屑。
同時也已經(jīng)給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確保自己待會開門,哪怕見到對方滿臉爛肉都好,也要保持心境,不能再一刀把人家砍了。
以貌取人是不對的。
來到門前,陳九辰裝作有些驚訝和謹慎地出聲問道:
“你……你是什么人?”
“這荒郊野外的,你是怎么來到這里的,而且聽你的聲音感覺你年紀很小,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啊?!?p> “你……你不會是那種臟東西吧,我不太敢給你開門?!?p> 陳九辰讓自己表現(xiàn)得像個正常人遇到詭異事物的反應。
門外那道身影定了定,她聽出了門內(nèi)那道身影的謹慎和驚慌。
于是她連忙帶著一絲著急的哭腔解釋道:“嗚嗚,你……你能不能不要說那種東西,我在外面,到處黑漆漆的,我怕,我當然不是那種東西啊。”
“我是和我的隊友走散了,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他們,一路上躲了很多怪物,才來到這里的,求求你讓我在這里休息一下吧?!?p> 門外女子的聲音變得哀求起來,引人心生惻隱。
陳九辰眸光微動,察覺出對方不簡單,想必已經(jīng)騙過不少玩家了,而且還收集到了不少關于玩家的信息,都懂得編造和隊友走散的借口了。
這個借口挺能讓人信服的。
凡是進入這里的公會隊伍,應該都是成員被分散了。
而他自己不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獨自一人來到這里的嗎。
“啊,你也是和隊友分散了?太巧了,我和你一樣,你快進來吧,外面下雨風寒?!?p> 陳九辰開始抬起門栓,同時心里微微發(fā)笑。
門外的家伙真講究。
這明明就是一扇老舊的木門,稍微多用些力都能踹開,哪里需要他開門。
還是說這是阿飄屆的規(guī)矩,不能擅闖入門,就如不能傷害躲進被子里的人類一般?
他深思,覺得對方更多是想取得他的信任。
沒有反抗的獵物,更加好吃?
不過這劇情扮演,他愛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和阿飄玩耍。
“嘎吱--”
木門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完全被打開了。
陳九辰已經(jīng)把刀收起來了,要是開門后對方面目猙獰地向他襲擊,那他便直接躲開好了,然后再赤手空拳將其制服,免得又發(fā)力過猛砍死。
古有武松打虎,今有他陳九辰打詭。
然而在他做好心里準備,忍住對方不管模樣多么恐怖都不能露出異樣時,他看到了門外的身影,卻還是露出了驚愕表情。
這次和他想象中的居然不一樣了。
門外站著的竟然是一個大眼睛,容貌俏麗,穿著一套紫色修身作戰(zhàn)鎧甲的少女。
看起來好像才十八九歲的樣子。
她白瑩的臉龐上還帶著些許受驚嚇的淚痕,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看到陳九辰把門打開后,她濕潤的大眼眸里亮起驚喜的光澤,就像在黑暗中遇到了黎明似的。
“叔叔,謝謝你。”
她連忙十分感激的躬身點頭感謝,隨后環(huán)抱雙臂,看起來像是寒冷,又像是對陳九辰這個陌生人保持著幾分警惕,腳一拐一拐地走進觀音殿里。
剛才她說受傷了,看起來應該就是腳傷了。
從頭到尾,她的行為和語氣都和一個正常的人類女孩一模一樣。
像極了一個和隊友失去聯(lián)系的新人女玩家。
在找到躲避所的同時,還繼續(xù)保持著戒心,這完全符合新玩家該有的反應。
陳九辰在門口回眸看著進屋的女孩的背影。
他還是感到訝異。
若非他眼前的備注清晰顯示著,這女孩的真實身份是一只7級阿飄的話。
他還真以為對方就是一個和他一樣的玩家了。
“等等,叔叔?”
陳九辰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女孩剛剛對自己的稱呼。
“我有那么老嗎?”
最后,陳九辰遙望了一眼看似安靜的寺廟門外,笑了笑,隨后把門重新關上。
今晚他有得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