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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核事件

第十八章 觀倒

元核事件 乘風熙去 12144 2022-06-27 10:20:46

  “放她娘狗屁!”

  雷默亭憤恨地叫罵著,手里握住一個道人的手機播放那全球廣播。

  他們四人好不容易溜進排洪渠的維護通道里,在夏季臭烘烘的地下水道間走走停停,花了不少功夫避開四處監(jiān)控,等到達三生觀時,早已是后半夜。

  起初觀里的看門道士并不想放他們進去,畢竟現(xiàn)在非常時期,這幫子人衣衫襤褸,雖然套著幾件防彈衣,但底細不明,又無法查證。可往后他們一報時明暉的名號就開門了,看來這家伙往時沒少捐錢。

  “比特么老板畫的餅還假呢,一電腦居然學會做婊子立牌坊!”

  他還繼續(xù)在罵,恬靜月夜之下極其刺耳,絲毫沒有歸還手機的意思。他們自己的設備早已在安全局里丟棄,避免被追蹤。

  “施主,山門清靜地,望敬口德。”帶路的道人無奈地提醒。

  這幫子人古古怪怪,還有個帶著手銬,根本就十分可疑,要不是主班道長吩咐,他肯定不同意開門。原本白天的亂事嚇得大家心中惶惶,忙到深夜才勉強得以休息,居然又要凌晨起身帶路已夠郁悶,手機還被他們順去,關掉發(fā)信,只接收外界資訊不斷查看,真是越看越鬼祟。

  “另外,施主如已察閱完,可否歸還?”他又把手伸向仍在罵罵咧咧的雷默亭。

  “別急嘛,外面發(fā)生那么大一事,你們怎么沒事似的,出家也出得太過淡定了吧?!崩啄ぱb做沒看見他手,繼續(xù)往前走,貌似不需要他領路。

  “世間本已繁雜痛腦,所以才脫去凡塵,那政局變遷又于我何干。”

  “既然與凡塵脫節(jié),再借我一陣何干?”雷默亭忍不住裝起他的語氣,雖然除去那元核系統(tǒng)的宣言,再也沒別的資訊更新,但他還是想盡量了解現(xiàn)在的形勢。

  “對了,你們這有沒有服務機器人?”陸全問,他擔心附近要是再來個把青鸞什么的,他們一行人可就都得跪了。

  “凡事親力親為,方是修行悟道之法,本觀并無那些取懶偷閑之物?!钡廊诉@么回答倒是讓大家稍稍寬心。

  由于此間地處城市邊緣,而且地勢較高,沒轉(zhuǎn)過山脊的時候,遠處港口區(qū)的當時蘑菇云應該看得清清楚楚。直到現(xiàn)在凌晨時分,那片籠罩在灰黑色煙霧中的地區(qū)才偶爾透露出些許星星火點。

  一些稀散的灰霧也飄到這處,搞得道人們紛紛帶上口罩,用水不斷清洗觀內(nèi)建筑物的外壁。

  “你們這居然沒斷水?!崩啄た吹絺€別仍在打掃沖刷的建筑物,問起。

  “鄙觀抽用山澗之水,暫時沒有問題?!?p>  “戰(zhàn)術核彈威力雖然大,但一般輻射非常輕微,只是海軍基地那邊肯定損失慘重?!标懭f。

  雷默亭嘆口氣,“現(xiàn)在我們先自保,將來煩心事多著呢?!?p>  “什么?核彈?哎呦,我上有八十老母,現(xiàn)在不知生死,你們就可憐一下放我走吧?!惫欧矫盥犓麄冞@么一說,立馬哀嚎起來。

  “扯吧你,干嘛老一驚一乍的,你的底細我們會不知道?孤家寡人的哪來什么老母?再瞎嚷我將來鐵定建議重判?!崩啄び昧ε囊幌滤哪X袋,這才嚇得不再吱聲。

  “一場風云,世間平添許多怨魂,還望事件平息后,多行煉度,以化業(yè)障。”道人也隨著嘆息。

  “風云?所以說你們這些出家人敲木魚都快敲傻了,都不知道那位主搞出多么天大的事?!崩啄]好氣地說,狠狠地瞥向不遠處的童景,后者默默跟著,聽到他的話,只是把頭扭向一邊,全然不愿意搭理他。

  “施主這就不對了,我們道家不敲木魚?!?p>  話語糾纏間,他們已經(jīng)轉(zhuǎn)過山脊,經(jīng)過三重殿后,并沒有走通往山頂?shù)缊龅穆?,而是在殿后進入一條分岔石徑,那是之前沒去過的地方,估計是道人們起居生活的區(qū)域,也就是所謂的后觀。

  他們沿路經(jīng)過不少小小的亭臺閣樓,分布在山石道兩旁,看來是道人們起居之所,有些仍亮著燈,夾雜忙碌焦慮的聲音,幾乎掩蓋掉蟬鳴和葉子的沙沙聲,使夜明前的昏暗影影綽綽。

  隨著樹木簇擁著石板道,他們完全轉(zhuǎn)入到山背,這兒的地勢窩了進去,月光突然變?nèi)?,讓人兩眼一抹漆黑,暫時完全弄不清四周。那些林木參差的黑影,核凸的山石輪廓,全靠兩旁隱隱約約的燈火,才看得出個大概所以。

  待走得近些,待得眼睛稍微適應點黑暗后,仔細觀察這些燈火,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這后觀原來別有洞天,傍山居然也修了一座宏偉的樓閣式建筑,它有一半修造在山石壁上,剩下的后半截估計嵌在里面。

  再等大家去到樓閣下時,這才發(fā)現(xiàn)與其說是閣,更不如稱之為殿。因為閣樓兩旁連帶的附屬建筑,實際上直接就是挖山而造,外面的瓦片屋檐不過裝飾而已,甚至就連再往上的嶙峋石壁之間,也有些許窗戶從里面冒出零星光線,讓人看出那石壁樓閣里面的空間,完全不止它外面所顯露的規(guī)模,說不定整個石頭山體都已被挖穿。

  引路道人帶著他們直接從正殿門進入,陸全借著黎明晨光看到那大門上掛著一塊金色大匾,寫著“生幻社”三字,而門廊兩旁的紅柱上,則掛著一副門聯(lián)。

  人生見世空明浩

  夢幻浮塵不滅緣

  這種充滿道法的嘆息并不惹人注目,陸全他們跟著往內(nèi)走,以為里面就是大殿,誰知進了門后,空間就變得狹小,各式各樣木料隔出來的房間連門也是木雕花的,在這個時代已經(jīng)很少能見到,色澤灰褐,顯得古樸莊重。

  沿著廊道繼續(xù)往內(nèi)走,這里雖然寬闊,但層頂不高,完全沒有外面氣派的感覺,反而像是身在一處古代宅院里。

  他們最后停在一扇門前,里面?zhèn)鞒鲆魂囌勗挕?p>  “——分三個時辰各起三卦,俱非天罡,不應鬼書素文?!?p>  “那就可能是詭數(shù),我們還是靜觀其變。”

  “八劍山那邊怎么樣?”

  “正常通訊全斷,八云紫滕有報平安,說那邊也是同樣情況?!?p>  “唉,人間變道啊?!鄙n老的聲音嘆息到。

  直到引路道人叩門,里面的談話才驟然結(jié)束。陸全暗笑,這些話一清二楚,因為那些雕花格網(wǎng)木門根本不隔音,還怕什么被人聽見。

  誰知雷默亭一聽見那老人說的話,再加上什么報平安,立馬就嚷開了,“好家伙,老道兒你居然還沒死呀,有什么通信方法快快告訴我?!?p>  引路道人剛把木門拉開,聽雷默亭這么一叫喚,頓時不高興,臉立馬黑下,扭過頭來氣憤到,“你這人怎能如此對太師先生說話?!?p>  “不打緊,不打緊,老相識啦?!?p>  只看見一個濃眉白須的干巴老頭坐在內(nèi)堂最里面,招手叫他們進去。這人尖眼尖臉,頭上扎著高高的發(fā)髻,要不是那把胡須,可就更瘦了,眼眶也深陷,導致法令紋像刀刻似的,身材雖然矮小得像猴子般蜷在一把太師椅上,卻穿著幾近純白的道袍。這種類似麻布的面料很特殊,旁邊幾個年歲相仿的道人,衫袍雖然也是白色,但那種綢制的面料跟它比起來,就都是象牙色了。而且袖口衫領都繡著金邊云紋,令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地位的不同。

  原來這就是雷默亭以前提到過的通冥道人,想不到居然在這成了永生道的住持總師。

  “你死我還沒死呢,嘿嘿嘿?!边@老頭笑嘻嘻,倒也不忌諱,“我捏指一算,正料到你會來?!?p>  “扯淡,你這不見到我才這么說?!笨磥硭麄冞@幾十年交情的溝通方式大概就是如此,“對了,你們剛才說的有什么通信辦法,趕緊幫我一下,我要聯(lián)系總部?!崩啄だ^續(xù)追問。

  “短波電臺,你可以去試試?!?p>  兩人有點失望,那玩意總部甚至其他部門很久之前就都淘汰了,只剩零星一些民間古董愛好者還在耍,而且雙方如果沒有提前對個頻道,大海撈針慢慢掃描根本沒法聯(lián)系得上。況且即使他們嘗試搜索一番,竟連任何以官方名義呼叫的頻道都沒有,說不定早被一鍋端,著實令人不知所措。

  陸全望一圈這個堂室,四周擺著不少舊物,傳統(tǒng)式樣的木造家具一樣不少,就連柜子里的書冊也還是線裝訂的,難怪這幫子老頭會玩短波電臺。

  他們折騰一整天,躲躲藏藏,這下才得以休息,補充體力,計劃接下來的去向。

  “想不到時隔多年,你居然成道祖了呀?!崩啄ひ贿呁炖锩腿椟c,一邊說到,又餓又累實在讓中年人不好受。

  通冥聽了連忙擺手,“不敢當,不敢當,我何德何能,何以稱祖。不過你我相識,確實是當年云游時的機緣,正如這次相見,也甚是有緣。

  “落魄到這么灰頭土臉才見到你,這種緣分我寧愿不要。”

  “話不能這么說,緣不是由你去尋的,而是它會找你,既然能來到這,必有一番因緣造化。”通冥說完,還刻意望向龜縮在角落的童景,仿佛這話是說給他聽。

  “道長,您實在太準啦,要不是那小子,我也不至于跟著遭罪——”古方妙一邊噴著飯一邊剛張嘴,就被雷默亭一巴掌拍過去,“你懂個屁?!?p>  “我明明聽你們說他的。”古方妙不平喊到。

  雷默亭又是一巴掌直接滅了他,“別理這小子瞎扯淡,那電腦一出手就來個全球攻勢,哪是人能做到的,簡直就外星人侵略。”

  “哈哈,大道為素,事物循緣來至眼前,也許正是解決之法。”通冥笑呵呵,“怎么辦,你是知道的吧?!彼@次明顯對著童景。

  童景仍是一言不發(fā)。

  “看吧,我也算審人無數(shù),就這種打死不吱聲的最難搞。”雷默亭說到。

  “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就算有我也不會告訴你們。”瘦弱的系統(tǒng)主任終于忍不住反駁,但立即察覺失言,再次回到沉默。

  “等等,如果真沒有你何必說第二句話,快說有什么辦法,現(xiàn)在可是全人類的災難?!崩啄ぷプ∵@句話的尾巴,扯住他追問。

  可童景一把甩開,理都不理他。

  “素法唯心隨意,既然這施主不愿意,你又何必逼他呢,等到機緣巧合,該講的自然會講?!?p>  “少來給我裝神弄鬼灌雞湯,你們這些滿口謊言,什么道法人倫,實際自私透頂,所以云何芯才會發(fā)動變革,否則就憑人類自身,根本無法長久?!蓖巴蝗槐l(fā)起來,似乎是把對云首一的憤慨都發(fā)泄在眾道人身上,搞得聽者們反而莫名其妙。

  雷默亭也是犟脾氣,非要頂回去,“你看,你看,這就是反人類罪,等去到總部,不管下藥還是用刑,非得把你的口給撬開不可。”

  “省省吧,外面都要建新政府了,你的總部還在才怪?!蓖耙膊桓适救?。

  “哎呀,你們現(xiàn)在先別吵吵嘛,這樣也無濟于事嘛。”通冥老道反而仍舊那么不緊不慢,“以我的年紀,還是有資格問個與解決辦法無關的事吧?”

  童景點點頭。

  “從你的話看來,你認為由那系統(tǒng)來統(tǒng)治人類,能帶來更多福祉,那是為什么呢?”

  “因為她是人工智能,維護和推動人類的發(fā)展刻在她的基底結(jié)構里,她不會腐敗,不會貪婪,不會偏見,只會帶來更多公平公正,甚至不同國家之間產(chǎn)生的紛爭內(nèi)耗也有望被消除?!?p>  “照你這么說,她已經(jīng)不是人,只是執(zhí)行令人類在她統(tǒng)治之下進行延續(xù)的任務,我也明白她想消除反抗的可能性,然而那么輕易就用核武器轟炸軍港,個體的生命對于她來說,只不過是數(shù)據(jù)庫中的小數(shù)點。暫且不說是不是為了人類社會發(fā)展,可是人的意志一旦不被尊重,那又怎能說是人類社會呢?我這輩子見識也蠻多,勇者斗惡龍,結(jié)果最終變成惡龍的事情,卻也并不少?!?p>  “所以我遲早會回去輔佐她,畢竟是我創(chuàng)造的她。”

  “臭美吧你,還真當自己能影響歷史呢,妄想做世界領導者。”雷默亭忍不住哈哈大笑奚落他。

  這世間最愚蠢的想法與做法,就是試圖說服對方,畢竟最終大多只會淪落到互相咒罵。正待兩人打算繼續(xù)吵下去,突然來個道人通傳說時明暉已到山門外,通冥就叫請他進來,順帶制止兩人的爭論。

  “到大殿那等吧,你們在那吵吵也行?!闭f完他就離開這堂室,后面隨著幾個道士,陸全一行人也只好跟上。

  從堂室出來后,在走廊上轉(zhuǎn)左,就進到一條很寬敞的廊道上,兩邊墻面工整,掛著不少道家字畫,有的甚至是古物,可惜現(xiàn)在沒人有閑情細看。在這條廊道上走沒多遠,就到了一扇巨大的殿門之前,門框上高高掛著一匾,寫著“生幻殿”,周邊墻面甚至天花板都有些許山石凸出,但經(jīng)過各種木結(jié)構的圍飾,居然毫無突兀覺,反倒添加了不少恬靜的美感,讓人一眼就望穿這里已到山壁深處,卻悠悠自然。

  這門差不多有四米高,每邊都好像是用一塊完整的巨大青石雕琢而成,發(fā)出森悠悠的綠光,雖然厚重,但明顯是用機械裝置進行開閉,旁邊的道童輕輕一頓操作就打開了。

  “喂,剛那有吃有喝的,跑這干啥?”古方妙問起來。

  “呵呵,我們卜卦,發(fā)現(xiàn)最近犯火煞,還是這安心些?!蓖ㄚご鸬貌磺宀怀?p>  他們走進大門,這才發(fā)現(xiàn)里頭居然是一個穹頂型的巨大空間,大概是借助天然的洞穴開鑿而成,有兩三個標準籃球場的規(guī)模,只是由于空間太大,就沒做太多修飾,而是直接在石壁上安放電路和照明設備。除此以外還有密密麻麻的網(wǎng)狀管道,估計用來防止山石滑落,再看這些石壁的質(zhì)地,殿門應該是在這就地取材鑿成的。

  石洞的深處聳立著一座漢白玉石像,有不少道士圍在那誦經(jīng)祈禱,人數(shù)不少,聲音卻十分低,有點像沉吟。

  “都啥時候了,還躲這誦經(jīng),去幫幫外面的市民多好?!崩啄た粗悬c不滿。

  “你們這些凡塵因果,比之我們面對千年之邪,簡直小兒科,就不摻合了?!?p>  “這還小兒科?那玩意都要統(tǒng)治世界了。你說說你們還要干啥來著?”

  “天機,非我道者,不可說,不可說?!蓖ㄚび樞χ氯?。

  “你看看,又來了,這杠抬得比我還厲害?!崩啄さ穆曇舸蟮贸^了誦經(jīng)聲,在空曠的穹隆間回響,引得一些道人不住往這邊看,興許帶著不滿,但大部分仍在繼續(xù)打坐誦詠,而且邊念邊晃,搖晃幅度還挺大,身體像個用屁股做支點的不倒翁在原地打轉(zhuǎn)。

  “你瞧瞧,這念經(jīng)還晃得陀螺似的,神神經(jīng)經(jīng)?!彼€不停嘴繼續(xù)說。

  “這是我們道派的搖天晃海,能幫助入靜思冥,延年助壽,怎么招你了?”通冥身邊一個胖乎乎滿臉通紅的道人氣鼓鼓應聲喝到。

  “不就跟抖腳一樣嘛,刺激腦部分泌多巴胺。”雷默亭倒是滿不在乎。

  “你這——”胖道人倒是更氣了。

  “莫急氣,莫急氣?!蓖ㄚみB忙上去分開兩人,“他就是那么二愣子,一點沒變?!辈恢f的是誰。

  陸全沒興趣摻合,倒是注意起那尊道祖石像,它起碼有十米高,頭上的發(fā)髻直指洞頂,通體潔白,手指和衣身都雕琢得十分仔細,就連袖口的皺褶都飄逸非常,但面部細節(jié)卻十分簡陋,整個臉模糊不清,甚至簡單得只有鼻子和眼眶的隱約輪廓,仿佛雕刻石像的時候故意漏掉這部分,以至完全認不出相貌,跟以往見過的道家法像差異很大。

  “請問這是三清里的哪位法尊?”他問旁邊的引路道人。

  道人一晃手中的拂塵,向石像拜了一拜,這才說,“此非三清,乃是至尙鴻元圣祖。”

  “哦?!标懭钌畹攸c點頭,這名字從沒聽過,想必是他們這派特別崇敬的神偶,再繼續(xù)問下去,也是聽不明白的。

  等沒多久,隨著一陣沉重的石門開閉聲,幾個人走入生幻殿,領頭的就是時明暉,他沒有東張西望,看來對這座山殿并不陌生。

  陸雷二人見他進來,心中大石方才放下,畢竟自從警局分開后,就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不知是否平安。只見他身上的裝束已經(jīng)不再是黑色人工肌肉,取而代之是一套笨重得有點像矯正架似的機械式外骨骼,而且行走時還伴隨著輕微但還是挺明顯的活塞張合聲。

  “老哥可算是來了,留你在警局的時候可把咱們愁死了?!崩啄び先ネ砩暇褪且慌摹?p>  “沒事沒事,我趁著你們弄的混亂,三兩下就跑走,別看我胖,躲貓貓可在行。要不是家里出點小插曲,我還能再早些到吶?!?p>  “出啥插曲?”大家畢竟很想知道現(xiàn)在市區(qū)那邊的情況。

  “我家機器人打算控制我,被我用高頻儀解決了。那鬼系統(tǒng)不知從哪運來很多機器人,也許是自動工廠造的,一批一批地從貨車上下來,很快就開始控制街區(qū)。港口現(xiàn)在被稱為災區(qū),限制進入,只有搜救和醫(yī)療機器人能夠進去。區(qū)域外面剛開始擠滿心急的家屬,后來都陸續(xù)被機器人逼走,那些東西太難對付,普通人實在沒轍。所以現(xiàn)在外面看起來慢慢開始恢復秩序,但實際上有點像戒嚴,靜得嚇人。”

  陸全心中閃過青鸞,當一個智能機器人不再被人類法則束縛的時候,它的戰(zhàn)斗力何其驚人。如果真如云何芯的宣言那樣,她既掌握所有的核武庫來控制大局,又能通過不斷增加機器人數(shù)量,對人類社會的末端上進行監(jiān)視和操控,那長久下去會怎樣,可真是細思極恐。真像承諾的那樣把人類當豬來養(yǎng)就算不錯了,要是某天發(fā)神經(jīng)直接把人類全體滅絕那豈不糟糕透頂。

  “外面現(xiàn)在那個樣子,又沒車,能來這真了不起?!惫欧矫钯潎@。

  時明暉憨厚地笑笑,繼續(xù)說,“好險外骨骼走遠路不累,而且幸虧了有人幫忙,才能那么順利。”這時大家才注意到他身后有個瘦小的身影,夾在幾名道士之中毫不起眼。

  陸全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小胡,仍在一個勁扶眼鏡,“你之前不是被機器人抓了嗎?”

  “我也是趁著混亂跑出來的。”他靦腆回答。

  雷默亭見是自己人,也特別高興,“嘿,有你啊,好小子,看你呆呆的像塊木頭,關鍵時刻還挺有能耐嘛?!?p>  一手把他拉了過去,“人多力量大,總能想到辦法。”

  陸全正想細問其他被俘隊員的情況,卻發(fā)現(xiàn)地面有些異常。那大概是陣青幽幽的反光,在眼皮底下一閃而過,目光一晃,定睛凝視,他居然看見兩枚非常不起眼的小圓珠子,在地面上滾動著若隱若現(xiàn),要不是青石地板上反射出的弧光,真的幾乎無法被發(fā)現(xiàn)。它們向著石門方向滾動,到達門縫時就無法繼續(xù),只得在門軸附近徘徊。

  那些是“跳棋”,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驚詫到,正打算提醒雷默亭,大殿里就回蕩起通冥提揚中氣的聲音,“這位道友!”

  大家都循著老道人視線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年輕道士頭頂淺藍色混元天清冠,罩件灰色的麻布袍子,眉清目秀,身姿挺拔,夾住拂塵站在童景的不遠處。

  “這位道友左手袖口的那塊黃斑,我看是虛真的衣服吧,但你可不是他呀。”通冥道人繼續(xù)說得不緊不慢。

  這道人面無表情,毫不理會,突然大跨步向前,抓住童景的手,把他扯得站起來,拖著徑直向大門出口處跑。人們正吃驚,剛進來的那幫道人之中又突然竄出兩人,沖到操作石門開閉的道童面前,一把將他甩出幾米之外。

  噗的一下,這道童摔進靠墻的椅子堆里,吃痛喊到,“哎呦,干啥呢?”

  話音未落,那倆道人已經(jīng)拉動開門的控制桿,想把石門打開,看來是要配合著把童景弄出去。

  這一連串動作發(fā)生得實在很快,以至在場的其他人根本沒反應過來,眼看這幾人就要離開,可那石門在他們的操作之下居然紋絲不動,完全沒有要打開的跡象。

  “別折騰了,這門外人開不開?!?p>  仍是通冥淡定的聲音。

  童景甩開拉著他的手,向眾人喊說,“云何芯來帶我回去,你們放我走就是,抵抗有什么意義。”

  那幾人被阻在石門前,陸全這才有機會仔細觀察,只見三個道士雖然袍服各異,但卻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并不是說他們相貌一模一樣,而是那眼神過于相似。俗話說大眾看臉,行家觀眼,受過偵查和辨識訓練的專業(yè)人員,在分辨目標相貌的時候主要是看眼部特征和眼神動作。眼睛是人類心靈之窗,基本上沒有一個人相同,這就是為什么人臉識別特別注重對眼部神態(tài)特征的辨識。

  他霎時恍然大悟,心中掠過極其不詳?shù)念A感,那是三臺類似青鸞的人型機器,雖然型制略有差異,但畢竟主體結(jié)構相同,所以眼神完全如出一轍。這座山殿對于它們來說也許有什么不利的地方,因此急于脫離,就像那兩枚“跳棋”。

  只見通冥又說,“此山原本是座磁礦,我道前人對其改造一番,殿門一旦關上,就是個完美的屏閉場?!?p>  話音未落,這三人的表情仍然毫無任何波瀾,卻不約而同從道袍下掏出手槍。

  陸全立即反應過來,心想不妙,大喊:“快隱蔽。”同時趕緊找地方躲,但道人們?nèi)园V癡呆站在那動也不動。

  出乎意料的是,它們的槍口并沒指向人群,而全都轉(zhuǎn)過去對著童景,嚇得他連忙后退,情急之下舉起雙手在胸前擺來擺去,好像想要用來擋子彈似的,同時大叫:“你們——啊——。”

  這可早已遲了,三人毫無猶豫同時扣動扳機,眼見童景要血濺當場,結(jié)果卻什么也沒發(fā)生,三把槍都沒開火。

  童景還以為自己死定,一看好家伙這什么走運呀,三把槍都故障,立馬就轉(zhuǎn)身往不遠處的胖道人后面鉆??赡挠心敲慈菀祝x最近的藍帽道人手槍一甩,直接躍起就往他那追過去,只見寒光一閃,從懷里抽出什么,直刺向童景。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即將得手時,雷默亭突然出現(xiàn)在旁邊,抽著一張折凳,徑直拍在它身上。由于實在突然,這東西竟來不及躲閃,只聽“噗”一聲悶響,直接被砸得滾到一旁。

  雷默亭喘著氣,對著陸全幾人大聲一喝,“還愣著作啥,它們要殺人滅口!”

  陸全這才回過神,準備過去幫忙,他留神一看,那藍帽道人手里握著的正是一把熱刀,而剩下兩人也各自抽出一把,擺出不死不休的態(tài)勢。

  天吶,一臺青鸞還不夠難對付,現(xiàn)在一下來三臺,還揣著熱刀,這一不小心可就得交待在這,陸全感覺實在頭疼,也只好拔出熱刀。

  這藍帽道人雖然摔出去幾米開外,但一個打滾就爬了起來,身上袍衣赫然顯露幾道可怕的割痕,估計是被熱刀劃到的。那些割痕又長又深,卻一點血也沒有流出,反而更加增添幾分恐怖氣息。它正要繼續(xù)追擊,奈何童景早已往殿內(nèi)跑遠,前面攔起一群道士,紛紛大叫:“三生寶殿豈容放肆!”

  這三人哪管那么多,剛想斬開條路,那幾把刀的刀身卻突然變得通體紅熾,然后像化了的冰棍似的耷拉到刀柄上,又流到手上,最后滴在石板地上,冒起一陣青煙。這種高頻電磁刀本來只有刃尖極少部分會摩擦,刀身很大面積都是隔熱合金,就是為了防止過熱融化,現(xiàn)在居然才開一陣就全部融毀。

  陸全一看這番情景,連忙把自己手中剛打開的熱刀關閉,可不想像機器人那樣手被燙壞?!斑@鬼山洞連熱刀都用不了嗎?”他暗暗心驚,青鸞們極難對付,跟拿著熱刀的硬拼鐵定兇多吉少,但至少還算能互相傷害,一旦現(xiàn)在雙方都無法用熱刀,單憑肉搏,似乎仍是它們占上風。

  而那些道人大喊之后,把這三臺機器人團團圍住,不知從哪弄來些寶劍,紛紛抽出劍鞘,露出明晃晃的劍身,看起來十分鋒利。這些寶劍打造得精美絕倫,掛在洞壁四周,他們起初以為都是些桃木劍,太極劍之類的裝飾品,想不到居然都開了刃。

  持劍道人們挺起劍鋒,整齊對著敵人,似乎帶有陣法,看起來有模有樣,讓人一眼就覺得電視里的道家劍陣確實名不虛傳。但陸全心中卻叫苦不迭,這些沒有束縛的機器人可不是吃素的,他和雷默亭早就吃過苦頭,那幾個東西剛沒了武器,你們這不是遞刀子嘛。

  正如陸全所料,這三人甩開手上的熱刀殘骸,哪有分毫痛苦的神情,為首的藍帽道人反而從容靠近包圍者們。那幫過童景的胖道人,大叫著舉劍急急刺過去,被它看準時機一手抓住劍身,把他連劍帶人扯過去,側(cè)身一腳掃在他腦袋上,硬是把好大一具身軀踢到一邊。

  這道人身材高大,卻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接像坨大布袋一樣噗通地砸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他的佩劍早到了藍帽子的手里,調(diào)轉(zhuǎn)過來,刺向包圍陣,意圖突破出去繼續(xù)追擊童景。

  只見它一連串動作電光火石,引得好一陣騷動,也就幾個起落,就有兩三個道人被挑翻,其他人哪曾見過這種真刀真槍,有驚叫向后摔倒的,有胡揮亂晃格擋的,看起來蠻像那么回事的劍陣實際上戰(zhàn)力低下,亂糟糟的立馬就出現(xiàn)個缺口。

  “怕什么,它們才三個,亂拳打死老師傅!”只聽雷默亭那破砂鍋似的聲音突然在洞里回響,居然可以那么震耳欲聾。他仍是抓著折凳,橫著砸向一個同樣搶到劍的機器人,竟把那剛搶到的寶劍砸得脫手。

  道人們這才被他的嗓門大吼鎮(zhèn)得清醒過來,重新涌過去往那機器人身上一股腦兒胡亂劈刺,好幾下都差點揍到雷默亭,居然硬生生把那機器人砸刺在地。另一個動作稍次,連劍都沒搶到的機器人則更是被逼得左竄右跳,后退連連。

  可藍帽子早就從先前的缺口脫離出來,砍倒三兩個嘗試阻擋的道人后,直直沖向躲在殿中神壇后的童景,嚇得同在一旁的古方妙連忙大喊,“啊呀,殺人啦?!比缓笠活^扎入神壇上的貢品臺下,可那臺子太小,屁股還露外面。

  童景一看那藍帽道人來勢洶洶,不知是不是嚇傻了,竟跳到臺上,扒拉著神像邊緣居然想爬上去。眼看藍帽子已經(jīng)沖到臺邊,剛要揮劍斬上去,整個身體卻突然失去重心,栽在臺子上。原來陸全及時趕到,用不知哪找來的一桿鐵旗桿把它捅了個對穿,用力之急猛居然把這機器人釘在貢品臺邊。

  不過這旗桿很短,一捅穿,陸全就到了跟前,藍帽子使勁扭過來抬起一腳,直接把他給踹飛,摔到遠處,差點連氣都喘不過來。

  藍帽道人隨即用手猛地拔了幾下,把卡住自己的旗桿抽出扔地上,準備繼續(xù)去砍往上爬的童景。

  “嘿嘿!”它身后傳來一陣帶著咳嗽的詭異笑聲,卻是那通冥老道兒來到近前。

  藍帽子立即隨手橫劈,眼看通冥要被砍到,但又一晃而過避開了,然后衣袖一揮,那機器人連手帶劍直接就掉到地上,不知被什么割開,連個刮擦雜音都聽不見。

  劍和手都飛了,藍帽道人沒有猶豫,馬上一腳踢出,卻唰的一下,好像只是一陣衣袖摩挲,那條網(wǎng)狀鈦合金包裹碳纖維做為骨架的腿居然斷成三截滾落到一邊。

  通冥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剛把它的腿截斷,常人望去還以為只是一刀,實際砍了好幾下,接下來他居然沒有分秒停頓,順勢往前連續(xù)急挑,硬生生把那機器人砍得七零八落,好像斬的是空氣,比切紙還容易。

  陸全跪爬在地,剛緩過來,哇哇吐出大口酸水,眼見那通冥老道把機器人大卸八塊,這老頭如此大年紀竟然這么矯捷,像只兔子一樣,著實把他驚詫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幾乎掉了。

  只見他手握一把類似桃木做成的短劍,僅有普通寶劍的一半長短,也沒有尖尖的劍鋒,幾乎圓頭,真就像那種平時道家畫符做法,跳大神破地獄用的,木色盈溢,古舊古舊。

  解決了這邊的藍帽子,通冥一刻未停,卻又閑庭信步般走向眾人簇擁的地方。那邊廂兩臺機器人被雷默亭領著群道砍砸得幾乎散架,人造皮膚支離破碎,卻仍在頑抗,不斷嘗試沖出重圍,追擊童景。其中一臺甚至又奪到一把劍,正要劈砍之際,就被迎上去的通冥斬瓜剁菜般切碎,簡直是削鐵如泥,比熱刀還鋒利,毫不費勁的樣子。

  剩下的那個假道人基本上被壓在地板,漸漸動彈不得,最后又再嘗試幾下躍起失敗,這才七竅發(fā)紅,自燃起來,嚇得踩在它機體上的幾個道人連滾帶爬散開,胡亂地拍打自己鞋上的火苗,整個洞窟山殿里迅速彌散開一股難聞的燒糊氣味。

  雷默亭踩滅鞋底的火星,顧不得還在冒煙,直接跑去石門前一看,兩枚跳棋的其中一粒早已被踩碎,另一枚則仍在縫隙邊徘徊。這種小巧的偵查機器自主性并不高,只會在遇到失去鏈接的時候按原路撤返,現(xiàn)在身陷屏蔽場中,則呆呆卡在那來回滾動。于是他急忙用劍柄把它砸爛搗碎,再往神壇搜望一番,見到地上一堆機械零碎,而童景則蹲在神像膝上安然無恙,登時樂開懷,對著通冥講,“老頭兒想不到你身手這么好,這啥寶貝那么厲害,快給來看看?!闭f完還把手伸向他的桃木劍那。

  通冥道人往他手背一拍,可沒搭理他,說到:“這可是本教圣物,還得好生收好的?!?p>  “小氣鬼,忒小氣咧?!币娪懥藗€沒趣,雷默亭倒不怎么在意,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再怎樣的寶貝也與現(xiàn)在的困境無關。反而他急著叫人把童景弄下來,機器人的刺殺目標居然是這小子,說明肯定有什么極為重要,這下非得問個明白。

  陸全抱著肚子,過來得比較慢,剛才藍帽子的那腳實在讓人吃不消。他環(huán)顧一下四周,問到:“時大哥和小胡呢?”

  一經(jīng)提醒,雷默亭眾人連忙四處張望,確實不見兩人蹤影,“壞了,人呢?”急得叫起來。

  話音未落,“這呢!”只見時明暉拉拉扯扯地把小胡從神像后面拽出來,“他跟那仨是一伙的?!币贿呎f一邊掏出把手槍給陸全看。原來剛才混亂之際,小胡悄悄靠近童景,也想槍擊他,卻同樣無法發(fā)射,結(jié)果被時明暉看見,直接奪過去。這人只是個技術員,哪見過這種場面,心虛得很,手早就軟了,見事情敗露,連忙往石像后面鉆,卻被時明暉抓住不放。

  陸全和雷默亭湊近一看,果然是他的專屬配槍,還開放了射擊權限,要不是這山洞古靈精怪的,童景說不定早涼了。

  雷默亭提著這把槍在手中甩兩下,說到:“多虧老哥你臨危不懼,也好險這兒開不了電磁玩意?!?p>  通冥道人也走至三人近前,向時明暉拜了一禮,“時先生是本觀的功德主,這三生大殿的建成也虧得了先生,當初為的對付邪祟,想不到竟派上用場,真是冥冥間自有天道,如今方得安全,實在可喜?!?p>  “好家伙,老哥你可真有財呀,這山洞你捐的呀?”雷默亭一聽到錢字就來勁。

  時明暉趕緊回拜通冥,“道長言過,我只是協(xié)造而已?!?p>  這時雷默亭已經(jīng)揪著小胡興師問罪起來,“你說說怎么回事,你小子一技術員,就算做漢——人——人奸,跑這來,那不打個飛的上西天,趕著找死嗎?”

  小胡這人平時就寡言少語,此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更是低頭沉默,雙手抱著頭,不知是要扶住被打壞半拉的眼鏡,還是想護著臉以免挨大嘴巴子。

  “估計是因為洞門關閉后,這里成了屏蔽場,既保持不了與系統(tǒng)的鏈接,又無法帶著童景脫離,這些機器人選擇最后的既定計劃,就是消滅他,以免落到我們手上?!睍r明暉在一旁分析,“難怪我跟著他就一路通暢。”

  “那些機器人都等于是她的分身嗎?”陸全問到。

  時明暉搖搖頭,“應該都只是傀儡,這些仿真機器人雖然型號制式不同,但主數(shù)據(jù)里的一部分也許是互通的,就像尖端的毛發(fā),都來自同一本源,切斷數(shù)據(jù)鏈接會讓它們無法向本源通報,但還是會按照自身既定的目標來行事,而并不是有各自的意識,可惜都成這樣了。”他盯著那幾堆殘骸,“如果能帶回研究所,真想看看元核系統(tǒng)是怎么奪得那么多機器的控制權?!?p>  “能耐啊,才一天不到就幫那娘們對付人類,你腦子是不是進水!”雷默亭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繼續(xù)在那罵。

  “因為它的承諾,我們相信!”小胡終于忍不住,憤而發(fā)聲,“機器不會滋生腐敗,不會資源不公,更會實現(xiàn)承諾?!?p>  原來早在元核發(fā)動襲擊前,不知從何時開始,許多技術員就都在一些非公開或半公開的網(wǎng)絡社交場合中接觸到一種討論。那就是照現(xiàn)在這樣發(fā)展下去,人類社會的前進之路是否將越走越窄,出現(xiàn)更多的不公,不均和矛盾,從而陷入自我毀滅的惡性循環(huán)中。然而最終大多數(shù)人都對一個討論結(jié)果有著認同般的共識,那就是相比現(xiàn)在的統(tǒng)治階層,也許由強大但無私的人工智能系統(tǒng)去對人類進行統(tǒng)籌管理,或許更能提升社會效率和公平度,減少耗損。雖然贊同這種理念的人非常多,但終究只是虛無的討論而已,大家也就沒當回事。畢竟人類社會的發(fā)展過程極其漫長,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現(xiàn)在的人工智能技術未必能勝任,而且人類的生產(chǎn)能力也還遠沒能達到普及相對平均分配的程度。

  不過這次的事件一發(fā)生,云何芯立即就勸服到一批對社會架構重組持贊同態(tài)度的人,這些人的名單也許是從各種大數(shù)據(jù)中分析得來。元核系統(tǒng)的分析能力十分強大且精準,許多被俘者有的迫于形勢,有的由于理念相同,不管出于各自怎樣的原因,總之很快就同意合作。這些應該就是它所說將要組建的世界新政府的傀儡班底,于是小胡帶著機器人進行喬裝滲透就并不出奇。

  “這還不到兩天就出現(xiàn)一幫粉絲,情況不妙啊,有時我們真應該反思一下,現(xiàn)代社會是不是過于依賴數(shù)據(jù)過日子,以至現(xiàn)在完全受制?!睍r明暉嘆氣到。

  “拉倒吧,一切罪惡都是從華麗的理想開始,這些人用屁股想事情嗎,那東西隨便就扔核彈,擋它路的說殺就殺,跟它站一隊那不與虎謀皮?!崩啄だ^續(xù)大罵一通,叫人把小胡押到大殿角落邊上。

  “那現(xiàn)在怎么辦,看來連出去看看都做不到?!标懭职脨?,自打石門關上后,機器人跟系統(tǒng)的鏈接就斷絕了,在無法知道洞中情況的狀態(tài)下,外面現(xiàn)在保不準蹲著幾百機器人在守著,甚至云何芯一個想不開直接砸枚戰(zhàn)術核彈,那可萬事休矣。

  他看看洞內(nèi)的狀況,有的道人受傷不輕,躺在地上呻吟,同伴們只敢在原地包扎,不敢隨意移動,卻沒人去開門外出求援,說明通冥老道的想法跟他們也差不多。。

  雷默亭的大嗓門又響起來,“你得徹底講清楚嘍,到底為啥那娘們非殺你不可?!?p>  童景剛從神像上爬下來,衣褲磨破,膝蓋擦傷,臉上還有幾道刮痕,非常狼狽。他頭都抬不起來,像只斗敗的公雞,又像個剛被遺棄的孤兒,

  “其實有關閉系統(tǒng)的辦法,但這世界上沒人能做到。”

  他深深地吸一口氣,又用力呼出來,似乎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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