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騙子
正在上樓的陳睿和朱廉聽見動靜，探出頭來，看了一眼，都面面相覷，這周通，怎么就滾下去了？
“哈哈哈……”片刻之后，朱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打呼，“痛快，痛快，待會兒定要痛飲三杯！”
“他好像有點倒霉。”陳睿也是莞爾一笑，然后就跟著小廝繼續(xù)上樓了。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雅間，窗外就是煙波浩渺的湖泊了，臨湖賦詩飲酒，果然十分文雅。
陳睿看了一下菜單，有些咂舌，尤其是那些新菜，價格更是高得離譜，一個菜就要好幾兩銀子。
雖然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銀子的購買力怎么樣，但想來在這個時代，應該價值不菲。
來都來了，自然也沒有吝嗇的道理，兩人點了幾個菜，兩壇酒，算是安排下來了。很快，酒菜就上來了。
不愧是頂級酒樓，酒菜的滋味那是沒話說的，酒水凜冽甘甜，飲下頗有后世冰糖雪梨的感覺，讓人燥熱盡去，至于酒菜，沒有后世那么精巧多味，但勝在新鮮自然純凈無污染。
在這里吃飯，也就圖個精致優(yōu)雅，而是不是大快朵頤的地方。不過這對小胖子朱廉來說，就不那么多講究了，所以他神采飛揚，吃得暢快淋漓，肚子都鼓起來了。
陳睿微微嘗了一下，吃了個七八分飽就不吃了，拿著酒壇臨湖遠眺，神思悠悠。記得當年也和父母家人一起去杭州西湖玩，當時在樓外樓上，也是這種情形。
“睿哥有心事？”朱廉將最后一盤菜吃光，拿著酒壇過來問道。
“就是有些想念家人了。”陳睿幽幽說道。
“睿哥你今天好怪，這么多愁善感，可一點也不像你?！敝炝f道。
“人總有那幾天的?！标愵Ｐα诵Α?p> “想念他們就回去唄，東海府又不遠，順江而下，也就兩三天的事情?！?p> “回不去了?！标愵Ｔ谛睦镎f道，“再也回不去了?！?p> 陳睿興致不高，但還是強打著精神，陪著朱廉喝光了一壇酒，這酒度數(shù)不高，飲料的性質(zhì)大于酒水的性質(zhì)，權當解暑飲料了。
“睿哥，待會兒去聽曲兒嗎？聽說梨園來了一個梁家班，當家花旦十分美貌，身段一絕，尤其是那唱腔，堪稱驚艷?！毙∨肿訂柕馈?p> “下午不用上課嗎？大白天的聽什么曲兒?！标愵Ｅd致缺缺，他對修煉和符箓的事情比對聽曲兒的事情感興趣多了。
“不是吧？哥哥。”小胖子瞪大了眼睛，有些擔憂地看著他，“你今兒怎么了？以往聽到有美女，你都是兩眼放光的?！?p> 陳睿：“……”
他算是聽出來了，這原主少年以前就是個紈绔子弟，吃喝玩樂，樣樣精通，搞不好就是人傻錢多的那種，這小胖子多半就是個狐朋狗友。
“聽戲就算了，要聽也是晚上去，白天能有什么氛圍？”陳睿說道。
“晚上……”小胖子眼珠一轉(zhuǎn)，臉上露出了笑意，“也對，還是晚上好，嘿嘿。”
陳睿一看就知道這家伙想得肯定和自己不一樣。
“下午還是去學院看看吧，最近家里來信，要我多讀書。”陳睿想要這小胖子做個向?qū)?，省得自己一無所知，露出破綻。
“下午是梅教習的體術課，可沒意思了，我們學符箓的，煉什么體嘛，又費力，又累人，天還這么熱?！?p> 這小胖子一看就是不愛運動的，所以嘴里埋怨不斷，陳睿倒是很感興趣，原來學校還有體術課這樣的課程，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體育課？
“你這身材，也該減減肥了。”陳?？戳怂谎壅f道，“看你上個樓都氣喘，這體力恐怕不行啊。”
“我們學符箓的，要什么體力？又不是那群粗鄙的武夫！”小胖子不太服氣。
“哥哥真乃神人也！”小胖子終于折服，“沒想到你對這個還有研究。”
“這算什么，我知道的事情多了。”陳睿不以為然，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說道：“走吧，下去消消食。”
兩人一起下了樓，到柜臺結(jié)賬，這一頓，吃了二十四兩銀子，也不算少了。
在小廝的恭送下，兩人出了門，沿著湖濱路向前走。
一路上遇到不少小商販，倒是頗為熱鬧，他們都躲在樹蔭下邊，有賣糕點的，由賣風箏的，還有賣小人書的，最多的是買冰飲子的，跟后世的冷飲攤子頗為相似，他們甚至還有冰箱，就是一個方方的鐵盒子，里邊放著幾個小桶，小桶里都是冰塊和糖水。
陳睿興致盎然，本想過去買兩碗解解饞，小胖子卻拉著他說道，“哥哥，要喝冰飲子，還得是校門口蘇小娘子家的最好，種類也全，忍忍，很快就到了。”
陳睿有些吃驚，這蘇小娘子是何等人物，居然能讓走兩步就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的小胖子忍住饞蟲也要過去？他分明就看見，這小胖子都咽了好幾次口水了。
大概是望梅止渴效應，陳睿感覺這小胖子走路都快了幾分。
走了差不多十五分鐘，兩人終于來到一座氣勢還算恢弘的牌坊面前，上書“大道至簡”四個大字，旁邊各有一聯(lián)，上聯(lián)：“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下聯(lián)：“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兩邊還各有一個雄壯威武的護法神雕像。
牌坊后邊則是筆直的大道，大道后邊則是書院的大門，上面有牌匾，寫著“天師道法學院”六個大字，兩邊還有對聯(lián)，上聯(lián)：天地無私，為善自然獲福；下聯(lián)：圣賢有教，修身可以齊家。
這對聯(lián)也還算貼切了，很有幾分氣勢。
小胖子所說的蘇小娘子的攤位就在牌坊的對面的大柳樹下，事實上，在這邊做生意的遠不止她一家，這一帶都成了美食一條街了，商家們甚至還撐起了涼棚，在樹下放置了桌子椅子什么的，方便食客們坐下來享用。
那蘇小娘子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衣著樸素，清純可人，旁邊還有一個老媽子，一起守著一個攤位，不僅售賣冷飲，也賣一些鮮切水果之類的。
看見蘇小娘子的第一眼開始，陳睿就知道小胖子為什么非來這里不可了，和他抱著相同心思大有人在，所以小姑娘的攤位面前爆滿，都排成了一條長龍了，而且大部分以男子居多。
“睿哥你且在這里等著，想吃什么，我?guī)湍阗I來?！毙∨肿訉⑺揭粋€柳樹下邊說道。
“舔狗舔到最后終究一無所有?！标愵］p輕笑了一句。
“什么？”小胖子一愣，似乎沒聽清的樣子。
“沒啥，你去吧。”陳睿揮了揮手，讓他過去，然后這家伙就屁顛屁顛去排隊了。
陳睿百無聊賴，四處看了一下，然后會看見不遠處的大柳樹下有個小書攤，地上擺著一些書籍，攤主是老頭兒，正坐在竹椅上看書，神情專注，旁若無人。
他生意冷清，基本上沒有人愿意為他停留片刻。
閑著也是閑著，于是陳睿就走了過去，蹲下來看地上的那些書籍，只看了幾本，他就知道他的生意為什么會這么冷清了。
因為這些清一色的都是道藏書籍，比如《正統(tǒng)道藏注解》、《雜著指玄》、《雜經(jīng)捷徑》、《玉隆真解》、《黃庭經(jīng)真經(jīng)注解》、《無極經(jīng)注解》、《陰陽升降論》、《大道三十二注解集》、《符箓百篇》、《丹房法語》、《無極圖說》、《天地正氣經(jīng)注解》之類的，而且都是一些頗為老舊的書籍，上邊還有很多讀書筆記，這要是能賣得出去才怪了。
陳睿翻了翻，唯一比較感興趣的，大概也就是那本《符箓百篇》了，因為上邊有圖案，有注解，不會顯得那么枯燥無味。
“大爺，這本書怎么賣？”陳睿合起那本書問那大爺。
“你要買我這本書？”大爺聞言放下手中的書籍，看了他一眼，愣了一愣。
“是的，多少錢？”陳睿拿出錢包準備掏錢。
“要買我這本書兩個規(guī)矩，你確定要買？”那大爺說道。
“什么規(guī)矩？”陳睿一愣。
“第一，要買就得全買，單本不賣；第二，不得少于一百兩，少于一百兩不賣！”
“這是什么道理？”陳睿愕然，這老頭想錢想瘋了不成，幾本破書就要一百兩。
“知識無價，況且我這些書里蘊含著一個天大的秘密，如果你能找出來，足以讓你的一生受用無窮?！贝鬆斦f道。
陳睿笑了笑，準備將書放回去。
“我覺得你最好買了，因為這本《天地正氣經(jīng)注解》對你非常有用?！崩项^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天地有正氣，最合適祛除邪祟，固本培元。”
陳睿聞言一震，剛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只猶豫了半秒鐘就有了決斷，“行，你這些書我買了?！?p> 一百兩對于他來說，也不算什么，幾頓飯的事情。如果這老頭真的是個高人的話，那買他幾本書也不虧。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原主可是信奉邪神的家伙，身上肯定多多少少有點邪氣，如果他的書真有用的話，那絕對不虧。
“現(xiàn)在漲價了，兩百兩?！崩项^說道。
“這又是為何？”陳睿倒也沒生氣，只是笑了笑，很平靜地問他。
“你都愿意掏一百兩了，還會在乎兩百兩嗎？”
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陳睿沒有說話，將懷里的兩張銀票拿了出來，遞給老頭。
老頭干凈利落地收了，將手里的書還有地上的書本一股腦兒卷了，遞給陳睿然后說道，“錢貨兩訖，各不相欠。”
“大爺尊姓大名?。俊标愵＝舆^包裹問道。
“萍水相逢而已，何必相問，告辭！”老頭拎起竹椅轉(zhuǎn)身就走，很快就消失了。
陳睿本著包裹走到原來的地方，又等了一會兒，小胖子才領著兩個竹筒過來，見他背上多了個大包裹，不由吃了一驚，問道：“睿哥，你買的什么？”
“幾本書而已?！标愵Ｐα诵?。
“是不是一個老頭的書，要一百兩的那個？”小胖子臉色一變，急忙問道。
“嗯？你怎么知道？”陳睿愣了一愣，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給了多少？”小胖子又問。
“兩百兩?！?p> “哎呀，睿哥，你上當啦！那家伙就是個老騙子！”小胖子將腳一頓，“他往哪里跑了？趕緊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