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中驚變
“梅國楨的小女兒?”李言蹊詫異的驚叫起來。
“嗯嗯......”新寧王嘴里嚼著一串葡萄,吞下一顆后,開口道:“我剛從京城回來,京城咱們那圈子里都傳遍了,這還能有假?”
“都在等著看我笑話吧?”李言蹊臉上不開心的嘟囔了一句。
“怎么會呢?大家羨慕還羨慕不來呢?!毙聦幫踬v兮兮的笑道。
李言蹊沒有搭理他,而是一個人騎著馬沉默的跟在旁邊,腦海里想起了那個明眸皓齒的姑娘,彎彎的眼睛,瞳仁里好像有一泓清泉,好看的蛾眉,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嘴唇,一瞥一笑顧盼生輝。
姑娘是個好姑娘,可惜是個正義感爆棚的傻姑娘。
梅國楨的小女兒好像叫梅婧怡吧?其實李言蹊和她并不認識,只是在京城的幾次文會上見過。
李言蹊這種軍人子弟,文采并不是其擅長,去了那些國子監(jiān)舉辦的文會上,也就是和幾個狐朋狗友躲在一旁大吃大喝罷了,但那梅婧怡卻是文采斐然,京城有名的才女。
但她更有名的外號卻是散財童女、活菩薩、仗義女俠。
整個京城的紈绔圈子都流傳著梅婧怡每周都拿著大把銀子去救濟孤寡老人和乞丐孤兒的事跡,特別喜好多管閑事,打抱不平,卻經(jīng)常幫了壞人的忙,簡直就是一個沒有被社會捶打過的萌妹子鐵憨憨。
最后京城有了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線,就是監(jiān)察御史府門口經(jīng)常圍堵散落這大量的乞丐、孤兒、流民、混混。
李言蹊贊賞那姑娘善良的心,卻對其愚蠢的做法倍感無語,想到這里,他不禁有些頭疼的捂了捂額頭。
整個車駕隊伍離太原府越來越遠,沿著官道漸漸的進山了,李家的這座別院就建在太原府西北的玉泉山中,名叫玉泉別院,住著李如松的家眷們。
山林漸漸的茂密起來,重重疊疊的樹冠枝椏,將整個太陽都擋住了,顯得山間的大路都格外的陰森可怖,只有偶爾樹枝稀疏處,才有斑駁的陽光傾斜而下。
“奇怪,往常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怎么今天都沒了?”打頭的一位騎士對著身邊的伙伴說道。
“要是在遼東的白山黑水,這種情況一定是有人埋伏在密林深處,不過這里可是內(nèi)地,幾十里外就是太原府,哪里的蟊賊有膽子在這埋伏,你就別疑神疑鬼的了。”另一個人不以為然的說道。
他的同伴認同的點了點頭,但隱約還是覺得有點不安,解下了一旁的火銃,填裝子彈,以備不時之需,“我能活到今天,一直信奉一句話,小心駛得萬年船。”
隊伍中間,李言蹊并沒有注意到鳥叫聲沒有了的異常,還在和新寧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老頭子為何突發(fā)奇想給我安排這樣一門婚事,他不是最看不起那些掉書袋,愛找茬的御史嗎?”
新寧王吞下了手里的一根香蕉,嚼了半天,才開口道:“你父親帶兵參與平定哱拜之亂,這事兒你知道吧?”
“知道啊,已經(jīng)去寧夏三個月了,怎么?”
“這事兒本來是李老爺子的......”
“怎么可能,我爺爺因殺降冒功的罪名被罷免,按朝廷那幫大臣的尿性,不會輕易讓我爺爺東山再起的?!毙聦幫踉掃€沒說完,就被李言蹊打斷道。
“你聽我把話說完?!毙聦幫醪粷M道,“哱拜在寧夏反叛,李老爺子乃是柱國之臣,朝臣們自然就想到了你爺爺了啊,御史梅國楨上奏重新起用你爺爺李成梁,但是給事中王德完堅決反對,朝議紛紛,最終就讓你爸爸李如松占了便宜,出任提督陜西討逆軍務(wù)總兵官,統(tǒng)遼東、宣府、大同、山西兵及浙兵、苗兵。這都是那梅御史舉薦的啊?!?p> 李言蹊明白了,這是政治聯(lián)姻,也是投桃報李,自己連拒絕這門親事的余地都沒有。
正沉思間,突然,李言蹊心里升起一絲不安,一股巨大的危機似乎已經(jīng)撲面而來。
“小心!”剎那間,李言蹊猛地一拉韁繩,胯下駿馬人立而起,動能消失之后,兩只抬起的前蹄向另一側(cè)踏下。
就在李言蹊怒吼出聲的同時,“轟”的巨響,火炮聲在寂靜的林間山路上響起。
李言蹊耳朵嗡嗡作響,“這是紅夷大炮!這是紅夷大炮!”李言蹊內(nèi)心不停的怒吼吶喊,“這種從西洋引入并改進的火炮近幾年才剛剛出現(xiàn),目前還只有神機營和幾個邊境衛(wèi)所會有配置,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容不得李言蹊多想,火炮爆炸的沖擊波讓馬匹收到了極大的驚嚇,整個的癲狂起來,身在馬上的李言蹊只能緊緊的抱在馬脖子上,夾緊雙腿控制失控的馬兒,防止被顛下來。
轟!砰!
又一聲炮響。
李言蹊目眥欲裂,看著眼前的一幕,大腦一片空白,眼睛充滿了血絲。
“朱鼐鈞!”
第二枚紅夷炮彈正中李言蹊身旁的馬車,拉車的馬匹一只直接被震死,一只受驚失控,拉著車轅要往前奔,而整個馬車早就被炸的四分五裂,陷入火海之中,火光吞沒了新寧王胖胖的身軀,只聽到他的婢女被燒灼發(fā)出恐怖的慘叫聲。
李言蹊從馬上跳了下來就往火中奔去,可大火噼啪的燃燒著,難耐的氣浪沖擊著李言蹊拿手遮住了眼睛,根本靠近不了,他微瞇著盯著不遠處的火光,流淌著眼淚。
炮聲響起的同時,兩側(cè)的密林中窸窸窣窣的弩箭聲響徹林間,百余只箭矢密集的射向了這只擁有二十幾人的隊伍。
慘叫聲此起彼伏,這一波弩箭傾泄之后,有將近一半的人被弩箭射殺,身上中了不止一支箭,而那些僥幸逃脫的侍衛(wèi)們,胯下的坐騎也難逃厄運,被射成了馬蜂窩。
幸存的都是在戰(zhàn)爭的血與火中淬煉而出的悍卒,他們并沒有因為突發(fā)的襲擊而驚慌失措,深知弓弩填裝需要時間,如果不把握住這有限的機會,下一波箭雨,他們只能是變成刺猬。
這幸存的七八人,沉默著如黑夜的獵豹,手執(zhí)著明晃晃的制式腰刀,猛地沖向兩側(cè)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