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民謠琴和古風曲（一）

　　排練的場地選擇了表演地，與正式演出固然不同，但場內(nèi)還是保留少量燈光特效，為了讓歌手到時候更好適應。

　　偌大的場內(nèi)，除去最外圍的觀眾席，基本上都零零散散分布著工作人員，并越往里越集中……

　　而最外圍的座位，可以品嘗到孤獨的滋味。

　　在這黑暗的氛圍中，單單就面對這空曠的、錯落有致的座位時，是否會感到排山倒海般的撲面而來的壓抑？

　　……

　　“怎么會，我又不是第一次上臺唱歌了？”青年如此回答。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場地內(nèi)人來人往。

　　蘇以仙收回目光，喝了口水，用來緩解緊張。

　　黃景心知肚明，笑著說：“不過，根據(jù)可靠數(shù)據(jù)分析，最讓人緊張和不適的時候，是上臺演講，我覺得這也差不多了。”

　　看著幕后的選手登場，下意識的視線掃過貼在墻上的名單，馬上就到自己了。

　　第一登場的是吳樹名，他帶來的歌是［垓下曲］，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戲?。郯酝鮿e姬］，那么主題［物］是沒問題了。

　　至于具體的歌，很抱歉，在沒有親耳聽到之前，無論是誰也沒有資格點評。但，作為有幸聽過對方歌，是很有深度的，所以這次只能是期望還好。

　　經(jīng)紀人黃景沒去觀眾席上，反而待在自己身邊。

　　蘇以仙正低頭翻看名單，上頭寫著本次歌手出場順序和介紹，所謂介紹，就是會在正式演出時寫在海報上的歌詞，一句或者兩三句，他正對著其他幾個歌名展開遐想。

　　看著榜單，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回頭對經(jīng)紀人問：“怎么沒看見陸伊，是不是漏了呢？”

　　黃景順著視線看過來，走近解釋道：“陸伊？就是合唱過的那姑娘吧，她呀，上一輪晉級后她就退賽了?！?p>　　“退賽？”蘇以仙一愣，隨即問道：“這么果敢，節(jié)目組公開了嗎？”

　　“還沒，不過也快了，就在明天名單公布的時候。聽說她好像被［古圖］招納了，訓練結(jié)束就入職了，你知道，她畢竟就是學這個的。”

　　“那姑娘能力不錯，也挺清楚局勢，”蘇以仙點點頭，似乎也不奇怪：“這時候，還挺清醒的，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了。”

　　黃景笑而不語，不置可否的認同。

　　今年這期選手競爭夠激烈的，雖然［華夏之聲］一貫如此，從前幾期就明顯看得出，這是明面上的，再加上陸伊和陸君梅的關(guān)系還是兄妹，一家人爭起來有什么意思呢？低頭不見抬頭見，還不如體諒兄長，她倒是聰明又懂事。

　　陸伊選擇趁早抽身，在人氣最高的時候，轉(zhuǎn)而看，也是有別的收益。

　　“不過，［華藝］怎么沒搶到人？”

　　蘇以仙問。

　　“這個呀，上邊的決定，誰知道呢，”黃景哈哈一笑，調(diào)侃道：“我覺得呀，你倆合唱也不賴，公司干脆給湊成一對……組合?！?p>　　蘇以仙沒出聲，一對的話――腦海中慢慢浮現(xiàn)起了她――“如果我還是過去的話，曾經(jīng)的那個自己就好了……”

　　白色如水的燈光下，他目光逐漸放空。

　　黃景見狀斂了聲，聽著前邊臺上的醇厚的男嗓音，覺得挺有味在里頭，不禁道：“吳樹名他，這首歌挺古典的嗎？古風、國風是要復蘇了嗎？”

　　蘇以仙點點頭，“先聽著呢，估計不太好對付?！?p>　　“哦，我剛剛還有話沒說呢……”

　　“說不定呀，以后你們是對手還是朋友也都說不定呀！”

　　過去初到B市比賽時，那個街邊歌唱民謠的青年，邀請觀眾合唱，還記得當時自己點了一首經(jīng)典音樂……

　　“是啊――”青年輕嘆一口氣，“不過，都挺好的?！?p>　　這情況，挺大概率是要做前者了。

　　黃景和蘇以仙雙雙看向場外愣神，各自眼中只余留下那一個身著淺綠夾克衫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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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樹名此時站立在舞臺上，一邊接受著燈光的洗禮，一邊等待著開始。

　　淺灰色夾克衫拉到鎖骨下，他明顯有些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不過他立馬想起自己平日里在公園賣唱的場景，試著去進入那種感覺，狀態(tài)也一時間好多了……

　　“就像平時一樣，一樣。”他最后校了校耳麥，聽起來音色很好，隨即向?qū)а荼攘藗€“OK”。

　　隨著前奏開始，一陣京劇背景音先出，聽起來是［霸王別姬］，頓時場上燈光轉(zhuǎn)成暗紅色，氣氛立馬浮現(xiàn)上來了。

　?。椨穑簶屘袅藵h營中數(shù)員上將，縱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

　　（虞姬：大王，何日共還鄉(xiāng)，兵器銷做日月光……）

　　隨后，青年像是在公園日常一般，話筒漸近唇邊，聲線醇厚開唱――

　?。坶L夜漫漫聲聲楚歌殘/］

　?。鄄蓍L處月碎大河藍/］

　　……

　　［依稀舊夢幕幕總糾纏］

　?。鄄蝗炭床蝗炭?］

　　……

　?。蹞]刀斬盡萬古愁/］

　　［……］

　?。墼俑枰磺呐嘛L急雨驟/］

　?。劢锹曣囮囅嗨紝憹M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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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戈鐵馬舊烈酒喝不夠/］

　?。蹓衾镆娔阍跇蝾^/］

　　……

　　場內(nèi)眾人紛紛陶醉其中，各自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確認。

　　不敢發(fā)出聲音打攪了耳邊的動人心弦。

　　“比賽的‘正餐’，無疑已經(jīng)開始了！”

　　互相他人的眼神討論，尤其是節(jié)目組的相關(guān)人員投來的目光，排在后邊的選手們不禁在無形中蒙上了一層壓力。

　　“全力以赴！”

　　有人為自己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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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上的［霸王別姬］故事慷慨悲涼，古箏和二胡的搭配若隱若現(xiàn)，恰到好處，歌手的聲線醇厚，似乎對于這種敘事類的歌曲，特別能掌控住。

　　要知道，這類歌曲沒有投入情感，是很難唱出動人效果的，

　　和大多數(shù)導師心中想得差不多，蘇以仙的見解是不會錯，但深入了解方面，個人還是有著發(fā)語權(quán)。

　　蘇以仙曾經(jīng)周游國內(nèi)各地，一方面是尋找素材靈感，另一方面是當時已經(jīng)查出病癥。

　　收到檢查單時，雖然不說萬念俱灰，但總歸在心中地震了好一會，無措、無依、無親、無時……辭去瑣事，他離開了喧嘩的城市，選擇去各地旅行。

　　但與他人不同的是，或許是冥冥之中，蘇以仙除了到過一些盛名景區(qū)，大多數(shù)還是只身漫步，在鄉(xiāng)間，在深山，在水流中，在各種云深野地尋找慰籍。

　　如果要說當時自己最像什么，最像什么人――屈子。

　　而舞臺上的這個青年，可是有著［小屈原］的美稱，更是當?shù)卣纸o他特地頒發(fā)的――［救助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賦民歌俚俗永垂不朽］獎。

　　個人資料能在網(wǎng)上找到，蘇以仙看過照片，也不過才幾年前，對方才剛大學畢業(yè)的時候。

　　那是很青春的年紀，深綠色夾克衫從未變過，什么樣的人，才能一經(jīng)受造就，便立刻投身家鄉(xiāng)為之付出？

　　估計對方很早就有這樣的心思吧，至少視頻采訪中，吳樹名是這樣對著鏡頭回答的。

　　“我只覺得，我家鄉(xiāng)的東西不應該隨著時間被人們遺忘，其他地方的也一樣不應該，因為到時候我怕只有一些很老很老的長輩們記得，這讓我想想就很難過，就是這樣?！?p>　　“我也很感謝我母校師生的幫助，當然，最感謝的，還是教我唱歌的爺爺奶奶和家人們，對著鏡頭，我才有勇氣說，‘愛你們哦’――（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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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王別姬的故事并不算長，在歷史長河中也只是一朵浪花，在偌大的音樂界也只是幾分鐘。

　　等舞臺上的人垂下雙手，音樂片尾收煞后，眾人才陸續(xù)睜開雙眼。

　　心中紛紛感慨道：“真是一場享受！”

　　黃景轉(zhuǎn)過臉來，臉色并不是很好看，似乎是擔心，而且欲言又止。

　　這時候再說什么會不會影響對方？

　　蘇以仙明白，站了起來拍拍對方肩膀，“老鐵……哦不，黃哥，再給我加個油咋樣？”

　　“以仙，放緊張，別輕松就行，反正還有正式演出呢?！秉S景就連自己說錯了都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想起來才抬頭看去。

　　蘇以仙已經(jīng)跟著主持人的聲音邁向舞臺了，逆光下，紅衣外套和綠色夾克衫擦肩而過，倆人對視一眼。

　　吳樹名嘴里輕輕道：“加油?！?p>　　蘇以仙笑了笑，道：“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