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天雷滾滾
飯后,邱鹿鳴跟著到廚房去洗碗,被張麗群用胳膊肘推了出去,“有你倆嫂子呢,這兒用不著你,快陪你姥嘮嗑去!”
邱鹿鳴被推得跌跌撞撞出了廚房,就見大舅媽直接將廚房的玻璃門給拉上了,還朝她一個勁地?fù)]手。
客廳里赫存志在掃地,赫敏和邊疆已不見蹤影,赫長河對她做了個“走了”的不屑的口型。
邱鹿鳴去接赫存志的笤帚,赫存志不許,“去跟你姥姥說話去!”
邱鹿鳴只得走進(jìn)赫老太太的房間,赫春梅正趴在赫老太太的膝頭,低聲說著什么,秋日的陽光打在窗臺上和床尾的邊邊上,天空蔚藍(lán),窗明幾凈,這母女倆靠在一起的畫面,讓邱鹿鳴看得眼熱,五十幾歲還可以跟母親撒嬌,是多么幸福。
赫老太太沖她招手,又拍著身邊,讓她來坐。
邱鹿鳴剛坐下,赫老太太又對赫春梅說:“你就應(yīng)該按著繼業(yè)的意思,把錢給孩子?!?p> “不是我不給,是她自己不要的!”赫春梅不滿地坐起來。
“你肯定也沒什么好臉子!”知女莫若母了?!板X財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你和繼業(yè)就這么一個孩子,早一天給她,她興許還能做點(diǎn)事兒,日子也輕松輕松,還非得等你咽氣了,才能把錢交出去?啊,你要活到我這歲數(shù)了,也一直把錢都把在手里?你說你咋就放著好人不會做呢?”
“知道你大方,回去我就給她還不行嗎?”赫春梅對母親說著話,卻不看邱鹿鳴。
“姥姥,我媽媽是要給我的,真是我自己不要的,我又沒什么用錢的地方,日子現(xiàn)在也很輕松?!鼻衤锅Q趕緊解釋。
“你看!”赫春梅跟赫老太太撒著嬌說?!八龑ψ约旱纳詈軡M足,房子車子都有了,她丈夫的工資也不低,根本沒什么用錢的地方!”
邱鹿鳴有種感覺,邱繼業(yè)去世后,赫春梅與她越來越疏遠(yuǎn)了。
她倒不是十分難過,畢竟心里清楚自己不是原身。
記憶里原身青春期回到父母家,每次與赫春梅頂嘴后,都要被冷落很久,最甚的一次居然半年沒和她說話。這次,又要因?yàn)樵跒跏械牟环?,又將冷暴力拿出來老調(diào)重彈了嗎?
邱鹿鳴忽然就不想要這份親情了,當(dāng)年沒有親人,獨(dú)自在大長公主府不也過得好好的。
她想馬上離開伊市,遠(yuǎn)離赫春梅。
赫老太太看著邱鹿鳴的表情,伸手摩挲她的頭發(fā),“想你爸爸了吧,你太姥爺,也是在我三十歲那年走的,那滋味就是天塌了,我還有四個哥哥,三個姐姐呢,那也覺得再沒個指靠了。你連個兄弟也沒有,以后難著呢,你爸爸的錢啊,你就拿著,你媽不差那點(diǎn)錢,她還有你三個舅舅呢?!?p> 邱鹿鳴被說得眼睛有些潮濕,把頭靠在老太太的肩頭。
這半年來,她因?yàn)榍窭^業(yè)和蘇毅鴻有了許多安全感,現(xiàn)在邱繼業(yè)突然去世,蘇毅鴻又杳無消息,讓她常常在夜里會突然醒來,再也無法入睡。
赫春梅起身去了洗手間,赫老太太低聲而快速地跟邱鹿鳴說:“你媽媽就是那個性子,你別跟她一般見識,打小讓你姥爺和幾個舅舅給慣壞了?!?p> 邱鹿鳴除了點(diǎn)頭,能做什么呢。
赫老太太看了一眼門外,繼續(xù)說:“你得學(xué)著顧好自己了,你媽媽打心眼里覺著全天下誰都得對她好,都得為她著想,反過來你要想指著她對你好,給你搭點(diǎn)啥,那是沒門的!別看我是她媽你是她姑娘,那也不行!”說到最后,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就得這樣式兒的人,才能過好日子,你也學(xué)著點(diǎn)兒吧,別學(xué)你大舅媽,活兒不少干,逮著就發(fā)牢騷,咋都不得好?!?p> 邱鹿鳴苦笑了一下。無論赫老太太說什么,無論赫春梅做什么,她就是能感覺得到,赫老太太最疼愛最維護(hù)的永遠(yuǎn)都是赫春梅。
她大概真如赫春梅所說,是嫉妒她了。
假期過了兩天,赫春梅遇到了哈師大的校友,跟著她們到哈市參加同學(xué)聚會去了。
她這一走,不只邱鹿鳴,連赫老太太似乎也都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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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邱鹿鳴終于接到蘇毅鴻的電話,笑著問她:“幾個月沒消息,擔(dān)不擔(dān)心?”
“不擔(dān)心,每月一號都有匯款,就說明你是安全的?!?p> “你還真聰明!”蘇毅鴻嘿了一聲,又問:“是不是生我氣了?這是工作需要?!?p> 邱鹿鳴停了五秒鐘,慢慢說:“我父親,去世了。”
蘇毅鴻極為吃驚,“啊?怎么可能?他還那么年輕!”
“他對我真的很好?!鼻衤锅Q一下泣不成聲,本來五分的委屈,因?yàn)殡娫捘嵌耸翘K毅鴻,而變成了十二分。
“對不起對不起?!碧K毅鴻連連道歉。“這么大的事,我還不在你身邊。......那你媽媽一定很難過吧?!?p> “是的,她非常非常難過,我沒見過比他們更恩愛的夫妻了?!?p> 蘇毅鴻很想說,我們會是更恩愛的夫妻,但聽著妻子哽咽的聲音,沒敢在此時造次,只是重復(fù)著自己的歸期,讓她安心等待。
轉(zhuǎn)眼就是新的一年,邱鹿鳴每天都掰著手指算日子。——蘇毅鴻說會在春節(jié)前回來。
一月中旬放了寒假,邱鹿鳴跟楊戈學(xué)會了直播,她每天晚上八點(diǎn),會直播半小時寫字,有時是毛筆字,有時是鋼筆字,有時是抄經(jīng),有時是抄寫歌詞。她的粉絲不多,只有四千多人,其中還有很多是她的學(xué)生和學(xué)生家長,直播間里一直都不到百人。
她直播的時候,很少說話,只是安靜地寫字,到最后有時會解答幾句,然后說聲謝謝再見,就下播了。
有家長在微信群里張羅讓她辦個書法班,邱鹿鳴沒有接茬,她最近心緒不寧,寫字是為了靜心。
她總是有種不祥的預(yù)感,說不清,道不明的。
鑒于邱繼業(yè)出事那天,她也有這種強(qiáng)烈感覺,這次她很是焦慮,生怕是蘇毅鴻出了什么事情,或是工作調(diào)動又有什么變故。
只好不停地追問著蘇毅鴻:你怎么還不回來???
蘇毅鴻知道她情緒不好,很耐心地一遍遍回復(fù):“過小年兒就回去?!?p> 結(jié)果,蘇毅鴻還沒回來,邱鹿鳴卻先從邱鳳鳴那里得到一個消息,讓她如聞天雷滾滾。
——赫春梅兩個月前,交了一個比她小十二歲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