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媽媽的味道

　　上午九點，夜龍會總部三樓，會議室。

　　夜龍會旗下組織眾多，那些順位靠后的組長，秦劍丹人都認不全，更不了解具體情況。所以會長決定，以后開會都只讓四大干部、以及和會議直接相關(guān)者參加，其他人聽會議精神傳達就行了。

　　現(xiàn)在，可以坐下20多人的會議長桌只有三大干部列席——火鉗組的趙火鉗已經(jīng)死了。

　　奇裝異服，胸前掛滿金片勛章的禿頭朱生智，在少主到來前，裝模作樣地看著一張報紙。

　　報紙外側(cè)最大的兩個新聞標題是《“瘋狂漢語”創(chuàng)始人李昂，家暴妻子遭調(diào)查》《長期公開歧視福瑞人的大富豪比爾，再生艙內(nèi)慘變福瑞人，跳樓自殺》。

　　在朱生智對面，頭發(fā)、胡子非常濃密的江愁云，有一搭無一搭地跟朱生智閑聊：

　　“生智兄，渡邊老婆那事以后，會長要求所有干部要管好自己，也管好自己的配偶啊！”

　　朱生智哼了一聲：“咱們倆又沒有老婆，地位也不是做了女婿換來的！”

　　江愁云：“說的也對。男人有錢有勢為什么要結(jié)婚呢？枕邊人每天都一樣，既麻煩又無聊?！?p>　　坐在四大干部末座的偏馬尾紅發(fā)女忍者宮本小夏，雖然不喜歡這兩個男人的話題，但也沒有出言反駁。

　　落櫻組本來就實力較弱，三天前又剛剛發(fā)生過叛亂，都是靠少主才勉強平息。

　　參謀風間螢手持查錄儀站在身后，也用眼色阻止小姐亂說話。

　　這時秦劍丹在虎癡的陪同下到了，三大干部都起立表示對少主的尊敬。

　　其中小夏表現(xiàn)得最積極，江愁云普普通通，朱生智卻是先放下報紙，裝作沒有第一時間看見少主，等其他兩人站起來后，才慢悠悠歪著身子站起來的。

　　“少主……早。”

　　夜龍會沒有那么多繁文縟節(jié)，正常來說起立就可以了，朱生智偏偏還要問聲好，而且問好也是懶洋洋的。

　　“大家辛苦了，坐下吧。”秦劍丹自己先坐到會長座位上，這次沒有把鞋子往桌上放?；V雙手倒背，以護衛(wèi)的姿勢站在少主身后。

　　三大干部坐下之后，秦劍丹才發(fā)現(xiàn)朱生智身后稍遠處躲著個人，是一個臉上有雀斑的不太起眼的年輕小伙。

　　“他是誰？”秦劍丹問朱生智。

　　朱生智不以為然，反而晃了晃手指，指向?qū)m本小夏身后的風間螢。

　　“落櫻組那邊不是也帶了一個人嗎？只要跟會議相關(guān)就可以帶來，我身為公會二把手憑什么不可以？”

　　“這小子是我的證人，等會談起落櫻組的事情來，他有話跟少主說?！?p>　　所謂落櫻組的事情，應該不是渡邊夫人的叛亂，而是「生智組」去落櫻組風俗街強行要求打折的事。

　　朱生智善于收買人心，情報工作做得還不錯，大概是事先探訪出本次會議要談這件事，所以事先有所準備。

　　不過有準備的也不光是朱生智。秦劍丹每次參加干部會議，師父都會和李醫(yī)師、虎癡集思廣益之后，把大概方針、應對策略提前講給秦劍丹知道。

　　基本相當于考前透題了。

　　雀斑小伙子不敢站直，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朱生智倒是大大咧咧地先聲奪人：

　　“落櫻組啊，就喜歡小題大做！聽說了嗎，櫻通街那邊有個「方便面仙人」，昨天因為給客人上的方便面里忘了加調(diào)料包，直接切腹了！”

　　然后話鋒一轉(zhuǎn)，又開始拍秦劍丹的馬屁：

　　“少主，聽說你泡妞很有本事，內(nèi)城12區(qū)的慕月警長剛認識你兩天，就為你花了12枚鉆戒的錢？”

　　這是按照一枚高爆子彈=3枚鉆戒的價格來計算的，秦劍丹被機槍忍者壓制時，警長打出了4枚高爆子彈，說成12枚鉆戒也沒問題。

　　當時有不少人質(zhì)被關(guān)在天守閣里，有人見到警長打出高爆子彈也不奇怪。倒是放射“月光”異能時，警長選擇了一個很隱蔽的視線死角，除了秦劍丹以外，沒人知道那沖天月光其實來自警長。

　　小夏雙手在桌下攥成拳頭，嚴重吃醋。

　　可惡啊我連一枚鉆戒都沒有呢！誒等等……這是女方為男方買的鉆戒？

　　“生智兄，你不要扯上跟會議無關(guān)的話題?！鼻貏Φ[了擺手，“以后「生智組」再去落櫻組逛花街，不準再要什么六折、三折，該多少錢就給多少錢?！?p>　　江愁云從鼻子里發(fā)出笑聲，看來他早知道生智組這碼事，現(xiàn)在聽到被少主阻止，幸災樂禍。

　　朱生智可不干了，他直接手撐桌面站了起來，爭辯得滿臉通紅，直噴口水。虎癡稍微往前站了站，以免口水噴到秦劍丹身上。

　　“少主！當初落櫻組跟夜龍會對抗時，夜龍會可是死過人的！我的「生智組」也有兄弟掛了！”

　　“現(xiàn)在我們?nèi)ヅ菖菟齻兊拿米釉趺戳?？這叫血債肉償！而且我們又不是沒給錢！她們店里酒水那么貴，打折也有的賺！”

　　小夏面色不好。朱生智說的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落櫻組被吞并之前有激烈反抗的時段，這段歷史讓落櫻組始終是低人一頭。

　　秦劍丹沒有跟朱生智吵架，顯出領導者該有的淵渟岳峙的氣勢來——這都是師父事先囑咐過的。

　　“生智兄，打仗肯定會死人。當時落櫻組的組長宮本一緒，被會長打敗后不是同意加入夜龍會，然后又切腹自殺來承擔所有責任，希望以后落櫻組不要因為這次對抗遭到區(qū)別對待嗎？”

　　宮本一緒就是小夏的父親，小夏此時聽到父親的名字，有些傷感地低下了頭。

　　平靜地陳述事實后，秦劍丹目光一橫，朱生智立即變得像被螳螂盯上的螞蚱。

　　“朱生智，現(xiàn)在你縱容手下干這種事，根本是有愧于前輩人的犧牲！不管嘴上說的多好聽，其實都是自私自利，是想要逼反落櫻組的愚蠢行徑！尼安會大敵當前，你卻私下玩這一手……要不要我告訴師父，讓師父親自來問你，你做的到底對不對?。俊?p>　　其實師父早就知道了，秦劍丹這么說就是再嚇唬朱生智一下。

　　朱生智果然被嚇得夠嗆，但他并未放棄，對身后藏著的雀斑小伙招了下手。

　　“過來！跟少主說說你有多慘！”

　　朱生智摟著雀斑小伙的肩膀，開始了賣慘戰(zhàn)術(shù)。

　　“他……他呀……”小伙子只紅了眼圈，朱生智卻淚腺崩盤，哭得涕淚交流。這禿子的眼淚說來就來，跟死了親媽一樣。

　　“我生智組的這位小兄弟，嗚嗚嗚……他……他從小跟父親相依為命，結(jié)果為了跟落櫻組的火拼，他父親慘死，殺人兇手到現(xiàn)在都沒找到！”

　　“我們這些兄弟……嗚嗚嗚……為公會流汗流血流淚……”

　　江愁云在一邊打岔：“還流鼻涕。”

　　朱生智拿桌上的紙巾擤了擤鼻涕，繼續(xù)哭：

　　“這小子父親被殺，他懷著復仇的愿望和滿腔仇恨，去落櫻組的風俗店里邊逛一逛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憑什么要向他收那么高昂的價格？打個三折哪里有問題？”

　　小夏暗暗想到：除了我以外，也有其他人在那場火拼中失去了父親嗎？但打三折實在是……

　　朱生智借著哭聲吼得很兇，秦劍丹卻沒有被這兇勁壓過去。他早就知道朱生智是什么德行。

　　“哪里有問題？哪里都是問題！”秦劍丹大聲吼回去，“你以為這三折是靠他自己，還有你們生智組自己的勢力得到的嗎？這是透支了夜龍會的聲望，是夜龍會給了你們敢說出打三折這種話的膽子！你們這種情況就相當于公費風俗！”

　　“呯”的一聲，秦劍丹用鋼鎧呼吸法強化了右手，一拳敲在桌上，將堅硬的強化桌板砸出了裂紋。那兇神惡煞的樣子，仿佛馬上就要起身把人撕成兩半。

　　雀斑小伙見狀立即嚇尿，雙膝一軟往地上一跪，沖著秦劍丹磕頭如同搗蒜。

　　“少主！少主饒命?。∥移鋵嵰矝]有那么好色，只是店里的小姐姐是我爸當年最喜歡的，我去找她只是想重溫一下媽媽的味道??！”

　　秦劍丹：“臥槽，生智組下面都是些什么怪胎??！”虎癡和江愁云也沒忍住笑。

　　朱生智見雀斑小伙不打自招說了這種話，氣得一個勁地在后面踹他屁股。

　　“滾！給我滾！就你這腦子和膽子，以后別想混出頭了！”

　　雀斑小伙連滾帶爬地跑出會議室大門，朱生智坐回原位，他眼淚收放自如，現(xiàn)在臉上一顆水珠都沒有了。

　　秦劍丹趁熱打鐵道：“以后「生智組」愿意去還可以去，但是要正常給錢！一毛錢的折扣也沒有！”

　　朱生智滿臉不甘，看向長桌斜對面得意的宮本小夏。

　　我靠枕邊風果然厲害！落櫻組選這么個小丫頭當組長果然是有企圖的！

　　小夏心頭狂喜地欣賞朱生智咬牙切齒，卻感到參謀風間又在自己背后寫字進行提醒。

　　對了，不要得了便宜賣乖，需要適當給少主和干部們面子嗎？我明白了……

　　“少、少主！公會內(nèi)的人可以打九折的，畢竟是自己人。我們只是不能虧本而已。”

　　朱生智往地上啐了一口：“特么的，酒水那么貴，九折也沒什么區(qū)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