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后一艘來自涼州的浮空渡船緩緩?fù)?吭谔煨纳酱a頭上,青衫背劍的云寧從渡船上緩緩走下,這艘渡船不知為何換了管事,不過云寧沒有在意,而是徑直走向珍玩街。
經(jīng)過兩個月的修養(yǎng),他身上傷基本好了個七七八八,只是臉色還有些蒼白。
“喲,兄弟來自涼州?”
剛一到珍玩街就有一個擺地攤的小販跟云寧搭話。
這類每天練攤的小販別的手藝不好說,但是與人拉個家常搭個話什么的卻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畢竟聊熟了才好宰客不是?要不然殺熟殺熟,總有“殺光”熟客的時候,于是聰明些的攤販就開始培養(yǎng)“熟客”,有的地方還喜歡認(rèn)老鄉(xiāng),也是這類手段的衍生。
對于這類行為云寧并不是太反感,畢竟那是人家討生活的手段,自己小心一些就是了。
于是云寧走過去掃了一眼攤販擺在身前各種玩意兒,有些失望,大多都是水貨。
“這天心山渡口好幾個州的渡船來往,你是如何就認(rèn)定我從涼州來”云寧有些好奇小販的答案。
“難道我猜錯了?”小販盯著云寧臉上的神情,可惜硬是沒給他看出絲毫端倪。
不過他也不放在心上,笑著道:“這事兒啊說來就有意思了,兄弟要是不急著走,咱們慢慢說?”
聽話聽音,云寧嘴角微翹,學(xué)著某人從懷中摸出一壺酒遞了過去,果然接過酒壺的小販立馬就熱情了不少。
壺口放在鼻尖處一聞,眼睛一亮贊道:“夠勁”
酒不是什么好酒,勝在夠烈,久走江湖的男兒鮮有不喜烈酒的。
只見小販小心收起酒壺,笑道:“兄弟你是不知道,涼州那邊最近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傳聞有個青衫背劍的公子哥跟涼州山上一個大宗門叫什么藏寶灘的,兩方不知怎么的就結(jié)了梁子。
不曾想那位公子是個了不得劍仙,一怒之下趁著夜黑風(fēng)高闖入藏寶灘殺了七進七出,從宗主到長老一個不留全給宰了啊,差點把藏寶灘傳承都給斷了,一時間那位青衫背劍的公子可就露臉啦,名頭都傳到咱們熒惑州了?!?p> “如今只要是從涼州來的不論修士還是武夫,十個有八個是兄弟你這身扮相,話說兄弟你真不是涼州來的?”
小販猶不死心,不相信自己多年練就的這一副火眼金睛能看走眼了。
云寧面容古怪的聽著小販的話,隨后搖搖頭也不回答,徑直走開,遠遠便看見了秘寶齋的巨大招牌。
門口那位少女三年多不見越發(fā)靚麗了,全身洋溢這青春氣息。
見到云寧后,少女本能要開口招攬生意,下一秒愣了愣就見她瞪大一雙美目道:“是你?”
三年前云寧跟老吳初八三人來到秘寶齋正是由她接待的,后來秘寶齋從兩人手上收了三件寶貝,那可都是算在她頭上的業(yè)績,提了不少錢呢。
當(dāng)然讓少女記住云寧的還是一位在三人離開數(shù)月后李老爺子的一次發(fā)怒,硬生生逼著宗門處罰了派中渡船管事,事后心氣還是不順的老爺子直接撂擔(dān)子不干了,還得當(dāng)時秘寶齋生意一落千丈,錯過了好些個寶貝。
后來還是大長老親自出馬好說歹說的又把老人家請了回來。她雖然不知道李老發(fā)怒的具體原因,但是隱隱聽說是與眼前這人在渡船上遇到的不公正待遇有關(guān),所以少女對云寧的映象也就越發(fā)深刻了,三年不見已然能夠一眼就認(rèn)出他來。
“是我,李老在嗎?”云寧笑著問。
“在在在,公子先隨我上樓,我去請李老?!鄙倥f著連忙熱情的領(lǐng)著云寧走近秘寶齋二樓,還是原來的那個包廂。
很快那位手提煙桿的矮小老人走了進來,老人剛一進門就對著早已起身準(zhǔn)備鞠躬的云寧抬手虛壓,并笑罵道:“算你小子有良心還記得老夫,禮就免了,渡船上的事兒老頭子我到現(xiàn)在都還慚愧著呢。”
云寧還是堅持行禮,如今聽到老人這翻話后云寧略微愣了愣神就反應(yīng)過來,李老說的應(yīng)該是那次在渡船上發(fā)生的摩擦。
“本就不是多大的事兒,倒是讓老爺子費心了?!?p> 當(dāng)時那事兒別說云寧不在乎,便是真要在乎也沒必要把眼前老人牽扯進來,所以此時雙方都沒太放在心上,而且那渡船管事也被門派處罰過了。
“你小子這次來不會是又有什么寶貝想要賣給老夫吧?”李老“吧嗒吧嗒”吸著煙桿,道道青色煙霧升騰,整個包廂中彌漫這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顯然老人煙桿里面的煙絲并不簡單。
面對老人的調(diào)侃云寧失笑搖頭,隨后十分鄭重的從懷中緩緩抽出一本畫本推到老人身前道。畫本封面十分簡潔,藍底白字……英雄譜。
見云寧如此鄭重,李老抽煙的動作頓了頓,隨后伸出拇指按滅煙絲,再把煙桿往后頸處一插,拍拍手拿起畫本面帶疑惑翻開一頁。
只是一頁后來拿畫本的手顫了顫就迅速合上,十分嚴(yán)肅的盯著云寧急切說道:“你小子跟我說實話,這玩意兒哪來的?那個地方的人極少與人講道理,若是你偷的,十個老夫也保不住你,只能盡快安排你逃走?!?p> 聽著老人的話云寧哭笑不得道:“看來李老是知道龍隕城的。”
“廢話,老頭子我活多少年了,能沒聽說過那地方?咱們天心派多年前就有一個門人去了那個地方,只是那地方實在讓人頭疼,至今沒有消息傳來。”
老人頓了頓接著道:“只是如今聽說那邊規(guī)矩改了,宗門這邊已經(jīng)派人去打探那個門人的情況了,估計這兒也該到?jīng)鲋萘税?。話說你小子別打岔,趕緊說這玩意兒怎么來的?”
看李老急切的樣子云寧心頭一暖,隨即把自己進入龍隕城之后的一些事挑了一部分能說的講給李老聽。
許久后老人深吸口氣臉色復(fù)雜的盯著云寧久久無言,最后豎起拇指道:“你小子是真的牛,老夫佩服?!?p> 而那個全程旁聽的靚麗少女早已哭得梨花帶雨眼眶紅腫。
少女從小便在天心派長大,哪里經(jīng)歷過這些,在聽到世間竟然還有妖族那種恐怖的異類時嚇得花容失色伸手死死捂著嘴,生怕自己驚叫出聲。
聽到人類被圈養(yǎng)分食后少女眼眶通紅,又聽到那些為了殺妖而從容赴死的前輩時少女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而此時老人也快速的翻過三十張畫像,明明只是簡單的畫像跟一句短短的介紹,不知為何老人卻看得熱血沸騰,合上畫本后老人雙手抑制不住的顫抖。
“這畫本……?”
短暫收斂情緒之后李老緩緩開口,老人心中隱隱有些猜測,以至于說話的語調(diào)都有些不正常。
“目前畫本有兩期,一共收錄了六十位戰(zhàn)死前輩在其中,小子想委托秘寶齋代為售賣,至于定價方面的話還希望李老給些建議?!?p> 得到云寧的回答后,老人長出一口氣,發(fā)出一聲長久大笑紅光滿面激動道:“此時老夫可以做主,你小子只管放心,至于價格嘛也簡單,既然你的本意并非賺錢的話那就一本作價一百兩銀子,盈利后秘寶齋要占三成,前期我找人拓印五百冊,費用由我秘寶齋承擔(dān)。如何”
“如此全憑李老做主,只是有一點畫本收益小子與秘寶齋五五分成,若是李老不答應(yīng)的話那這買賣就此作罷。”云寧說得十分堅決。
老人臉上露出一抹欣慰點頭答應(yīng),隨后云寧又委托把他那五成收益由秘寶齋代為轉(zhuǎn)交到?jīng)鲋莘抖肥稚稀南略缕鹈堪肽杲Y(jié)賬一次,這樣就跟范二狗去碼頭接手貨物的時間對得上,也省去了雙方許多麻煩。
自此雙方這單買賣算是談完了,就在云寧起身告辭之時老人突然說了一句:“聽說宰了涼州藏寶灘宗主雷嗣詬的人也是一個青衫背劍的年輕人。”
實在不愿意跟老人撒謊的云寧只得無奈苦笑道:“那人正是小子”
“哈!”
老人暢快大笑,笑聲過后感嘆一聲:江湖變了,變得好?。?p> 隨后再靚麗少女徹底呆滯的目光中云寧起身離開,很快便匯入人群消失不見。
云寧離開后許久后,秘寶齋二樓包房。
“李老,云公子呢?”
“什么云公子?”老人眨眨眼做茫然狀。
“李~老~”少女撒嬌
“人早走咯,不過這兩本畫本可是那小子親手所畫,你送去后堂讓他們趕快拓印?!?p> “好的,謝謝李老”
少女眼神明亮腳步輕快。
熒惑州有由大王朝統(tǒng)治,其中天元王朝,于八百年前立國,天下昌平之后刀槍入庫,重文治輕武功。
久而久之看似昌盛實則國力衰減。與北邊羽靈王朝相比軍備疲軟差了不止一籌,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長此以往等待天元王朝的必然是滅國的下場,這一點歷史早已證明了無數(shù)次了。
當(dāng)今天子武赫繼位后正是看到了這一點,于是一邊積極選擇與羽靈王朝聯(lián)姻,嫁了一個公主過去的同時又為二皇子武高明與羽靈王朝最小一位公主定下親事。原本早該完婚的兩人又因為羽靈王朝那邊一拖再拖就此耽擱了下來。
同時武赫從繼位之初便勤于國事從無懈怠,軍備上更是大力支持。二十多年勵精圖治硬生生把國力拔高數(shù)籌,隱隱反超了越北邊羽靈王朝。
近年來天元王朝國內(nèi)甚至隱隱有了一些主戰(zhàn)的聲音在朝堂上鼓噪,一開始這些聲音都被天子武赫以兩國是姻親為由壓了下來。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當(dāng)主戰(zhàn)派的聲音越來越大之時,就連一向睿智沉穩(wěn)的天子武赫都有些壓不住了,甚至在他內(nèi)心也開始有了一絲躁動。
只不過這絲躁動在隨著三年多以前當(dāng)朝首輔劉博人的謀逆而被硬生生壓下。
武赫震怒,責(zé)令徹查,然而劉首輔一家兩百多口被毒殺于府中,下毒之人便是首輔本人,而劉博人則是畏罪自殺留下三千言悔罪書,承認(rèn)所有罪過。
武赫得知后臉色鐵青,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撕了悔罪書破天荒在議事還未開始前便宣布退朝。
原本人心惶惶的朝堂眾臣想著如今證據(jù)確鑿之下事態(tài)也該到此為止了,誰曾想隨著那位告老還鄉(xiāng)數(shù)年的原戶部侍郎梅聞題的一封密信直達天子案頭后,讓作為天元王朝都城的天武城再次風(fēng)云涌動。
在密信被送進御書房之后,幾個老態(tài)龍鐘本該在家中頤養(yǎng)天年的老人步履蹣跚進入宮求見天子,數(shù)個時辰后御書房外跪了十余個奴才。
隨即就見那個鶴發(fā)雞皮長年跟在皇帝武赫身后,猶如影子一般的老宦官眼神微動,十余個奴才便被困了手腳堵住嘴,活生生給打成一攤攤?cè)饽?。整個天武城開始地動山搖。
先是羽林衛(wèi)突然圍了二皇子武高明的府邸,同時還有四五名修士和武夫的身影在不遠處若隱若現(xiàn),遙遙警戒。
同時城郊百四十里外由二皇子掌控的墨熊軍大營突然間喊殺聲震天,老蔣王從文親自披甲,手持天子令與虎符擂鼓點兵十余萬沖入墨熊軍大營,從天光微亮一直殺到日上中天,殺的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整個天武城陰云密布朝臣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