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一次伐明之役6
山道上，官道上，林子里，乃至潰堤的新安江上，到處是逃難的百姓，有有產(chǎn)者，有流民，扶老攜幼，步履蹣跚。
他們的身后，是冒著黑煙的淳安縣城，每每回首，無不潸然淚下。
造成百姓苦難的罪魁禍首——陳某人冷漠注視自己的杰作。
“20天了，官軍屬蝸牛的，等得我花都謝了。”陳海談笑道。
“各處要道口均已留下人手監(jiān)視，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立刻回報?！崩钊A梅心不在焉說著。
“憐憫了？”
“是，本不該如此?！?p> “翔緋虎，你教過我們宋襄公的教訓，你自己犯了哦?！?p> 李華梅搖頭：“大姐，這不是仁義與不仁義，迂腐不迂腐，你這行徑.....我李華梅不認倭寇做主公！”
陳海輕笑：“這個時代賊過如梳兵過如篦，時代如此，何必逆水行舟，對不對？”
“大姐，你能做到。”李華梅說道，“姐妹們不是燒殺搶掠的人，大姐遠征倭國時，此類事情從未做過。大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陳海笑意不改：“華梅，平常都是你和三丫子講故事給我們聽，現(xiàn)在想聽我講個故事嗎？”
“大姐有話請直說?！?p> “從前有個國家，國君是個貪婪殘暴的人，人民不滿到極點，起來反抗推翻了暴君，但也屠城，殺了三四萬人，城中街道血流成河........幸存者說他們是叛軍，咬牙切齒；他們自己說“這是葛明”，義正言辭?！?p> “哪有不付出代價的？我盡量減少，如何？”
李華梅嘆口氣：“大姐還是在狡辯........算了，自古貞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仕二主，大姐想怎么做便做吧，俺跟著走。”
“你覺得誰會來？”李華梅反抗微弱，陳海松口氣，壓服陳祿更不是難事，開國之君牛皮。
李華梅猜道：“總督標兵在杭州，戚繼光和俞大猷以及閩兵對付張璉，湯克寬、盧鏜等圍攻浙西二徐，也就湯盧贛楚兵卒了?！?p> “情報顯示官軍集大量人馬圍困浙西山區(qū)，淳安剛好屬于浙西，若是來的人多了，俺們2000將士不一定能打過?！崩钊A梅道。
“不會，官軍現(xiàn)在不會重視咱們，頂多一支偏師來打。再者說突發(fā)情況，緊急變更原有計劃并通知到各參戰(zhàn)部隊，向新的目標點進發(fā)并限期抵達........強悍的部隊調(diào)度，有經(jīng)驗的中下層指揮官，有過硬素質(zhì)的大頭兵，官軍若能做到這種程度，當年斷不會跟徐海打成鏖戰(zhàn)了?！标惡Ｕf道。
當然了，有電臺也行。
“大姐，俺選定幾處戰(zhàn)場，你看是否合適？”
李華梅攤開地圖：“沿新安江向南進入東陽江，向東前進，邊上是蘭溪和金華，有金華山?；蛴尚掳步驏|，走過一段山路，進入浦陽江流域，附近有浦江縣城，有深梟山，順著河流走還有五指山，都是險要山口，可以打埋伏。”
陳海道：“我看五指山不錯，是個好兆頭?！?p> 李華梅笑了：“那請大姐期盼官軍來將姓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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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陳海稍稍失望些，官軍來將不姓孫，姓張。
淳安突然丟失的情況層層反應上去，再由胡宗憲發(fā)下命令層層反應下來，根據(jù)就近原則楚兵張昆部接到命令，回師淳安。
張昆不是含糊的主，借機要了軍糧銀子，又朝當?shù)卮髴羟迷p開拔銀和犒軍酒肉，心滿意足向淳安挺進。
至永平鎮(zhèn)時，索要軍糧銀兩，當?shù)卮髴舨唤o；又索要酒肉民夫，大戶還是不給。張昆大怒，暗中命手下劫掠，于是軍妓增添200多，斬首“倭寇”300級，旗開得勝。
張昆沿新安江向淳安方向前進，三天后見著化為白地的城池，并從廢墟里撿出個奄奄一息的知縣和老太太，深為驚訝，對左右道。
“本將自入浙以來，左右轉(zhuǎn)戰(zhàn)，對敵大小數(shù)百場，從未見倭寇有焚城這等殘暴之舉。今淳安盡為瓦礫，城中財帛婦人均已不見，知縣重傷昏迷，這是何等狂徒！弟兄們，俺們是就此打住，還是追擊倭寇？”
左右將弁見淳安慘狀，無不義憤填膺，齊道追擊。
廢話！倭寇把城中財物全吞了，弟兄們要發(fā)財鐵定從你嘴里拿！
聽得官軍收復縣城，還要追擊天殺的倭寇，散入鄉(xiāng)野的眾多豪杰紛紛趕到軍營，請求入伍。
“將軍！俺們要跟將軍殺倭寇！求將軍帶著俺們吧！”
張昆見一片對倭寇仇深似海的百姓，滿意的點頭。
“都起來回話，你叫什么名字？”
張昆指著帶頭的問。
“草民齊大柱！”
“好齊大柱，本將問你，倭寇有多少人？”
齊大柱回憶答道：“有一兩千人，不過有很多女人?！?p> “女人？”張昆愣了，“想必是被擄婦人?！?p> “不是，是倭寇，拿著刀子背著銃，殺人的！”齊大柱更正道。
“女倭寇？”張昆心說什么玩意，哪來的女倭？
“想必是倭寇隨軍家屬，可見倭寇兵力不足，有多少男子？”張昆自行找答案。
“幾百人吧...........”
張昆毛發(fā)豎起：“幾百人把淳安變成這幅模樣？！”
“將軍明察！”
張昆捋著山羊胡子陰狠一笑：“必是爾等刁民勾結(jié)倭寇陷城，現(xiàn)又來賺俺，好生大膽！左右與俺拿了這伙賊人，向部堂獻捷！”
楚兵不由分說，已經(jīng)上弦的弓矢刷刷放箭，長槍揮舞突刺抽打，披甲的精兵揮舞戰(zhàn)刀猛砍猛殺，那勇猛的樣子不愧是“天上九頭鳥”的楚兵。不消片刻，趕來投軍的淳安百姓全部倒在血泊中，也就齊大柱是個有氣運的，挨了幾刀，在同伴拼死掩護下托著腸子，逃得一命。
短促的戰(zhàn)斗結(jié)束，楚兵熟練的拿出剃刀，砍下腦袋，一顆顆剃頭。
張昆當即做表，呈報胡宗憲，大戰(zhàn)倭寇于淳安城下，斬首800級。
此戰(zhàn)過后，淳安難民躲著張昆部走，而張昆籌不到糧，于是率隊沿河而下，械斗搶了錦溪關(guān)的軍糧，抵近嚴州府城建德縣。
知縣王用汲早早準備糧食、酒肉、銀子、妹子在外等候。
“王知縣是個爽利人！”張昆摟著女人打著酒格拍著老王，可真忙。
“張將軍為國征戰(zhàn)辛苦，這些是我等該做的。”
“王知縣放心，本將不消片刻便能剿滅倭寇！”
“那可太好了，聽說倭寇往浦江去了，王某在此恭候張將軍捷報。”
“哈哈哈哈！好說好說！”
“王某另有一事想向?qū)④姶蚵??！蓖跤眉车吐晢柕?，“淳安知縣海瑞是某好友，不知將軍收復淳安，可曾見得海知縣？”
“海知縣重傷昏迷，和他老母皆在軍中。”
“不知可否送入城中休養(yǎng)？”王用汲遞上張銀票。
張昆大手一揮，本就跟自己沒關(guān)系，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