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朋友們(三)
比起在制定計劃方面的極端自負,在戰(zhàn)斗中達奇更樂意聽取亞瑟的建議。于是達奇立刻高聲命令道:“所有人!跟我一起沖!”
命令一下,便是傾巢出動,就連在山坡上留守的哈維爾和藍尼也加入了戰(zhàn)團——他們在崖上發(fā)現(xiàn)情況有變后也第一時間加入了對抗奧德里斯科幫的戰(zhàn)斗。
達奇一馬當先,一身漆黑貂皮大衣的他在一片白色中尤為顯眼,但盡管處于如此危險的境地,他在對面少說三十人打出的槍林彈雨中卻宛如一條黑色游龍般穿梭其中,每個人都至少沖他開了兩槍,但沒有一個人擊中他的一片衣角。
達奇雙槍齊出,幾乎同時炸裂的兩聲槍響推動著兩顆子彈穿透了兩個迎面朝他撲來的奧幫成員的眉心,隨即他又轉身兩槍撂翻了兩個試圖從左邊繞后的敵人,高喊道:“森林里的人肯定更多,我們上!”
范德林德幫的隊伍宛如一把尖刀,以達奇為刀鋒,將奧德里斯科幫的隊伍切割成兩半。七對三十,只看數(shù)字似乎能一眼得出哪一方會獲得勝利,但事實總是要比計算和分析更加魔幻現(xiàn)實主義,現(xiàn)在的情況是,數(shù)量上位居弱勢的范德林德幫反而在以極其不要命的方式戰(zhàn)斗,甚至還和數(shù)量占優(yōu)的奧德里斯科幫呈現(xiàn)僵持的局面。
布蘭迪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沖得那么猛,而是步步為營。這時,一個奧幫成員一邊向他這邊沖來,一邊對著他連開三槍,其中一槍擦著他的帽沿飛到身后,而另外兩槍則不知道被他打到哪個次元去了。
“就你是人體描邊大師是吧。”布蘭迪都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了。他不慌不忙,一槍射中對方的腹部,那人慘叫著捂住中彈的部位倒伏在地,不一會兒就沒有了生息。
“現(xiàn)實也就這點比游戲要好啊。”布蘭迪內(nèi)心不由地感嘆。
游戲中,血條這種設置是非常常見的,哪怕是荒野大鏢客這類力求真實和沉浸感的游戲中也存在這個,只不過沒有明確顯示出來而已。
而現(xiàn)實可就不一樣了。人類的身體和意志過于脆弱,而槍械對于人類的傷害過于強大。在游戲中,一槍擊中目標的腹部,目標的身體可能只會搖晃一下,然后繼續(xù)以之前的頻率施以反擊,如果不是確實造成了傷害,那一槍就好像沒開一樣;而同樣的情況換算到現(xiàn)實中,中槍者會在瞬間失去戰(zhàn)斗力,并且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被劇烈的疼痛摧毀意志和行動能力,然后失血過多而死。
這種區(qū)別的存在,就使得在現(xiàn)實中的戰(zhàn)斗中,對于射擊精度的要求就沒有游戲中那么高了。
布蘭迪的腦子里還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亂想中,卻完全忘記了在這種快節(jié)奏的戰(zhàn)斗中分神是絕對的大忌。他只不過分神了一兩秒,就被一個人從斜后方撲倒。那人騎在布蘭迪身上,手中的連發(fā)步槍頂住他的腦袋,想要就這樣拿下布蘭迪。
布蘭迪急中生智,雙手握住槍管往旁邊狠狠一拽,槍管戳進雪地,連從中迸發(fā)的槍響都變得極其沉悶。布蘭迪沒有猶豫,緊接著就是一記膝撞,給這人來了個雞飛蛋打。
對手胯下吃痛,壓制布蘭迪的力道自然也就輕了。布蘭迪趁機翻身,把敵人翻倒在地,站起身。
那奧幫成員剛想站起身,腹部就挨了重重一腳。布蘭迪一邊罵,一邊一腳腳地踹他:“你個雜種不講武德啊,來,騙!來!偷襲!我一個剛混幫派的新人,這,好嗎?這,不好!”
踹夠了之后,布蘭迪撿起自己掉落的卡賓槍,槍聲再響,這人的五官都被槍彈炸得粉碎,估計連他親媽都認不出來了。
布蘭迪放下槍,吐出一口濁氣,抬頭四望,卻發(fā)現(xiàn),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束了。
“那些慫貨跑了,”達奇高聲宣告著勝利,“干得好,小伙子們?;貭I地,拿到我們需要的東西就撤!”
眾人把敵人新扔下的尸體掃蕩了一遍后,陸續(xù)返回營地,聚集在營地中央的空地上。
達奇吹了聲口哨,喚來他的坐騎“伯爵”,他命令道:“干得好,兄弟們?,F(xiàn)在,讓我們把這里掀個底朝天吧?!?p> 他攀上馬背,指示眾人道:“比爾,你去搜查那輛馬車;邁卡,你去搜那邊那棟屋子;亞瑟,你去搜左邊那棟屋子。好了,兄弟們,快行動,找到那些起爆器,炸藥,還有其他東西,去吧!”
亞瑟、邁卡、比爾三人分散開去搜索奧幫的炸藥和計劃,達奇則來到藍尼、哈維爾、布蘭迪那邊。他問道:“你們在上面的時候,有沒有發(fā)現(xiàn)那些孬種往你們那兒跑?”
“沒有,達奇,”哈維爾答道,“那些廢物根本就沒有想到這里還有條路可以逃跑?!?p> “想到了又怎么樣?”藍尼笑道,“反正結局都是一樣的。”
“藍尼,我一直都說你小子很有幽默感,”達奇也笑了,他轉頭看向布蘭迪,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有些不好,關切地問道,“布蘭迪,你沒事吧?”
布蘭迪一邊擺手示意自己問題不大,一邊按摩著自己的太陽穴,說:“沒事,只是我第一次參加這種規(guī)模的戰(zhàn)斗,有點不習慣這種節(jié)奏和強度?!?p> 達奇點點頭,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一瓶白蘭地遞給布蘭迪,說:“相信我,孩子,日后這種強度的戰(zhàn)斗還會有很多,說不定有一天你會獨自面對一支軍隊呢——不過我希望你日后不要惹這樣的禍上身。”說罷,爽朗地笑了起來。
布蘭迪沒有在意達奇這個并不好笑的笑話,擰開瓶塞喝了口酒,確實感覺精神好了不少。
“不過,孩子,我還是得給你兩句建議,”達奇的語氣變得嚴肅了些許,“以你目前的能力,如果在戰(zhàn)斗中過分依賴你的天賦,那要不了幾次這樣的仗,你的精神和身體就得垮掉,所以,以后還是多在正常的情況下射擊目標,使用能力時,如果視野出現(xiàn)不自覺的晃動和閃回的黑色,就要立刻停止使用能力,補給自己?!?p> 說完這些,他右手擺出手槍的形狀,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說:“順便說一句,雖然現(xiàn)實戰(zhàn)斗中不需要對自己太苛刻,但是進行高精度射擊有助于你提高精神的凝聚力,對于延長你能力的使用時間也有幫助?!?p> “謝了,老大,”布蘭迪真誠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些都是金玉良言,“我記下了?!?p> 這時,三個去搜索的人也都回來了。達奇問道:“東西都拿到了嗎?”
“是的,老大,”邁卡一邊回答,一邊把手中的一大卷紙遞給達奇,“在其中一個人的身上找到了這個。”
“干得好,太好了,”達奇接過紙張,打開瀏覽,越看心情越舒暢,“嗯,真有趣……這跟他們要搶的火車有關系,一位名叫利維提克斯?康沃爾的先生……”
他將這份情報塞進自己的馬鞍包里,說道:“上馬,我們走!”
幫著比爾把搜到的炸藥全部放好后,大家騎馬離開這片現(xiàn)在再度變?yōu)閺U棄狀態(tài)的營地。
“好了,我們趕緊離開這里,”達奇高聲贊揚著自己的這些兄弟,“我為你們感到驕傲!為你們所有人,沒有一個人倒下。”
“干得漂亮!伙計們!”比爾也高聲喊道,不過他這句活躍氣氛的成分更多些。
達奇接著發(fā)表著自己的演講:“雖然饑餓貧寒,四處漂泊,但你們做得很不錯了。他們可以全力攻擊我們,但我們總會振作起來,從容應戰(zhàn)。我們就是這樣的人,亡命之徒,小伙子們?!?p>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懷戀:“現(xiàn)在就等著約翰、麥克、查爾斯和西恩和我們騎馬同行……我知道,他們都會回來的。”
別的不說,達奇的領導能力、口才和人格魅力都是無可挑剔般完美,他的每一句話都仿佛強心劑,給予自己的伙伴們勇往直前邁向未來的勇氣。
亞瑟雖然一開始對此次行動持反對意見,但是現(xiàn)在一切進展順利,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雖然沒有抓到科爾姆,但這會讓他比挨子彈還難受?!?p> “尤其是我們再搶了這輛火車?!边_奇補充道。
亞瑟哈哈笑了起來:“對,還是到時候看吧。”
“噢,我們一定要去搶?!边_奇強調(diào)了一句。
“你知道的,”亞瑟表示擔憂,“他會來追我們的?!?p> “哦,他當然會,就像其他人一樣,”達奇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但我們要領先他們一步,確保我們在暴露之前能查清他們的位置,我們在黑水鎮(zhèn)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這種事情不會再發(fā)生了?!?p> 隊伍越過山脊,穿越森林,回到了來時的道路。
遠遠的,達奇看見前面岔路處有個騎馬的男人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奔逃。
達奇問亞瑟:“嘿,你看到那家伙了嗎?他不就是之前在營地里和科爾姆一起的嗎?”
亞瑟也望了一眼,肯定道:“是他?!?p> “把他交給我吧?!倍松砗?,布蘭迪趕上來。
“會用繩套嗎,小子?”亞瑟有些狐疑地看著他。
“曾經(jīng)在牧場里套過牛?!辈继m迪如是說。
亞瑟點點頭,把自己的繩套遞給布蘭迪。達奇則說:“好,那我們回去了。把他活著帶回來,他可能有用?!?p> “沒問題,老大。”布蘭迪接過繩套,拍馬加速脫離隊伍,向那個慌不擇路的騎手奔去。
那個人很警覺,沒一會兒就發(fā)現(xiàn)身后墜了布蘭迪這個尾巴,立刻拍馬加速,想要逃跑,但不知道是因為太過害怕還是胯下的馬不夠聽話,速度始終提不起來。
而這時,布蘭迪距離他已經(jīng)不足兩匹馬的距離了。
布蘭迪悠閑地哼起了《套馬桿》的曲調(diào),當然,他沒有忘記把“漢子”兩字空過去。當追至與對方只剩下一個馬身位后,他手中的繩索精準地套中了目標的脖子。
“嘿,兄弟,我勸你最好不要掙扎,”布蘭迪一邊說著,一邊從馬上躍下,“我們老大要的是活口,我怕我一不小心就給你勒死了?!?p> “哦,天吶,求你,不要這樣做?!蹦侨送耆珱]有一個亡命之徒應該有的骨氣,在地上像頭馬上要被宰殺的豬一樣哀嚎。
“非常抱歉哈,”布蘭迪嘴上說著抱歉,下手可不輕,沒兩下就把這人捆得像個粽子,“我只是完成我的任務而已?!?p> “你就算抓了我也沒用啊,真的,”奧幫成員哀聲說,“而且大哥,你就算要完成任務,也沒必要用捆牛的力氣捆我吧?很疼的!”
布蘭迪一邊把他扛起來放在馬背上,一邊說:“抱歉啊,以前只捆過牛,不知道捆人該用什么勁,下次會注意的啊?!?p> “下次?你TM還想有下次?”
“不是我想有,是你想有?!?p> “我不想有,我不想有?。 ?p> “想不想有,得孩子他爸說了算~駕!”
天色向晚,兩人一馬奔馳在蒼茫的雪原上。
“大哥,你放我走吧,我求你了。”馬背上,那個被五花大綁的奧幫成員哀求道。
“省點力氣,待會兒見了我們老大再說放不放你的事,”布蘭迪說,“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哦~原來你叫不知道?!?p> “不對,我不叫不知道。”
“那你叫什么?”
“我……我……”
“不記得了?那我來猜猜好了,”布蘭迪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你的名字,叫基蘭對吧?”
這下這個奧幫成員更加害怕了,因為布蘭迪說對了。
“你……你怎么知道?”
“瞎猜的?!辈继m迪很隨便地答道。
“不可能!我的名字在這個國家沒那么大眾化!”基蘭略有些崩潰。
“那你就理解為東方的神秘力量吧?!辈继m迪繼續(xù)故弄玄虛。
基蘭很快就沒心情計較這件事情了,因為和自己的小命相比,這種細枝末節(jié)根本不值一提。
“大哥,你要帶我去哪?。俊?p> “一個你一定會愛上的地方。”
“大哥,他們的事我真的一丁點都不知道,我只是個打雜的,你放了我吧,我求你了?!?p> “你大可以放心,我們兄弟伙都是非常核善的。”
一路逆著河流的方向前進,漸漸的,視野中出現(xiàn)了越來越近的犁刀村的屋舍房檐。
“哦,不,天吶?!被m此時已經(jīng)絕望了。
“來吧,讓你見見我的兄弟們?!辈继m迪利索地下馬,把基蘭背在背上。
“請不要傷害我,求你了?!被m只剩下苦苦哀求。
“哦,你不用擔心,我說過的,他們都非常核善?!?p> 達奇聽見外面的動靜,開門問道:“你找到那個小混蛋了,是嗎?”
“是的,我抓到他了。”布蘭迪把基蘭放在雪地上,抽出自己的獵刀,割斷了綁縛基蘭腳踝的繩子。
“歡迎來到你的新家,先生,希望你在這里過得愉快。”達奇的語氣里可一點沒有歡迎的意思。
“需要我撬開他的嘴嗎?”布蘭迪一把拽起基蘭,問道。
“不,”達奇搖搖頭,“他現(xiàn)在一開口,說得肯定是假話……”隨即他向屋里喊道:“大叔,比爾,你們把這條蛆蟲關起來,先餓他幾天?!?p> 達奇又把目光轉向基蘭:“朋友,俗話說,殺其所殺,救其所救,養(yǎng)其所養(yǎng)。我們會知道你是哪一類人的。”
突然,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難以置信!居然有個奧德里斯科幫的人住在我的營地里?!?p> “不,我不是奧德里斯科的人,先生,我討厭那個人!”基蘭極力為自己辯解。
“隨便你怎么說,小兄弟,”達奇此刻確實沒心情理他,“干得好,布蘭迪,作為你在范德林德幫的首戰(zhàn),你表現(xiàn)得非常好?!?p> “我只慶幸沒有給您添麻煩,老大?!辈继m迪謙虛地笑笑。
“好了孩子,我得去研究一下那趟火車好不好搶,”達奇笑道,“至于你,該去放松放松了?!?p> “謝謝你,老大?!辈继m迪點頭向達奇致意,突然他想起什么,轉身向之前大叔和比爾架著基蘭而去的方向喊道:“大叔,比爾,記得把那小子手上的繩索松一松,再多綁會兒他的手會廢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