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生
剛?cè)肓碌臇|江市炎熱難耐,濕悶的天氣讓人呼吸都有些不順暢起來,當空的烈日也被重重鉛云所遮蓋,應(yīng)該是要下雨了。
林南步履有些遲緩的走在人流稀疏的長街上,低頭看著手機上播放的新聞。
“最近,東江市刑警支隊破獲了一起大型的跨省犯罪案件,顏隊長成為東江市刑警支隊建立以來最年輕的副隊長……”
新聞后半段的采訪林南沒有繼續(xù)看下去,而是抬起頭望向了那幾乎要壓下來的天空,另一只手緊緊握著一個木雕,一個很精致的刻龍木雕。
“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她呢?”他摩挲著木雕,喃喃自語。
林南口中的她現(xiàn)在是什么模樣,他不清楚,甚至連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林南從小在福利院長大,聽陳院長說,自己是在東江市福利院旁邊那棵有著三百多年樹齡的榕樹下被撿到的,身上包裹著的襁褓純?nèi)釢崈?,顯然是被遺棄的。
陳院長在榕樹周邊找了個遍,螞蟻窩都發(fā)現(xiàn)了好幾個,唯獨沒有找到和自己身世有關(guān)的任何東西。
所以林南這個名字是陳院長取的。
不過陳院長的文化水平并不是很高,因為自己當時靜躺在那棵榕樹底下沒有像大多數(shù)嬰兒那般吵鬧哭啼,陳院長認為這棵榕樹是他的富貴樹,給他取了林這個姓。
至于‘南’這個名,林南原本以為有什么特殊的含義,結(jié)果陳院長告訴他,只是單純的因為撿到他的時候是在榕樹的南邊。
林南倒是不在意這些,名字在他看來只是一個稱謂,即便別人叫他‘喂’,他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因為他是福利院的孩子。
可林南和福利院里其他的孩子不一樣,他不是孤兒,而是被遺棄的。
所以那些孩子經(jīng)常圍堵嘲笑他,就算陳院長愿意為他撐腰,孤兒院這么多孩子,陳院長也不可能時時照顧著林南。
林南卻從未還過一句嘴。
長此以往,這句話如同夢魘一樣時刻縈繞在他的腦海。
年僅十多歲的林南心里逐漸崩潰,是啊,若非有恨,誰又會將自己的親生骨肉遺棄呢?
那一刻,他心如死灰,甚至有了輕生的念頭。
林南清晰的記得,那天的天氣和今天有些相像,烏云陰沉,空氣很是壓抑。
他來到了河邊。
河水很冰涼,林南第一次感覺到那種接近死亡般徹骨的寒意,就像躺在太平間一樣。
他不會游泳,出于本能的折騰一番后便慢慢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了雙眼,可出現(xiàn)在眼前的不是黃泉奈何橋,而是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女孩子。
林南反應(yīng)了過來,是這個渾身濕漉漉的女孩救了他。
“終于醒了!”
“你真的好重啊,我差點托不起來?!?p> ……
女孩嘰嘰喳喳說了一堆,就是沒有問他為什么要尋死。
林南沒有回應(yīng)女孩,剛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他連抬手都很吃力,更何況他并不想活著。
最后,女孩離開前給了他一個木雕,正是他手中的那個木雕。
回福利院的路上,下起了瓢潑大雨,林南在雨中如獲新生。
從那天起,他再也沒有見過這個救了他一命的小女孩。
如今,林南成為了一名心理醫(yī)生,他想救治像當年的他一樣的患者。
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尋找這個小女孩,但是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卻在半路收養(yǎng)了一個孩子。
如今孩子也被他弄丟了。
“站??!”
突然,一道大喝聲將林南的思緒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林南剛剛抬起頭,一個帶著鴨舌帽裹著風衣的男子飛速朝他這邊奔來。
在這個男人身后,一名女警察緊追不舍。
男人在沖過來的同時,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匕首,頂在了林南的脖頸處。
“不要動!”
男人聲音很沉厚,看不出有絲毫的驚慌。
“你不要亂來!”
見男人手中有人質(zhì),女警察停下了腳步。
作為一名心理醫(yī)生,林南的心理素質(zhì)極好,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依然保持著冷靜。
但在了解情況前,他沒有說話。
因為很有可能因為一句錯誤的話而激怒身后的這名匪徒。
“如果這樣,顏隊長還要繼續(xù)追我嗎?”
男人瞥了一眼旁邊的馬路,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驟然冷笑一聲后猛地將林南推了出去。
茲——!
一道極其刺耳的剎車聲。
緊接著林南就被一輛面包車給撞飛,重重砸在了地上。
而那個男人在將他推出的瞬間便朝著另一邊的巷弄逃離。
面包車司機驚慌失措的下車,顏隊長也放棄了追捕,朝林南跑了過來。
“救護車!快!”顏隊長焦急道。
只是瞬間,林南意識變得模糊起來,他微微能感受到身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流了出來。
這是要死了么?渾身傳來鉆心的疼痛。
他想開口說話,但嘴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出不了聲。
下一秒,一股熱流涌了上來。
“撐住!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顏隊長試圖讓林南保持著清醒的意識。
可林南的眼睛快要睜不開了。
為什么想死的時候死不了,現(xiàn)在想好好活著卻突遭意外。
都是這該死的匪徒!
轟——
天空響起一道雷鳴,很快下起了滂沱大雨。
女警察還在呼喊著,可林南已經(jīng)聽不太清。
地面上雨水和林南的流出的血液交融在一起。
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撐起愈發(fā)沉重的眼皮,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起來,直至一片黑暗……
黑暗中他看見了一個小女孩,是他嵌在心底的那副面容。
也看到了他的父母,準確的說,是一對看不清面龐的夫婦,但他能隱隱感覺到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
林南追了上去,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追不上,一條熟悉的河流橫亙在他的面前。
身體像不受控制般朝河里走去。
他在河里掙扎著,他還不想死!
突然,黑暗中傳來急促的聲音……
“林醫(yī)生!林醫(yī)生!張主任叫你去開會!”
林南在呼喊聲中猛的睜開了雙眼,看到了門外敲門的護士。
搭在桌上的雙手傳來了真實的觸感,林南不可置信的站了起來。
“難道我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