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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唐

第008章 大唐頂級保?。ㄇ笫詹兀?/h1>
間唐 胡七筒 3481 2022-06-15 17:40:31

  安牛趙缺出示腰牌,宮門守衛(wèi)核驗放行,二人由偏門進入華清宮。剛踏入宮門,一位少年內侍便迎了上來。

  內侍拱手作揖,接過腰牌,細細核驗,是乙等華佗湯,面帶笑意道:“恭迎二位郎君,奴為華佗湯掌門,今日沐浴事宜皆由奴安排,二位且隨我來?!闭f罷,便躬身引著客人在宮墻內穿梭。

  擺脫藤木拐杖的趙缺走起路來有些輕微跛腳,小內侍很有眼色,特意放慢了步調。

  趙缺四下張望,如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目之所及,描紅掛綠的亭臺樓閣錯落有致,蒼松翠柏屹立挺拔。遠處宮殿連廊里,更有一群身著艷麗華服的仕女正結隊踱步,雖看不清長相,但身材屬實豐腴。

  三人繞著一方不知名的大湖轉了半圈后,又穿梭三個宮門,最終轉彎走進了一座小院。

  小院靜謐,奇石林立,四下響著潺潺水聲。

  內侍推開正舍房門,躬身引著趙缺安牛走了進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六扇屏風,上面畫著神農(nóng)嘗百草、華佗救蒼生,孫思邈杏林醫(yī)虎等故事,氤氳水汽從屏風兩側迎面撲來。

  越過屏風,可以望見一座水池。水池四周由漢白玉砌成,玉石之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魚龍花鳥,池中央有股泉眼正咕咚咕咚冒著水泡。

  內侍一臉驕傲地介紹著:“二位郎君,此處便是華佗湯,泉水中泡有百十種草藥,三七,當歸,赤芍……”

  安牛有些不耐煩,抬手揮舞了幾下袖子,內侍閉上嘴,知趣地快步退出了門外。

  安牛一邊解衣一邊同趙缺攀談道:“趙兄,頭傷腳傷沾水不礙事吧?”

  趙缺恭敬地立一旁,卻是不忍直視快要脫到赤裸的安牛,答道:“蒙安兄掛懷,已無大礙?!?p>  安牛將衣服仍在一旁,用腳探了探水溫,而后整個人便赤條條地邁入池中。

  “快哉。”安牛見趙缺正側頭呆立,便回身喊道:“咦,趙兄為何不解衣?”

  趙缺道:“呃......馬上就來?!痹诔蛞姲才D且淮笃孛?,不由地打起了哆嗦。

  心說:“娘的,難道堂堂大唐華清宮就沒有個獨立包廂嗎?亦或是安牛這廝有特殊癖好,特意安排我來撿肥皂?”

  作為從小到大出入公共澡堂的北方人,趙缺對‘坦誠相見’算是習以為常。但兩個成年雄性坐在一起,面對面亦或背對背泡澡,對他來說還是頭一次。

  他同附著的這具壯碩肉身只相處不到一月,尚未達到靈肉合一,更多是以旁觀者的心態(tài)視之。如有需要,倒是可以眼一閉心一狠以背示人。但又深覺良心不安,那舊趙缺估計會沒日沒夜地托夢謾罵。

  眼下境地著實尷尬,讓人左右為難,趙缺恨不能再來個天降橫木,砸暈自己或是安牛。

  “哈哈,趙兄竟羞怯如小娘子?!卑才H啻晷馗赶拢贿叞淹嬷晗聛淼哪鄨F,一邊打趣趙缺?!澳阋喑錾硇形椋熊娦蓓瑫r,咱們一干兄弟若遇江河,無不赤條條,如肉丸下釜般戲水沐浴。如今臉皮怎么變薄了?”

  安牛瘋狂地激將,趙缺還能說什么,唯有心一橫快速脫了個精光,然后疾步悶頭跳入水中,一股濃濃的草藥味入鼻,不禁扭頭打了個噴涕。

  安牛望著趙缺那一身傷疤道:“吐蕃人當真驍勇,竟讓趙兄屢屢負傷?”

  那夜眾人在觀音禪寺里搶救趙缺時,安牛就見過這一身刀疤,后來特意前往京兆府甲庫翻閱過趙缺的甲歷。

  得知其:

  “開元十八年(730),生于常山郡真定府。祖父趙崗曾任真定縣尉,父趙無極為鄉(xiāng)里正。

  天寶八年(749),隨叔父趙無名從軍安西都護府,歲末升任伙長,越明年冬又升隊頭。

  天寶十年(751),負傷歸鄉(xiāng),傷愈征召常山郡獄。

  天寶十二年春(753),護送渤海郡王番使入西京,因功留任京兆府獄?!?p>  每次聽人詢問過往就如猜盲盒一般,趙缺是痛苦不堪,心說:“吐蕃人能不能打我怎么知道?我他娘也想弄清楚這一身溝壑到底拜誰所賜?!?p>  卻也只能搬出那個萬能的借口道:“如今后腦外傷雖已痊愈,然過往之事卻忘了七八?!?p>  安牛關切道:“王魯、侯季等人同我講,你昏迷時喊了一堆奇怪的話,醒來后更是判若兩人,都說你是傷及到了內髓,可有不適?”

  趙缺擦拭著臉上蒸汽道:“如今外傷已是不痛不癢,只是內傷不知何時才能恢復。經(jīng)常沒由頭地講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如有冒犯將軍之處,還望見諒?!?p>  說罷,便暗自嘀咕:“許多事不知來龍亦不知去脈,便只能含糊其辭地遮掩。然裝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須得快些將‘舊趙缺’的因緣際遇,人脈網(wǎng)絡一一探究清楚,否則露餡是遲早的事?!?p>  安牛擺手道:“不打緊。長安城內遍地名醫(yī),定有療愈你頭疾之人。明日我同郭法曹疏通一下,讓他調你回京兆府獄,再給你尋個閑差,觀音禪寺那邊屬實簡陋?!?p>  趙缺抱拳道:“那有勞安兄奔走了?!?p>  安牛擺手道:“小事一樁。”隨即滑動身子,將頭完全淹沒水中,半晌沒有動靜,有意在挑戰(zhàn)憋氣時長,也是調皮。

  趙缺心想:“幸虧這水夠渾濁,否則老大見老二,雙雙不自在呀?!?p>  ------

  洗盡一身污穢,趙缺換上了內侍送進來的綢緞新衣,本以為今日華清宮沐浴已經(jīng)告一段落。卻不成想安牛又花了兩貫錢為他購置了額外服務,說是有利于療愈頭疾。

  于是二人分道,安牛去了梨園賞舞聽曲,而趙缺則在內侍的引領下,過竹林,穿連廊,最終進了一間白壁丹楹的閣樓。

  閣樓內燃著沁人肺腑的熏香,更有從房檐處傳來的陣陣悅耳風鈴聲。

  趙缺掀起簾帷走進內室,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臥榻,一方幾案,環(huán)以屏風,很是私密。

  到底是什么服務?安牛也沒有把話講透,讓人心里直發(fā)癢卻又有一絲怯懦。

  就在趙缺滿是狐疑之際,一位酥胸半露的仕女走了進來。

  趙缺停止了四下掃視,專注打量起仕女來。其額頭、鼻梁、下巴皆涂著濃重的粉白,眼部上方與兩頰則是敷著朱紅。

  屬實豐腴,模樣倒也算俊俏,只是一臉粉白妝容有些瘆人。

  幸虧是在白日,若是夜晚黑燈瞎火,撞見估計會被嚇到半死。

  仕女迎上前來,很是恭敬道:“煩勞郎君坐到銅鏡前,奴為郎君束發(fā)。”

  趙缺順著仕女手指的方向,走到墻角一方銅鏡前落座。

  先前觀音禪寺內沒有銅鏡,亦無清水,趙缺靠著雙手觸摸大致勾勒出了自己的相貌輪廓。眉毛濃密,鼻梁塌陷,臉型如鞋拔,皮膚如砂紙。

  對于翩翩俏公子,已不抱希望,只愿別生得太過丑陋。今日望著銅鏡里的面龐,倒還算合心意,屬于21世紀有段時間流行的成熟大叔款。

  仕女拿起梳篦開始為其整理頭發(fā),在看到趙缺尚未痊愈的頭傷時,變得耐心又謹慎起來。

  一刻鐘后,趙缺束發(fā)完畢,仕女又手法嫻熟地按摩起他的頭頸。

  舒服到瞇眼欲睡的趙缺,腦子浮現(xiàn)的卻是小區(qū)門口夜色發(fā)廊里小麗的模樣。小麗年紀稍微偏大,服務還算周到,只是有些話癆,總催促他辦卡。

  眼前這位小娘子安靜又溫柔,屬實不錯。

  約莫半個時辰后,按摩完畢,未等趙缺起身施禮答謝,仕女便躬身退到了門外。

  望著仕女的背影,趙缺有些意猶未盡。

  須臾,又進來了一位同樣裝束,但年紀偏小,身材偏瘦的仕女。

  “請郎君脫去外衣?!毙聛淼男∈伺故歉纱嗨j,都沒行禮就直奔主題。

  趙缺愣在原地,半晌沒有反應。

  小仕女有些猴急,徑直走到他跟前,伸手欲解他的外衣。

  趙缺心中嘀咕:“呃......難道是.....都沒有前戲嗎?”掙扎少許,后撤幾步對小仕女道:“啊.....我還是自己來吧。”隨即一邊埋頭解外衣,一邊思索著接下來將會是個什么流程。

  難道方才只是開胃菜,這才是正席?

  前世也沒到過什么高檔會所,類似華清宮這種御苑頂級服務更是不敢奢望。

  如今穿越至大唐,能享受到驪山溫泉湯浴已屬意外驚喜,卻不曾想安牛竟安排周到如斯。

  啊,這個大唐一點都不亂呀。

  小仕女突然喊道:“郎君,內绔裈衣不必脫?!?p>  徜徉美事的趙缺被小仕女略帶粗獷的聲音所喚醒,忙不迭地提上裈衣。又偷偷望向小仕女,只見她正歪頭專心擺弄著一個精致木匣,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暗自嘀咕道:“唐朝果真風氣開放,若是在別的朝代,別說一絲不掛,估摸著露個胸膛,小仕女就得一邊捂著眼睛一邊大喊來人呀,有流氓。”

  小仕女卷了卷衣袖,隨后從木匣中拿出一塊皮夾子,又用芊芊細手將皮夾鋪開,皮夾之上滿是粗細不一的金針。

  “煩請郎君臥榻,奴為郎君走針?!?p>  走針?唐朝就有針灸了?只是這針可真粗,扎在身上疼不疼先不說,這玩意消毒有保障嗎?可別交叉感染上奇怪的病菌。

  好險,方才會錯意了,若是有關部門突然上門查房,撞見那一幕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趙缺拱手對著小仕女一臉歉意道:“呃,方才有些走神,所以才......失禮了。”

  “郎君言重了?!笔伺3种⑿Γ琅f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趙缺遵照小仕女的安排,裸著上半身乖乖地趴到了木榻之上。

  小仕女跪坐榻邊,拿出金針,掃視著趙缺后背,估摸穴位。盯著其后背新舊不一的傷疤,不禁眉頭一緊。她遇到過不少武夫,傷疤如此錯綜阡陌的著實不多,因此行針時特別小心。

  趙缺輕喚了一聲:“婉兒?!宾畷r感覺后背一陣鉆心疼痛,不禁縮了縮脖子,側頭撞見仕女一臉驚色,解釋道:“哦,方才你進門時,聽前一個小娘子對你是如此稱謂,是叫婉兒吧?”

  見小仕女點頭,又問:“小娘子芳齡?”

  婉兒如實回答道:“奴二九之年?!?p>  哦,十八歲,已成年,甚好。

  趙缺按部就班地詢問道:“許配人家了嗎?”

  婉兒繼續(xù)如實回答道:“奴未得恩賜出宮,許不得夫家?!?p>  “......”

  再聊些什么呢?是問她喜歡什么樣的男子,還是直接問你覺得我怎么樣?

  趙缺在21世紀養(yǎng)成了一個特別不好的習慣:望見妙齡漂亮姑娘就會做豐富聯(lián)想,甚至連日后孩子姓名都起好了。

  屋內安靜少許,婉兒主動開口道:“郎君應是行伍之人,定是打過不少惡仗吧?!?p>  趙缺洋洋得意道:“呃……戰(zhàn)吐蕃,征突厥大大小小的仗,咱都經(jīng)歷過。”

  趙缺雖說不出具體戰(zhàn)役,但也大概知道些唐朝的四方敵對勢力。他曾看過有關安西都護府的紀錄片,大致了解大唐天寶年吐蕃,突厥是大唐西南西北邊陲最主要敵人。

  仕女恭維道:“一道傷疤一記戰(zhàn)功,想必郎君早已是青云直上?!?p>  趙缺搖頭,故作哀嘆道:“哎,時運不齊,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p>  連安牛都才是個校尉,估摸著自己大約就是個連品級都沒有的大頭兵。這點他當然不好意思同婉兒直言,也只能含含糊糊地打著太極。

  小仕女突然饒有興致道:“此二句乃是王子安登滕王閣所賦,將軍引用的甚妙。”

  小娘子的關注點竟是自己隨口一句話的出處上,想必是個愛讀詩書,深諳典故之人。

  21世紀時,約姑娘吃飯聊天最怕的空氣突然安靜。不曾想來到大唐,原本應付考試背誦的古詩文,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卻派上了用場。

  果真是學好古詩詞,穿遍古代都不怕。

  趙缺道:“小娘子語氣如此訝異,方才定是以貌取人,我雖樣貌粗陋卻也是勤讀詩書之人,出口成章也非難事?!币娡駜旱拖骂^去撥弄脊背上的金針,一副不打自招的神態(tài),繼續(xù)自吹自擂道:“你若不信,王勃的那篇滕王閣賦我能脫口成誦?!?p>  婉兒并未搭腔,只是笑著點了點頭,開始在趙缺的后腦勺用針。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

  趙缺一連背誦了上百個字,在換氣口的時候,被婉兒打斷:“將軍不要晃頭,奴怕走針傷到你?!蓖駜好媛扼@色之余,又帶愧意道:“將軍果真博聞強記,是奴眼皮淺薄了?!?p>  趙缺問道:“王昌齡的邊塞詩,小娘子能誦讀幾首?”

  婉兒不好意思道:“王少伯的詩……我阿翁愛讀,我讀的不多。只記得一首,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但使……”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壁w缺差點唱出來。

  ......

  趙缺同婉兒斷斷續(xù)續(xù)聊了許多,直到門外內侍通報時辰已到,二人方才戀戀不舍地行禮告別,收起各自的好奇心。

  趙缺本就對周遭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有著天然的好奇,今日又見到一位面容姣好,談吐有趣的小娘子,這才感受到來自這個陌生時代的一絲暖意。

  小娘子確如他所猜想那般,出自書香之家。幾年前,其阿翁隨劍南節(jié)度使征討南詔,于軍中擔任押運官,因糧草被敵軍截獲而獲罪,她受株連被罰沒到掖庭為奴。

  安祿山大軍占據(jù)華清宮后,無論胡將還是漢將,婉兒服侍過幾十位,像趙缺這種有興致同她聊正經(jīng)事,還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朗將幾乎沒有,因此對他印象頗好。

  此外,一身傷疤的武夫居然有著極強的文學素養(yǎng),這點婉兒更是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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