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李茂貞嚇壞了
鳳翔府府治雍縣。
鳳翔節(jié)度使司，岐王府。
李茂貞這幾天右眼皮一個勁兒的跳，他失眠了好幾夜了。
自從他當上了鳳翔節(jié)度使之后，在關(guān)內(nèi)就是一股絕對力量。
當初他和韓建聯(lián)手，要挾皇帝，得到了不少好處。
直到朱溫從中原跑來關(guān)內(nèi)攪合，讓自己受了很多窩囊氣。
先是占領(lǐng)了許多自己的地盤，還逼迫假子李繼徽投降，鳳翔被圍，讓自己實力大減，不得不跟朱溫求和。
誰知道老天餓不死瞎家雀兒！
朱溫發(fā)神經(jīng)，竟然把李繼徽的老婆睡了，讓假子李繼徽反叛朱溫，重新投進了自己的懷抱。
今年他支持李繼徽匯集軍兵，準備跟朱友裕的鎮(zhèn)國軍和氏叔琮的保大軍展開大戰(zhàn)。
雙方都各不相讓。
在僵持了大半個月之后，李繼徽在梨園寨失利，退保新平城。
這會兒，李茂貞不得不想著是再次求和還是繼續(xù)硬抗。
誰知形勢急轉(zhuǎn)直下。
德王進京押送貢賦，就讓整個關(guān)內(nèi)形勢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讓很多人都傻了。
要知道朱溫縱橫中原十幾年，未遇敵手。就連他的死對頭李克用都只是勉強和他有來有往的打了十幾年，幾次慘敗都讓李克用差點沒法翻身。
這樣的梟雄，在關(guān)內(nèi)有雄兵六萬的強藩，怎么就這么不抗打呢？
是不是自己太菜了？
還是德王真是武曲星下凡？
前幾天突然從京師傳來確切消息，長安的朱友諒、鎮(zhèn)國軍朱友裕相繼被斬，而剛剛還對自己齜牙咧嘴的氏叔琮也被俘，一時之間讓李茂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德王李裕？
那個兩年前才從他的鳳翔城走出去的皇長子？
他能把朱溫的六萬大軍殲滅？
還把主帥都一一擒拿？
怎么說他都不敢相信。
直到假子李繼徽又一次的背叛了自己，帶著邠寧等州歸順了李裕，他這才如夢初醒。
此時，他不得不面對的現(xiàn)實是，整個關(guān)內(nèi)，和朝廷對著干的藩鎮(zhèn)只有他自己了。
怎么辦？
想想這些年自己干的那些事，李茂貞渾身直冒冷汗。
記得他曾經(jīng)給皇帝寫信去嘲諷謾罵，說李曄無能。
記得他曾逼著皇帝給自己封王。
記得他曾挾持皇帝一家，給了他不少的臉色。
記得他曾脅迫皇帝把平原公主嫁給自己的兒子。
記得……
李茂貞一回想這些事，他能睡得著才怪呢。
他知道，李曄絕對不能輕易放過自己，如今反抗怕是沒什么希望了，連朱溫手下的三員大將都被滅了，自己手下那三瓜兩棗能是對手？
桌案上擺放朝廷剛剛發(fā)來的圍剿朱溫叛逆的檄文。
節(jié)廳里眾文武各個愁眉苦臉。
朱友諒被殺都快一個月了，他們現(xiàn)在才得到消息，這說明京師對消息的封鎖是極其嚴密的。
要是擱在以前，這絕對不可能，京師早就被各家藩鎮(zhèn)腐蝕的渾身窟窿了，有個什么小道消息，他們會第一時間知道。看樣子，這天是真的要變了。
“報，殿下，有軍情急報?！?p> 這一嗓子把李茂貞驚醒。
“快呈上來?！?p> 打開急報，竟然是武功縣駐軍的求援信。
天復(fù)四年十二月三十日，有兩萬朝廷大軍兵圍武功縣，把鎮(zhèn)守此處的鳳翔兵嚇得不輕。
“殿下，這是震懾，恐怕是希望殿下表態(tài)啊?！?p> 手下的謀士提出自己的見解。
“要不我們和梁王聯(lián)手，一內(nèi)一外……”
“切……”
眾文武對這個提議嗤之以鼻，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朱溫能不能打進關(guān)內(nèi)來難說，自己先被滅了是真真的！
李茂貞也知道，自己要是不表態(tài)，恐怕真有滅頂之災(zāi)。
“大家都議一議吧，我們該如何處之？”
鳳翔節(jié)廳里徹夜燈火通明。
兩天之后，又有急報傳來。
從邠州開來兩萬大軍已進入麟游縣境內(nèi)，陳兵城下。
嘶~
這下，整個節(jié)度使司鴉雀無聲，沒人再敢說話了。
這么明顯的局勢，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朝廷是要滅了李茂貞啊。
“調(diào)秦隴、涇源兵進駐雍縣，我倒要看看朝廷想怎樣？”
李茂貞漲紅著胖臉，呼呼直喘粗氣。
“殿下，下官以為，應(yīng)立即上表朝廷，表明心跡，以示臣服之心?！?p> “這個……”
李茂貞早就等著下面人給臺階呢，現(xiàn)在有了，他立馬順勢而為。
“嗯，我本是忠臣，對朝廷并無二心，長史可上表陳情，書我心跡?！?p> “是?！?p> 于是一封花團錦簇的上表寫就，立馬送往京師，晚了就麻煩了。
李裕收服了楊崇本，讓他帶著家小去了京師，由李裕的侍衛(wèi)護送。
留下的邠寧節(jié)度使司下轄的靜難軍三萬大軍，被李裕接手。
加上從鄜坊轉(zhuǎn)戰(zhàn)過來的兩萬荊襄軍。
在邠州就有五萬大軍對著岐州虎視眈眈。
李懷仙的兩萬大軍也奉命移師武功縣。
鳳翔府面臨兩路大軍的圍攻，一時之間，風聲鶴唳。
天復(fù)五年正月初三。
太極殿內(nèi)。
崔胤把手里的奏表呈給了李曄。
本來大正月的朝廷各衙門都放假過年了，可今天崔胤死皮賴臉的非要覲見。
李曄看罷，微微一笑，問道：“崔愛卿，你以為如何呀？”
“呃，圣人，李茂貞畢竟是大唐的臣子，雖有錯在先，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朝廷應(yīng)給他改正的機會……”
“嗯……”
“死罪可免，但他忤逆圣君，有違圣訓(xùn)，著其移鎮(zhèn)涇源，為國戍邊，觀其表現(xiàn)再酌情移鎮(zhèn)?！?p> 意思是鳳翔節(jié)度使你就別干了，把這個位置和地盤讓出來，去邊境上守著，表現(xiàn)好了再去其他地方吧。
崔胤嘴角抽動，想要再說幾句好話，見李曄不再看他，也就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相府西花廳。
“崔相，我家殿下拜托之事……”
“王先生，崔某盡力了。圣人的意思是讓岐王去節(jié)度涇源，這鳳翔么，還是得讓出來?！?p> “這……”
王先生一臉的痛苦，卻也無可奈何。
李茂貞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光是上表表明心跡怕不把握，讓人帶了幾車金銀珠寶送給崔胤。
崔胤貪財好色，當然來者不拒。
當年他和朱溫一內(nèi)一外，一唱一和，把持朝政多年，如今德王回來了，把關(guān)內(nèi)朱溫的大軍一掃而空，他的靠山也跟著倒了。
正當他滿心憂慮的時候，李茂貞又找上門來。
他覺得只要能幫得上李茂貞，自己還可以和他聯(lián)手，還能在朝廷呼風喚雨幾年。
本著這樣的想法，他收下了禮物，在李曄面前說上幾句便宜話。
可他哪里想得到，李曄現(xiàn)在的心氣也高了。
自李曄登基以來，只有當初的幾年有帝王之勢，后面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幾次三番的被強藩趕出京師，東躲西藏，竟然在華州被韓建軟禁了兩年，真是窩囊啊。
如今的形勢可大不相同了。
德王李裕帶大軍入關(guān)，一舉掃平了朱溫的六萬大軍，連楊崇本都放棄了節(jié)度使之職，愿意進京任職，這可是個大好事。
一算賬，李裕手里有大軍十幾萬，征伐李茂貞并無難度。
王先生帶著最新消息，快馬返回了鳳翔。
卻說李茂貞。
這幾天等的心里慌慌的。
李懷仙在前幾天一舉拿下了武功縣。
駐守在武功的五千鳳翔軍被殲滅了半數(shù)，投降了一千多，跑了幾百。
當李茂貞得到武功縣被破的消息，他一邊備戰(zhàn)一邊等著京師的消息。
雖然他已經(jīng)往郿縣派去了一萬大軍，可是如今朝廷的軍隊士氣正旺，他的軍隊士氣低落，沒人愿意打仗。
李茂貞的大軍現(xiàn)在劃拉劃拉還有五萬左右，可大多分散在各州，軍心士氣都不足。
涇源軍倒是能打，他們是邊軍，一直是防守吐蕃入侵的中堅。
如今他咬牙調(diào)集了五千過來，再多他也不敢了，萬一那些生番殺過來，倒霉的還是自己。
“王先生，崔胤是這么說的？”
“是的，殿下?！?p> 對于朝廷的安排他當然不滿意，在節(jié)廳里轉(zhuǎn)了好幾圈，權(quán)衡利弊。
現(xiàn)在打，自己可能戰(zhàn)敗身死，不打就要去涇源守邊。
“各位怎么看？”
“殿下，暫時去涇源也是一步緩棋，待時機成熟，則可再進關(guān)中?！?p> “是啊，殿下，與其現(xiàn)在硬碰硬我們把本錢輸光，不如保留實力，以待時機。”
“嗯……”
李茂貞是真的怕了。
他不僅怕德王李裕，更怕皇帝李曄。
別看李曄一天笑呵呵的像個老好人，誰都不得罪，可是發(fā)起狠來，連自己人都殺。
李曄曾經(jīng)為了自保，把大臣殺掉。又為了自保，把親王殺掉。好在李曄沒有為了自保殺兒子，不然就沒有他現(xiàn)在什么事了，他在八月份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