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張小寶抱著僥幸的心理看向了后方。
他希望后方有成百上千,甚至數(shù)千萬的戰(zhàn)友爬在戰(zhàn)壕里,人頭攢動表情堅毅地同仇敵愾,將手中的破舊步槍的扳機,擼的直冒火星子。
來一起抵御敵方的進攻。
但——
什么都沒有!
目光所及之處,在張小寶的戰(zhàn)線后方,有的只是一片狼藉。坍塌的黃土堆旁,像戰(zhàn)士的生命一樣半死不活燃燒的木柴架四散零亂,死氣沉沉的被炮火硝煙燒焦的黑土地,還有雜亂擺放的防御用的沙袋。
“我的戰(zhàn)友呢?”
張小寶不由得心涼了一大截,同時扔掉手中的破爛長槍,不可思議的掩面哭了起來。
“哭什么,你個慫貨,有沒有點兒男人的樣子?”
哥哥一邊扣動扳機,一邊破口大罵:“懦夫,在戰(zhàn)場上不應(yīng)該哭鼻子,要做的是勇往直前,戰(zhàn)到最后一秒,將我們的熱血拋灑在這火熱的年代里!”
“可是我們的戰(zhàn)友呢,為什么整個戰(zhàn)場只有我們兩個?”
張小寶打斷了哥哥的話,他覺得他們此刻孤立無援,這場戰(zhàn)爭注定失??!
“慌什么,雖然戰(zhàn)場只有我們兩人,但我們的意志無法被抹去和扼殺!要戰(zhàn)友干什么,他們只會變成我們的拖累!在真實的戰(zhàn)場如此,在人生的戰(zhàn)場亦如此,我們都是孤身一人!我們要做的,就是勇敢的戰(zhàn)斗并活下去!”
哥哥依舊慷慨激昂:“對面有多少人?”
他問張小寶,因為他實在無暇去數(shù),也因為對面人實在太多,他可能數(shù)不過來。
“一,二,三……”
張小寶聽了哥哥的話,慌忙地停止了哭泣,老老實實的數(shù)起了人數(shù)。
好一會兒,在張小寶數(shù)到了“兩百三十八”之后,他實在盯不住人了,就吞吞吐吐的回答哥哥:“大概有一千多人吧?!?p> “那我們有多少人?”
聽完了張小寶的回答,哥哥立馬又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兩個——”
張小寶的聲音里明顯透露著不自信。
“一千多人又如何,兩個人又怎樣,照樣可以打得他們一個不留!我們是戰(zhàn)場上最勇敢的戰(zhàn)士,我們要讓敵人看到我們的意志!我們是最勇猛的,我們是最強大的,我們是無法戰(zhàn)勝的!”
哥哥越說越激動,手中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嘴里也不自覺的爆發(fā)出瘋狂的喊叫:“啊——”
更離譜的是,哥哥顯然興奮起來了,甚至有點兒興奮過頭了。
就在張小寶決定要不要也跟著他燃起來的時候。
只見——
哥哥端著槍,大喊一聲從坑里面直接站了起來,不顧身邊飛速射來的子彈,甩動著臉上的橫肉,一只腳蹬在坑土邊,擺出一個特別帥氣的姿勢,將自己暴露在敵人的火力前,準備大干一場。
“你干什么?”
張小寶見狀整個人又一次驚呆了,立馬著急的大喊,他覺得哥哥這種行為就是送死!
“當然是戰(zhàn)斗啦!”
哥哥沒有停下手中的火力,卻停下了嘴中的火力,抽空回復了張小寶的提問。
“我知道,可是你這么做不就是當敵人的活靶子嗎,趕緊下來,藏起來打!”
張小寶急得連忙用手去扯哥哥的褲子,企圖將他拽回坑里。
但張三卻不為所動,依舊保持站立姿勢:“怕什么,男子漢大丈夫,當直面戰(zhàn)爭的傷痛,我已經(jīng)看到了戰(zhàn)爭的勝利,我已經(jīng)聽到了群眾的歡呼!
啊——”
話音未落,哥哥的肩膀中彈了,鮮血噴出,在空中散開了一道彩虹,疼得他大喊一聲就向后倒了下去。
但很快,就在他即將倒地的瞬間,只見他突然滿眼通紅,青筋暴起,牙齒咬的咯咯響。然后就用一種近乎奇跡的方式,在空中定了一下,然后腰間發(fā)力,不憑借任何力量,就迅速從后仰的姿態(tài)在空中甩了一個圈恢復了正常站立。
嘴里還啐了一口,同時扣動扳機的力度又加大了幾分。
站直后,他一邊開火一邊破口大罵道:“孫子們,來呀,快來跟你爺爺我一較高下,我要是慫,我就不叫張三!”
而這一切,張小寶都一幀不落地看在眼里,從他近乎怪物的起身之后,張小寶驚呆了,這種吃驚程度不亞于原子彈在他眼前炸開。
靚仔震驚!
為什么哥哥在那么強大的力量沖擊下,明明重心已經(jīng)不穩(wěn),還能違背力學定律站起來,為什么肩膀中彈,他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持續(xù)輸出火力。
這不科學!
張小寶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這就像夢一樣離譜。
不對——夢也沒這么離譜過!
他張大了嘴巴看著哥哥一頓操作,而對面的敵人全部變身人體描述大師,接下來的幾分鐘里,沒有一顆子彈擊中哥哥的身體。
反而敵人被哥哥手中的槍一個個擊中,像葫蘆娃就爺爺一般倒下一茬又一茬。
“哇——”
張小寶更加覺得離譜,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看到的景象并沒有任何變化。
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僵持了幾分鐘之后,或許是敵人扛不住哥哥單槍匹馬的強大火力,居然退了回去。
現(xiàn)場恢復了短暫的平靜。
哥哥見對面撤軍,終于松了一口氣從坑邊上退回來,大口呼吸這難得的平靜。
同時整理戰(zhàn)略物資,將一個炸藥包捆起來放在腳下,小心翼翼地擦拭手中的長槍,并將彈匣一個個填滿,摞在一塊兒,方便之后的戰(zhàn)斗取用。
做完這一切,他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個水壺,打開蓋子仰頭“咕咕咕”就干了一大口。
喝完之后,他豪邁地拭去由于太過激烈的喝水,而流到脖子和嘴邊的,看了一眼張小寶,冷不丁就踹了他一腳:“他奶奶的,你這個臭小子,敵人進攻的時候,你為什么一槍不發(fā),還躲得那么實在?”
“我……”
被突然踹了一腳的張小寶懵住了,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來掩飾自己的膽小和怯懦。
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來贊揚哥哥的勇猛和離譜。
這么多年的詞匯積累并不足以支撐他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之中發(fā)表自己的看法和見解,同時組織語言來描述這些莫名其妙的,難以置信的場面。
“我什么我?你要是怕,就趁早給老子滾蛋,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兄弟!”
見他啞口無言以對,張三一邊用力將一個彈匣裝到槍上,一邊咬牙切齒的罵他。
“你……”
張小寶被懟的啞口無言。
“你什么你?你這種人就不配與我并肩作戰(zhàn),這是對我張某人的侮辱和羞恥!”
“呃——”
“呃什么呃,我要是你,早就從這溝里跳下去了,還有什么臉面存活于這世間!”
哥哥越罵越來勁,就差將槍口對著張小寶,然后毫不猶豫地突突他一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