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回家以后情緒非常的低落,我不知道怎樣讓自己開心起來。其實我知道,什么都沒有變,我最近做出來的學(xué)習(xí)成果,我的朋友,我的目標(biāo),我的樣貌,從來都沒有變過。但是我總是無法控制的去難過,去傷心。
我反復(fù)的開啟著手機的釘釘,不斷的點進(jìn)我和晏銘輝的那個對話框,但看到的只是兩個我厚重的充滿言語的框和對方空無一言的回復(fù)區(qū)。
晏銘輝,你能不能說點什么?就回復(fù)一個句號也好,這樣讓我看起來不是那么可憐呢?
我等啊等啊,等的過程中,我的筆尖在作業(yè)本上從來沒有停下過,我怕自己一停下,那無盡的空無就會從胸口涌出來把我淹沒。
那個時候我清晰的感受到,我心里不只有難過這一種情緒。我的心很酸澀,一縮一縮的。我甚至不知道用什么樣的形容詞來形容那樣抽搐的情感,那是一種又空又酸,又迷茫,又恐懼的情感,好像就可以用一瞬間的時間抹掉我所有的成功,和我所有的歡愉。
已經(jīng)過去四個小時了,我知道,他不會來找我了。我早就應(yīng)該知道了。
好吧。
晏銘輝,我的男孩,你別著急,我這就走。
因為我明白,一扇不愿意給我開的門,一直敲是很不禮貌的。
一陣急促的鈴聲把我從虛無的迷惘中拉回了現(xiàn)實——江小姐。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每次看到她的時候,我的心情總會無端的變得好一些。我也感覺自己的確需要一個人說說話,如果再不講話,會自閉的吧,我想。
“我跟你發(fā)了這么多消息,你為什么不回我?”電話那頭輕快的女聲讓我的手腳漸漸地回暖,不斷地提醒著我那些空曠的悲傷好無意義。
我頓了頓:“我剛剛在做事情,沒看到。”
“在跟許奕承打電話?”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瞳孔猛地縮了兩下,我不太想聽到這個名字,明明都已經(jīng)離開兩年的人,他的名字卻天天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給我?guī)頍o窮無盡的晦氣。
“沒有?!?p> “那你在干嘛?不回我消息。”
我本來沒有想與她分享什么的,但或許是我本能的喜歡她,又或許是我潛意識里早就把她當(dāng)成了我重要的人,無法控制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哭腔:
“我……不開心?!闭f出這四個字以后,我其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難過了,有一股熱浪突然從我的胸口涌上來,然后停在了我的咽喉處,讓我哽咽了。我狠狠地抿緊雙唇,但是眼眶又濕潤了。
我死死的守著自己最后一道防線,不讓自己變得那么難堪。
“為什么?”
“不知道。就是難過?!?p> 我以為我的話能趕走她,讓她覺得我沒勁,沒意思,然后讓她去找她的那些重要的朋友,不要來理我這個沒用的人。
她肯定一趕就走了,因為她不在乎我的。
“我不要!你要是不知道你哪里難過,你就陪我打牌吧!我最近突然覺得優(yōu)諾特別好玩,玩這個你絕對開心!”江小姐沒有被我的冷漠驅(qū)趕,她邀請我打牌。
但我心里還是生著一股不知名的煩躁:“我跟你說了,我不開心,我不想玩兒!”這下,她應(yīng)該被我嚇跑了吧?
還是沒有。
“玩一把,就玩一把!我保證,很好玩的!你就當(dāng)陪我玩一次嘛!”
說實話,江小姐撒嬌真的特別可愛,可愛到我這種覺得撒嬌毫無意義的人都十分心軟。
“好?!?p> 我答應(yīng)了,就當(dāng)陪陪她。
“我要發(fā)力了,江窈!”
“啊對對對。怎么又輸了啊韶韶,好小丑啊?!?p> “我是讓讓你!”
“你就沒贏過。”
“笑抽了!”
“韶韶怎么出了三次禁止牌,自己挑的顏色自己還沒有呢!”
“我是讓著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抽辣!”
原來不是我在陪她,是她在陪我。
我感受到自己的嘴角又翹了起來,我承認(rèn)我跟江小姐打了十幾次沒有贏過,但是她陪著我度過的那段時光里面,我總感覺特別的開心。
當(dāng)時我特別想對江小姐說,其實她不用這樣陪著我的,我知道自己就有穩(wěn)定,悲觀和強大的內(nèi)心,我更擁有自己準(zhǔn)確的價值判斷和世界觀,我有能力穩(wěn)住自己內(nèi)心的動蕩,不讓他影響我任何的日常生活,讓我一直優(yōu)秀的拼搏。因為我一直對兒女情長不屑一顧,就算他讓我足夠傷心,我都覺得他不配影響我任何的日常生活,只不過讓我在學(xué)習(xí)之余更加的難受罷了,但那又如何呢?
但是那天,在我那樣痛苦和虛無的時間里,有一個女孩給我?guī)砹藲g聲笑語,讓我短暫的忘記了我的意難平。我不求她陪我長久,我只知道她笑著陪我打牌的那一刻,短暫的粉碎了我那一整天的痛苦,我特別想把那一天,那一瞬間她的笑聲和她對我的好永久珍藏。這樣,我就可以和她的那些朋友炫耀了。
謝謝你,別人的江小姐,也是我喜歡的江小姐。
我在第二天上學(xué)的路上發(fā)現(xiàn)了一首新歌,是Alan Walker寫的,歌名叫《All falls down》,我主觀性的把它翻譯成:當(dāng)一切都不可為時。這也是我成為他的粉絲的開端,后來的后來,在很多很多日日月月,都是Alan Walker的歌陪伴我走過了許多難熬的日子。他的音樂總是給我一種在光輝中帶來救贖的勝利感,好像就算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聽著都可以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Cause when it all falls down then whatever. When it don't work out for the better.If it just ain't right and it's time to say goodbye. When it all falls down, when it all falls down.
But I'll be fine.
我會好好的。
我聽著耳機里電子音樂的律動,還是好怕在學(xué)校里再次碰到晏銘輝。我怕碰到他的那一刻,我又放下了所有的防備。畢竟,我就是這么沒出息。
但這是怕什么來什么,我看見他抱著一個化學(xué)實驗的箱子,從化學(xué)實驗室里走出來,和我迎面相遇。
我感受到了,我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就在我見到他,見到他那張一點也不好看的臉龐時,我這么多天對他的怨恨,猜疑,和對我自己的心理建設(shè),就在那一瞬間潰不成軍。
那樣好看的手拖著一個藍(lán)顏色的盒子,盒子里瓶瓶罐罐的,他抬頭看我,眼底里沒有任何的情緒。
逃!
我想這應(yīng)該不是腦發(fā)出的指令,應(yīng)該是低級中樞脊柱發(fā)出的本能指令吧。
我想,一定沒有人能感受到我當(dāng)時的尷尬,那個在周末對我已讀未回的人,在禮拜一就碰見了。雖然其他人都不知道,但是在我看見他的那一瞬間,我還是那樣的羞恥。好像是我做了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見到了當(dāng)事人向我興師問罪那樣的抬不起頭。
他肯定知道是我了,他看到我的時候一定很厭惡我吧,他一定不想見到我吧,而我還自己走過去看他,他會不會嚇得以為是我又想去糾纏他了?
我要跑,要跑的遠(yuǎn)遠(yuǎn)的,跑到看不到他的地方去,這樣我就不會尷尬了,這樣他就不會討厭我了,我逃跑的時候瘋狂的這樣想著。
當(dāng)時我驚慌的情緒現(xiàn)在都能回憶起來,根本沒有時間看他穿了什么,頭發(fā)梳的怎樣,只是看了那一張臉,就嚇得落荒而逃。
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突然又回憶起了早上那個尷尬的遭遇。我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可笑,或許人家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我為什么要搞出這么大的動靜,要是他根本就不在意,那是不是這件事就可以到此為止了?
晏銘輝,我不要你認(rèn)識我了,我也不要認(rèn)識你了,請你忘記曾經(jīng)那個無理的我,我也會努力忘記那個可笑的自己,我以后就把學(xué)工的那個晏銘輝當(dāng)成我記憶里的一場驚鴻的夢,然后我把它好好的珍藏起來,然后忘記現(xiàn)實里的你,好不好?
我一邊往自己的嘴里塞著飯,一邊自顧自的這樣想著。直到聽到金金那咋咋呼呼的申海話清晰傳入我的耳朵,雖然那個時候教室很吵,金金的飯桌還是和很多人拼在一起的,當(dāng)然,那里也有江小姐,但我還是那樣真切的聽到了。
“誒誒誒,你們知道嗎?六班那個晏銘輝,要休學(xu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