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很委屈,不明白自己那同鄉(xiāng)到底攀附上了什么人,居然能請動鎮(zhèn)兇司的官長護佑,他心有不甘,花了心思找聽劍閣的熟人打聽,這才知道源頭在一個什么共濟堂的林先生身上。
可他不懂,藥鋪賬房到底能有什么手段,又為何要替那毫無背景的崔誠出頭?
再一細問,只聽那伙計說,上次姓林的來,直接就是三千兩的大買賣,所以譚管事才賣這面子。
如此一來,不管怎么回事,崔三的心思都熄了。
能做得起三千兩生意,還跟鎮(zhèn)兇司的“大官”有交情的人,絕對不是他能招惹的,認(rèn)識的衙役在那等人面前連個屁都不是。
……
吳甲和崔誠走在城外官道上,兩人心里都滿是震撼,他們只有一個想法:林先生料事如神!
崔誠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當(dāng)初錯得有多離譜,解決這等事務(wù),對那位來說連舉手之勞都算不上,虧自己還擔(dān)心辦不成,甚至要挨頓打。
想起挨打,他又覺得納悶。
我都不知道那三娃子認(rèn)識縣衙差役,林先生是怎么知道的呢?
……
林守在共濟堂里等,當(dāng)時他得知那崔三一個鄉(xiāng)下人,竟然能去了聽劍閣找差事,而且在有借據(jù)的情況下都敢不還錢,就料定他應(yīng)該認(rèn)識什么人。
于是他算了算,吳甲等人在城內(nèi)遇到刁難的概率直逼五成,這還是出發(fā)前,若真去要了賬,概率必然還要增長。
于是他才吩咐,拿到了錢就趕緊去鎮(zhèn)兇司找人。
至于該找誰,只需想想,此事涉及的統(tǒng)共就八錢銀子,那崔三的背景但凡大點,也不至于為了這點錢賴賬。
于是他放棄了勞動兩個百衛(wèi),叫吳甲只去尋趙蘆凡。
其實林守也知道,這種小事大概率不需要勞動一名鎮(zhèn)兇司的隊正,哪怕隨便找個差役也能應(yīng)付,但沒辦法,他實在不認(rèn)識官兒更小的了。
沒多久,吳甲回來了。
“如何?”
這漢子一五一十地將事情交代了,林守點頭道:“不錯?!?p> 吳甲又摸出了多賠的那部分碎銀子,將支付利息的事情說了出來。
林守甚至感覺有點驚喜,這漢子看著老實,甚至有些呆板,沒想到小節(jié)知道變通,大事又謹(jǐn)遵吩咐,比自己預(yù)期還要高。
“你做得對,剩下的錢自己留著吧?!彼刂浦约旱谋砬?,不動聲色地說道。
吳甲雖然看不出來他是怒是喜,但從舉動上看,自己應(yīng)當(dāng)是賭對了,他心中大喜,連聲道謝,然后離去了。
林守用眼角的余光瞥見他走遠,才興奮地對宋小婉說:“掌柜的,你看到?jīng)]有,我隨手找了個人,就挖到可造之材了,手氣好吧?”
“恭喜你呀?!?p> 宋小婉在用心準(zhǔn)備考行醫(yī)證的事,但還是抬起頭來微笑著說了一句。
林守見她捧場,心里十分舒暢,忽然又見到門外閃出一人,正是崔誠,他手里提著一個布兜,滿臉諂笑地走進來,說道:“在下平日販賣些瓜果蜜餞,也沒別的,只能聊表心意,還望林先生笑納?!?p> “崔老哥有心,林某便不推辭了?!?p> “多謝,多謝。”
崔誠沒敢多留,一邊拱手,一邊退了出去。
林守將布兜打開一看,還真是些干果,邊將東西往宋小婉的桌上一扔:“你備考費腦子,多補補?!?p> “謝謝林先生?!彼涡⊥衲堑难劬Σ[成了一條線。
……
近幾日,林守又替顧憐算出了一件因果,讓他離了共濟堂,自己得閑,便開始精研下一個階段修行所需的靈藥。
隨著境界越來越高,藥的種類也越來越多,計算的過程自然也越來越麻煩,動輒便要好幾天才能確定一味藥,又可能因為后續(xù)推出來的靈藥而將前面的否定。
關(guān)鍵是,用算盤要耗費心力,每天能算的次數(shù)有限,林守不懂醫(yī)術(shù),但是他覺得如果每天超越極限地去算,遲早腦溢血。
距離付錢交割資產(chǎn)的日子還差著幾天,滅燈回來了。
林守將他迎到桌邊,親自倒了杯茶:“如何啊,大師?”
“慚愧,這次緊趕慢趕,實在只有一千八百五十兩,但王田他們都盡力了。”老和尚有些沒底氣地說道。
購買資產(chǎn)的缺口是一千六百兩,如今滅燈將其補上,還多出二百五十兩來,倒是不錯。
不過當(dāng)初他立下的軍令狀是兩千兩,若能完成,才能分到鎮(zhèn)中酒樓的半數(shù)股份,現(xiàn)在差了些許,自然就沒有了。
林守似笑非笑地問道:“大師啊,你自己莫非拿不出一百五十兩銀子存款么?”
滅燈愣了一下,改口道:“拿得出來?!?p> “那你加一百五十兩進去,不就湊夠二千了嗎?”
老和尚沉吟了片刻,實話實說道:“這……說的是業(yè)務(wù)所得,我怎敢擅自填充?!?p> “嗯?”
這個回答是林守沒有想到的,“我有這般可怕么?!?p> 滅燈喃喃道:“也不是可怕,我就是感覺,好像什么事也瞞不過你,不敢動別的心思?!?p> 林守沉默了好一會,然后笑道:“我就是給你定個高目標(biāo),刺激一下勞動積極性,一千八百五足夠了,那酒樓的股份還是你的?!?p> 滅燈有些吃驚,他連忙起身道:“林先生,這……”
“不必多言?!?p> 林守把他按回椅子上,“你是最先和我一起創(chuàng)業(yè)的元老,只要將采藥的生意做好,別說是小小的酒樓,更多的都會有?!?p> 滅燈雙手合十,鄭重地說道:“多謝林先生抬愛,老衲倒是還有個請求?!?p> “說。”
“我漂泊一生,早先走南闖北,運氣好,能茍活這數(shù)十年,到現(xiàn)在也看開了,什么錢不錢的,當(dāng)真不太上心?!?p> 滅燈緩聲說道,語氣里很是唏噓,“可是晚年運氣反倒不好,撿到了這家伙,反倒悠哉不起來了喲?!?p> 他看著在柜臺后面算賬的離九。
“如今老衲別無所求,還請林先生將那產(chǎn)業(yè)記在那小子名下吧。”
看來老和尚是把小妖當(dāng)兒子養(yǎng)了。
林守早就注意到,這老和尚其實并不在意什么物質(zhì)享受,掙了除了吃喝穿衣,基本都是花在了離九身上,現(xiàn)在看來,是想在自己百年之前,盡可能多地留下些遺產(chǎn),好叫小和尚以后日子過得好些。
“好,我記下了?!?p> 林守說到,“這幾個月你們都辛苦,休息休息吧,你是住寺里,還是留在共濟堂?”
“回廟里看看吧。”
滅燈笑了笑,“好久沒去了,估計都有耗子搬進來了,到時候叫離九去捉?!?p> 林守把小光頭叫出來,跟著師父回?zé)o名破廟休假。
他現(xiàn)在湊齊了錢,只等縣令傳喚,就可以去交割資產(chǎn),但那邊還無消息,反倒是先等到了一個有些面熟的中年人。
“林先生,在下是譚公府上的管事,特來通稟一聲,譚公明日午時在家中備了筵席,恭候大駕,李公和王東家也在。”
林守并不意外,他一直在等,等這幾個鎮(zhèn)上威望最高的豪紳跟自己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