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常道,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但是在皇室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父子反目,手足相殘,是十分常見的事情。
皇帝之所以喜愛姜瀾,就是因?yàn)檫@個兒子從不覬覦皇位,他能為了打獵翻山越嶺追獵物一天一夜,也能為了打贏自己的師父,苦練武藝幾年,就為了真正擊敗對方,他的心太大,不死盯著那高高的龍座。
但是其他皇子不是這樣的,基本沒有不想當(dāng)皇帝的皇子,畢竟那是萬人之巔,是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
十一皇子肯定也不能免俗,皇室有再好的風(fēng)水也不可能養(yǎng)出第二個姜瀾。
他想爭皇位,就得有容貴妃和李家全部的支持,但若是容貴妃生了十四皇子,那就未必了。
皇帝思量的目光落在十一皇子身上。
十一皇子慌了,急忙解釋道:“父皇,兒臣已經(jīng)長大了,不是爭糖爭寵的小孩子了,怎么會害自己的母妃和自己的親皇弟呢!”
李靜姝哧笑了一聲:“你不會爭糖爭寵,但是你會爭權(quán)奪勢?!?p> 皇帝自己是兄弟鬩墻,沾了滿手的血得來的皇位,但是不代表他接受兒子們這樣。
這也是太子遲遲不對魏王和十一皇子動手的緣故,他可以對申屠嬋除掉魏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此事卻不能跟他扯上關(guān)系。
皇帝還年輕,皇子們蹦的越歡就會死的越慘。
十一皇子此時恨不得一劍斬殺李靜姝:“表姐,殺人誅心,我素來醉心學(xué)業(yè),從不參與朝政,你怨恨我母妃,也不能這樣冤枉我!”
李靜姝笑了笑,那笑容十分勉強(qiáng):“表弟,你說我怨恨姑母要把我嫁給賢康郡王,難道不是你怨恨姑母沒有為你請封秦王?你自己太貪心,你害怕姑母生了二表弟后就更對你不聞不問,我若是怨恨姑母,只除掉個孩子做什么,直接毒死姑母不完了?!?p> 她滿面蒼涼,似乎想不明白好好的表弟怎么變成了這樣的人。
十一皇子已然失態(tài):“李靜姝,你不要胡說八道,我什么時候讓母妃給我請封秦王了!你再胡編亂造,父皇也不會相信的!”
皇帝卻已經(jīng)信了李靜姝七分,畢竟容貴妃確實(shí)為十一皇子請封過秦王,如果他沒有主動向容貴妃要求,容貴妃為他請封過的事情連李靜姝都知道了,容貴妃怎么可能不告訴自己的兒子。
他若是說沒有主動要求是一回事,他說自己不知道這事就是另一件事了。
皇帝只覺得十一皇子這撇清關(guān)系撇清的太假了,卻不知道李靜姝是從李府知道這件事情的,她在李府好歹是個主子,買通李向山的人,比在宮中買通容貴妃的人容易多了。
李靜姝和十一皇子從偏殿回到正宴上時,十一皇子面上幾乎是掩飾不住的惱火與憤怒,李靜姝依舊是面色平淡。
十一皇子甚至在旁人不注意的時候道:“表姐,狐貍尾巴露出來了是吧?咱們走著瞧?!?p> 李靜姝冷冷看了他一眼:“蠢貨?!?p> 說完不等十一皇子發(fā)火,便快步走了。
李靜姝剛坐到宴席上,申屠嬋便與她四目相對。
申屠嬋唇角含笑,眼中別有深意,似乎在說:“你看,這是上次你耍我,我還你的?!?p> 李靜姝淡淡移開了目光,申屠嬋果然是申屠嬋,她只是利用一下申屠嬋,今天卻差一點(diǎn)走不出這座宮殿。
十一皇子也不會想到是申屠嬋,他和容貴妃都會把這件事算到她李靜姝的頭上,她待在這吃人的深宮里,不想死就只能反擊,殺了十一皇子,殺了容貴妃,再殺了自己的父親。
李靜姝幾乎想哈哈大笑,她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來自于申屠嬋的算計,可她還一邊想著殺掉申屠嬋,一邊和申屠嬋若有若無的聯(lián)手。
夜宴散時,姜瀾正站在殿門口等申屠嬋。
他這般杵在那,出來的人幾乎都知道他在等哪個貴女了。
馮嬰如看著有些不高興,燕王這樣霸道,申屠嬋若是不嫁給他,將來也沒有哪個公子敢娶她了,普通貴族誰敢跟燕王爭貴女,這不是逼著申屠嬋答應(yīng)。
她正皺著眉,人幾乎都走光了,申屠嬋才從殿內(nèi)走了出來,她走到姜瀾身邊,姜瀾目光里一片溫柔,親手接過宮女手里狐白裘給她披上。
申屠嬋并沒有拒絕,馮嬰如有些吃驚,因?yàn)樗郎晖缷冗€想要回漠北。
她正想著,仙蓉郡君過來拉住她道:“好嫂子,別看了,五殿下一片癡心,就是仙子也得被勾動凡心,咱們快回去吧!”
馮嬰如看著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收回了視線,跟著仙蓉郡君離去了。
申屠嬋那邊卻不是她們看到的那么溫馨。
姜瀾替她擋著風(fēng)過來的方向道:“死了嗎?”
申屠嬋搖了搖頭:“不是真正的毒藥,毒不死大的,小的死了?!?p> 姜瀾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會幫你抹痕跡。”
申屠嬋笑道:“不必,李靜姝會把這事扛過去。”
姜瀾頓了一下便明白了,夜里的宮道上寂靜無人,他忍不住伸手牽住了申屠嬋的手。
申屠嬋沒有掙扎,她低著頭笑了笑才道:“姜瀾,別怪我?!?p> 姜瀾還是搖頭:“我總覺得你有事情瞞著我?!?p> 申屠嬋沉默了,兩個人都不說話,就這么牽了很久的手。
這是正元節(jié),也算一年的新開始。
快到貴族們上馬車的地方時,姜瀾停住腳步,他面對著申屠嬋,申屠嬋以為姜瀾又要幫她系系裘衣的領(lǐng)子,或者扶一扶頭上的發(fā)釵。
她含笑看著姜瀾,不是浮于表面的笑意,是真正溫和的笑。
姜瀾忍不住握了握拳,他在申屠嬋充滿信任的目光中,一只手扣著住了申屠嬋的后腦勺,迅速而又溫柔的湊了上去。
申屠嬋再冷的一個人,唇瓣也是柔軟而溫暖的。
唇畔相貼,氣息交纏了一瞬間,姜瀾才松開了她。
申屠嬋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人,此時眼睛瞪得圓圓的,直勾勾的望著姜瀾。
姜瀾以為她生氣了,輕咳了一下道:“要不...你打我一下?”
申屠嬋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她的臉一下子紅了,向后退了一步。
大晉男女大防并不算嚴(yán)格,至少可以同屋而食,同堂飲茶。
但是沒有婚約的男女之間親吻,已經(jīng)算是輕薄了。
姜瀾心中早就把她當(dāng)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總覺得要讓申屠嬋心中也有這個自覺,被打幾下,罵兩句,他心甘情愿。
他必須安撫一下自己忽上忽下的心,也要證明一下,她是他的。
申屠嬋的倔強(qiáng)和要強(qiáng)無時無刻不在,她的羞意也只體現(xiàn)在一瞬間。
她鎮(zhèn)定了片刻,在姜瀾等著受罰的目光中拉住了姜瀾的手,將他食指上常戴著的玉戒摘了下來,然后在姜瀾呆滯的目光中套在了自己的拇指上,揚(yáng)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