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徒勞無功打空果,也無銹槍打秋風
念了所離家近的職院,之所以選離家近的,也不是窮還是沒地方去什么的,只是當我面臨抉擇時,總是歸向保守派。
與以往的高中同學聊天,我能從他們的話語中或多或少感受出瞧不起我們這些職院的學生。
上職院的都是失敗者么?我想是的也不是的。怎么不是失敗者呢?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高考就是根據(jù)學習能力來篩選參加高考的青少年的,考不上大學就是被篩下來的粗糙沙礫,是不能用來澆筑大廈的。只是大學也分985和211,那沒考上985的豈不是也是被篩選下來的沙礫,是不能用來構建頂層建筑的。所以從狹義來說,是的,我是失敗者,從廣義來說,我是否是失敗者也就兩說了。單從能否上大學來評判是否失敗不及來談談大學與職院的區(qū)別有意義。大學有更好的資源,學習生活上的,教室同學方面的,拿到的是學士學位可以考研,畢業(yè)后出來工作薪酬會開得高些等等。畢竟我沒上過大學,我所能想到的區(qū)別也就只有這些了,其它的還有什么作為村里第一個大學生,家里第一個考上大學的,說出去威風,走路帶風,人都有自信些等雜七雜八的就不一一舉例了。以上,是我替我的朋友們掩飾的體面話。
職院生怎么了,一樣吃飯一樣工作一樣生活。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安慰自己的,需要安慰,這恰恰證明了我認為我失敗了,是一個還沒接受現(xiàn)實的失敗者。本來以為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卻輸了,而且沒得悔棋,軟弱的人怎么面對沉重如此的打擊,我想想還真是替這個人可憐——這個人好像是我。可客觀來說,我高考考砸了,那便是當時規(guī)則下的失敗者,這是百口莫辯的事實,不接受又能怎么樣。掙扎吧,第一個想法就是插本,看到了些接受插本的院校專業(yè)要考英語,我毫不猶豫的就放棄了。(刪減 6.9)只覺得一切都是假的,葉公好龍,我根本就沒有如此高尚的決心,只是當時太難過罷了,我是個矯情鬼。
活著那便好好活著吧,往后還會更大的挫折的。
我鼻翼旁的那顆淵源流長丑惡化身的痣也是這段時間點掉的,我臉上的痣大大小小又許多,唯獨鼻翼旁邊這一顆我無法接受,是一位在暗巷中的老先生幫我點掉的,拿出一瓶藥水用棍子點點要去掉的痣,十塊錢。盡管我門牙也蛀了些,人中也裂開,但除掉這顆“心頭大患”我竟也有這么一瞬間覺得自己不丑了,與人交流時可以放心大膽直視別人的眼睛,才發(fā)覺與人正常交流其實還不錯。之后我開始與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交流,感受世界寬廣之一隅。
也是在這段時間,我怕很喜歡罵自己,和人說話沒兩句就自嘲自己貶低自己,次數(shù)多了,有個別大聰明以為我是受虐狂,好在我能解釋清楚,我罵我自己其實只是想要打壓自己內心深處的那股莫名的傲氣罷了,并非有什么特殊愛好。
在?;熘?,父親喊我去當兵。14、15年,咱們國家服兵役是以自愿為原則的,符合年齡等要求就可以報名去體檢。不像別的村子,人口多,服役意愿極其積極,為了那不多的名額用些手段,我們村子人少,也有兩個名額,可符合條件的年輕人加上我也只有兩人。我不想去,但參軍是父親的夢想,想當初他也有機會參軍,只是爺爺不然,他憤懣卻無***到我這一代,便哄騙我說先報名,也不一定通過的,而且通過了一輪體檢還有錢補貼哦。我一向不與父親爭拗,便去了,量量身高,測測視力,(刪減),看看平底腳便通過了第一輪,通知我去第二輪。父親還是同一套說辭,萬般鼓勵我去第二輪,遭到我的強烈反對,因為過了第二輪不去的便當作逃兵處理,母親也看不過眼把父親說了一頓,服役的事情就此作罷。只是往后幾年,每到登記兵役時間父親都會提上一嘴,我不想去,就沒去了。
服兵役很好,有高額的補貼,我那時聽說是一年有五六萬補貼的,最近打聽了下現(xiàn)在貌似能有上十萬了,而且結束兵役,進入預備役還有更多的優(yōu)惠政策。但我拒絕不是我了不起,我清高,而是我不聽話。初中高中職院入學都是要軍訓的吧,很辛苦很累,這是次要的,真正讓我無法忍受的是教官的命令。教官每次對我下達一次命令,我就會在想為什么我要這樣做,憑什么聽他的。因為他是教官?這個理由在我心里不充分。所以在整個軍訓過程中,我都極其壓抑著自己反抗的沖動。如果是因為那優(yōu)厚的待遇而參軍,我想我是肯定挺不下去的,需要有更崇高的意志和信念才行。
于是我沒有參軍,沒有鼻翼的痣,也沒有奮斗,每天混吃等死。但這種日子真的很爽,很開心,是那種把底抽空的那一種開心。
沒課的時候一覺睡到大中午,點個外賣,或者和同學穿著拖鞋步行走去食堂吃。(刪減)下午再一起租輛破自行車頂著夏天的灼灼烈日出校買來一個冰鎮(zhèn)大西瓜,一半分與別人吃,一般自己捧著,拿著匙羹舀著吃,閑著便和他們開黑打游戲,很開心,只是偶爾會做惡夢,夢到自己在工廠的流水線上干活,驚醒眼角有淚。
這種快樂如泡沫,美輪美奐但短暫且易碎。
之后學校聯(lián)合周圍兩所學校在運動場舉辦了招聘會,三年時間我依然成長為一個無心無肺無前程的三無街溜子,與同學走到招聘會,但我沒想著找工作,只是想來看看隔壁藝術學院的妹子,逛著瞧著一招聘信息寫得極其誘人,便和同學一同試上一試。這是我人生種吃的第一塊大餅,很好吃,頂飽,被誘騙了去東莞的DC區(qū)離培訓了三個月,說是培訓,實則是挨罵與被當作廉價勞動力了,也就是一邊被人數(shù)落還要一邊幫人干活,三個月后我察覺到了有那么一絲不對勁,這個招聘時老總說好的不一樣,找老總聊天又接著給我喂餅,說道這是磨練你的性子,等你學會了有能力了便可以升職咯,你看那誰誰誰,你們的師兄,他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兩年,兩年之內云云。我這人犟,覺得不對勁的我是無論如何都吃不下這第二張餅了。于是調回來了自己的城市,不過離家也不近有三十多里。這份工作是我所干過的工作里最舒服的了,雙休,朝九晚五,沒工作可以坐在辦公室和隔壁的經(jīng)理一起混。我就是如此混了兩年,越發(fā)覺得不對勁,薪酬沒變過,而身邊的人一個個全都離開了,工作越來越多,領導只說:這么久了都沒出問題,怎么現(xiàn)在就有問題,肯定是沒問題的,有問題也是提出問題的人的問題。這也是所有領導的經(jīng)典做法了,也只有老實巴交的我埋頭苦干頂了半年,后跑路了,整個部門被取消原本的工作直接嫁接到另外一個部門上了,想想也實在可笑,令人忍俊不禁。
一開始的安逸到慢慢的工作填滿上班時間再到不堪重負提桶跑路,短短兩年,整個歐洲的工業(yè)發(fā)展史在我身上重演了一遍,只是我一個人無法搞巴黎公社。其實大家都清楚,這就好像文藝復興前的天主教,大家都知道我播種了于是有了收獲,不播種,主來了,地上也不會長出糧食,但你非說是主給了我糧食,要我上供給主,還讓我不要忘記周末做禮拜禱告。沒變的,幾百年十幾代人而已,不論是人類的智商還是游戲的規(guī)則。科學技術可以讓人更好的產(chǎn)出,但改變不了它要上供。都一樣的,記得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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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已矣,今困憂之境深至于此,吾不知所言。然我之生命,無所謂重,實乃未欲以利害度之,而難免受其侵擾。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