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核心訴求
只是，之后的話題卻是越聊越深入，而余自足的面色也越來越不自在了。
好半天的功夫之后，余自足又應(yīng)付了幾句，起身就想要打發(fā)兩人離開，東方懷文卻開口斥責了起來。
“你的想法實在是太幼稚了，你心里所想的甚至都不能稱之為，一個擁有自我擴張意識的組織。就只是一個收容所，難民營，孤兒院而已！這樣的地方，和住在里面的人，就只是待宰的羔羊。你真覺得你是在幫他們嗎？”
“你既然沒有長久保護他們的決心，又不忍心他們參與進，周圍正發(fā)生的汰弱留強中去。你知道最終會發(fā)生什么嗎？”
說到這里，東方懷文伸出食指指著余自足，語氣越來越嚴厲。
“在失去你保護的那一瞬間，他們就會被這個世道撕碎，就連當中那些本有機會，適應(yīng)環(huán)境生存下去的人，也會因為你的這種‘偽善’而死去?！?p> “你放屁！你這根本就是在危言聳聽！”余自足一把拍開了，東方懷文指著他的手指，惱怒地罵道。
“我放屁？你這個蠢貨，你看看周圍的人，各樣的人種，所說的也是各不相同的語言，你猜背后操縱這一切的人，為什么要把所有人類，都混雜著放進這片空間之中？”
東方懷文自問自答。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撕扯著把每一個人，從他身所處的社會關(guān)系中剝離出來。而這樣做的同時，也徹底崩解了整個人類社會原有的，那些社會體系與權(quán)力架構(gòu)?！?p> “在這些日子里，每一個人都在重新建立他們的社會關(guān)系，尋找他們新的社會歸屬。相同的語言、靚麗的外形、共同的目標……都是他們建立關(guān)系的方法，而那些戰(zhàn)隊就是最好的，說明大家都迫切需要社會歸屬的例子。”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這么做，而這些正在孕育的新團體新勢力，也將關(guān)系到他們每一個人將來的命運?！?p> “這是人的本能，也是弱者必須要去做的事情。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有著成百上千的仿生人？可以過著隔岸觀火，優(yōu)哉游哉的輕松日子？”
余自足眉頭一揚，“你個老東西說話客氣一點？你沒資格和聊我仇富的話題吧？再說了，我不是說過了，我也正想著要承擔一些責任嗎？”
“你先閉嘴，聽我說完?！?p> 臥槽！
老頭兒，你有沒有禮貌？！
“你要么就正兒八經(jīng)的建立一個勢力，那種可以不斷變強不斷擴張的勢力。如果你只是想建立一個，本著人道主義精神的收容所的話，我勸你還是算了吧。你還是給那幾十萬人留下，一個可以投身其他勢力的機會吧。”
“你這話說得太絕對了，說不定在資格戰(zhàn)之后，人類就全部要完蛋了呢？”
“你簡直是強詞奪理！你這樣說話，根本就不是討論事情的態(tài)度。”
“誰要……”
“好了，你們兩個冷靜一點，都給我站開一點，分開坐下?！闭f著妮基就直接動上了手，把因為爭執(zhí)而越站越近的兩人給拉開，按回了各自的座位上。
“okay，這樣我給你們歸納一下，你呢，對了，你叫什么來著的？現(xiàn)在的年輕人是真的沒有禮貌啊。”
余自足瞥了這位殿堂級熟女一眼，算了你長得好看又是女性，我不與你計較。
“余自足?！?p> “哈，自足？自閉吧！和你講話跟吃屎一樣難，我就沒見過你這么愛鉆牛角尖的人！”東方懷文聽到之后，直接就是一番搶白。
“老東西，老子救了你一命！你給我放尊重點！”
“好了！你們倆給我閉嘴?。。 ?p> 妮基那尖銳的嗓音直沖耳膜，余自足和東方懷文頓時就閉口不言了。
“okay，我們繼續(xù)，余，你就是想要建立一個安置弱勢群體的地方，給那些可憐人一個生存下去的機會，對嗎？”
余自足有些猶豫了，他的初衷其實不是這樣的，只是和東方懷文一番討論之后，就被曲解成了這樣。
“也不全是，我的初衷是想建立一個秩序，并把這個秩序推廣開去……”
“對嘛，歸根結(jié)底不還是要建立勢力！你覺得你能單憑一張嘴去推廣秩序嗎？所以我說過了，我們要找到一個，可以拉攏住大多數(shù)人的‘點’……”
“你閉嘴，讓余把話說完?！?p> “這就說來話長了，嗯，先說我的那場資格戰(zhàn)吧，在那場戰(zhàn)斗中我學(xué)會了，必要的犧牲與代價是不可避免的，特別是在像演化戰(zhàn)場這樣的地方?！?p> “之后，我雖然也有掙扎，但我也還是盡量堅持了這一點，就像我知道治亂世要用重典，也殺了很多罪不至死的人?！?p> “可是，我對于那些無辜的人，或者說可能無辜的人，我就是下不去手，因為我覺得這不夠公平。所以，我釋放了很多可能更加該死的人！”
“我是不是很矛盾？！很分裂？”
“我就想啊，我這樣反復(fù)的人怎么能帶領(lǐng)好大家呢？怎么能承擔得起他們的命運呢？最后吧，我想著就算我領(lǐng)導(dǎo)不了大家，但是能為弱勢群體，提供一個安全的地方生活也不錯，可是怎么就變成你們嘴里的收容所了？”
東方懷文和妮基對視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著彼此的觀點，最后由東方懷文開口了。
“這件事有什么問題嗎？”
“你沒聽見我說嗎？我用死刑殺了很多罪不至死的人，但是又因為證據(jù)不夠確鑿這樣的理由，釋放了很多可能更應(yīng)該死的人，這中間不是矛盾嗎？”
“嘿，小子，看來你是沒當過官啊，哈哈哈哈……”
“你這樣的表情，難道是想要我安慰你嗎？”
“好了，這都不叫事情的，好嗎？你不要從個人的角度去看待它，宏觀一點把你自己當成一間公司或一個國家，互相矛盾的政策多了去了?！?p> 東方懷文清了清嗓子，嚴肅了一下面容繼續(xù)說道。
“咳，這當然有些是因為，不同部門不同領(lǐng)導(dǎo)之間的狗屁倒灶，但更多的是為了要尋找平衡。同樣的事情，對不同的人不同的階層而言，可以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很多事情其實是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利與弊，甚至在這對錯利弊之間，都不存在一條相對清晰妥當?shù)姆纸缇€。”
“因此有些矛盾的事情與政策，只是無奈之下的妥協(xié)罷了。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政治是妥協(xié)的藝術(shù)?！?p> “你又何必為了這些小事情而耿耿于懷呢？”
“可我就是會耿耿于懷?。〖幢隳切┍晃覛⒘说娜瞬蝗ヌ?，可那些因為我釋放了罪人，而將要死去的人，我也會覺得是我親手害了他們?！?p> “小屁孩，這種事情你想讓我怎么勸你？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沒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沒有人能告訴你，怎么樣去做對一家公司一個國家才是最好的，因為這世間本就不存在一條所謂的正確路徑。”
“管理者不正是應(yīng)該做出正確的決策，讓機構(gòu)或組織變得更好更強嗎？”
“啊，幼稚的孩子?。」芾碚呖刹皇巧?，一個組織規(guī)模人數(shù)一旦成千上萬，那他所能直接控制的人，對比整個組織而言就非常有限了。你問問妮基，她對于她部門之外的人，有多大的影響力，甚至她部門里的人可能就有，很多不愿服從她的人?！?p> “對于如此大規(guī)模的組織，管理者所能做的，只能是制定政策頒布命令，可這些終究是死板的，失之彈性的?！?p> “那怎么辦？”
“這問題的答案可就進入到玄學(xué)范疇了，對于企業(yè)而言的話就是企業(yè)文化的建設(shè)。其實，沒有人是白癡，他們都能分辨事情的對錯，也能看出其中的利弊。如果你能建立一個好的文化，調(diào)動起大家的積極性，那么就能得到一個朝氣蓬勃、蒸蒸日上的企業(yè)?！?p> “不懂？”
余自足看了東方懷文一眼沒有說話，但意思很明顯，有話就說。
“哈哈哈哈，不懂沒關(guān)系，我們就建立一個以‘公平’為核心訴求的勢力，在我們的地盤，殺人、強奸、搶劫者，死！”
“就這樣，一邊做一邊學(xué)，你很快就懂了。”
……
“這么草率的嗎？”余自足沉默了一會之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草率嗎？不會啊，我就覺得挺好。在這么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誰會不渴望公平呢？特別是對弱者而言。團結(jié)大多數(shù)，不正是我一貫的觀點，而弱者不正是人群中的大多數(shù)嗎？”
余自足這是由有些回過味來，冷靜地問道。
“不是，你們?yōu)槭裁匆馅s著要和我搭伙呢？老東，你身家應(yīng)該不菲吧？就算是之前，給了那些強人十幾億，對你而言，也只不過是九牛一毛吧？你這么殷勤，我心里有點不踏實啊。”
東方懷文哈哈一笑，拍了拍手，“總算是說道重點了，和你小子說話真是累人。”
“我說過了，外面的人都在重建他們的社會關(guān)系，尋找新的社會歸屬，誰也無法例外，你該不會想著在這樣的世界里，還可以做宅男吧？所以，只要你還是現(xiàn)代人，不打算玩一人獨尊的帝制那一套，我們就天然可以做朋友，對嗎？”
余自足點了一根煙，想了一會，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
“可是還不夠，你還是沒說清楚，為什么會選擇我？你們兩和我啰嗦了這么長時間，肯定是有原因的。”
“哈哈，你真的想聽？”東方懷文的表情略帶戲謔。
余自足再次點了點頭。
“你知道嗎？當我聽說你在這塊地上，先是趕人，然后抓人，接著再趕人，最后才殺人的時候，我是怎么想的嗎？”
聽著這家伙繞口令一樣的內(nèi)容，余自足也沒回答，等著他解釋。
“我覺得你就是個傻叉！你趕人我能理解，有錢有勢的想要占塊地方，很正常也很理所應(yīng)當嘛。”
“不過，你之后抓那些重罪犯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你的用心了，那時候我還以為你所圖非小，一心想要殺雞儆猴，殺人立威。”
“可是吧，當你抓完人之后，又再把其他人給趕跑的時候，我就開始看不懂你了，我是實在想不出那些重罪犯，除了死還能有什么其他的價值?！?p> “不過，當你最后就這么靜悄悄地，把那些人殺了之后。我想我大概是看懂了，你就是單純地想要殺了那些惡人而已?！?p> “像你這樣單純的，只想著做事的人太少了，既沒有那些老錢家族的心機與手腕，也沒有白手起家那些人，連石頭里面都要榨出油的雄心。所以，富二代是嗎？”
余自足面色有點尷尬，他確實沒想過那些惡人，可以用來以儆效尤，實在是失策了。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剛才話語里的那些矛盾與糾結(jié)，正是你們這些生活無憂，卻又不精通實務(wù)的人的通病。”
“你們平日過得那些，被放進了蜜罐里的日子，其實是脫離實際的好嗎？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十全十美啊！一件事情做完能起到你預(yù)期的作用，就已經(jīng)足夠讓人感到幸運了。還想著既要又要還要全要，完美主義??？”
“你說，像你這樣的人，心機不深，心思也單純，心地還不差，關(guān)鍵還不太貪心，干嘛不試著合作一下呢？”
我怎么聽著，這老家伙像是在嘲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