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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至尊

第343章 龍蛇起陸(其之二)

太歲至尊 果殼里的大杰子 4552 2023-07-29 00:05:00

  離開了修羅道二當家殷非天的所在,方沉魚的心情忽而開始低落。

  這一次難得有機會親身回返修羅道,她本來指望同時見到蕭忘形,哪里知道蕭忘形居然又被派了出去,而且是因為什么古怪的“閉眼太歲”提出的交易。

  方沉魚早已忘了她和蕭忘形五年前那次針對太華山三峰府“小三口”趙燭影的雀房山之戰(zhàn),那一次的計劃居然是因為本該是自己人的“蜀東一院梅”孟舞風發(fā)揮了相反的作用而最終功虧一簣,這樣的經(jīng)歷她怎么愿意長久記在心上?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她即使聽到“閉眼太歲”的名聲,也沒法把陳至和當年破壞蕭忘形和她行動的那個閉眼小子聯(lián)系起來。

  當然,蕭忘形這五年來也并沒有提醒過她這一點,反而是認為這件事向她說也毫無意義。

  就算到了此時,即便方沉魚明白所謂“閉眼太歲”陳至就是當年雀房山上的那個小子,無非她這時心中暗罵陳至的話會再刻薄一點而已。

  既然沒法見到蕭忘形,方沉魚沒有再在修羅道多耽的理由,如果不能盡快回返青州,再在其他“摘星樓”殺手同仁面前出現(xiàn)偽作自己耽與其他事情,難免會被無光殿的那位殿主“求人先生”懷疑。

  方沉魚如今潛伏在地中天“摘星樓”的無光殿已經(jīng)是第六個年頭,本來已經(jīng)頗得“求人先生”信賴,甚至沒有多少人知情的“求人先生”另一層身份,她都已經(jīng)知情。

  如果在此時被“求人先生”懷疑,方沉魚覺得他絕不會放自己一馬,而定會為了他另一層身份的秘密而動手翦除自己。

  是以唯有這個秘密,方沉魚不光沒有告訴過二當家,連蕭忘形處她都不敢提及,她深知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寥寥數(shù)人,無論任何情況下透出有其他人知情,“求人先生”都不免懷疑到她頭上。

  方沉魚也怕在修羅道遇上熟面孔,拜修羅道那位不當家的道主定下的規(guī)矩所賜,如果不宣誓效忠于其他某位當家,其他來投效修羅道的人也都是來去自由。

  如果讓不肯安心在修羅道呆上一輩子的人點了她的相,回頭再把她出現(xiàn)在修羅道中的事情傳到修羅道之外,那帶來的也將是天大的麻煩。

  是以方沉魚進出修羅道也都是偷偷從家眷來去的小路走,為的就是更少碰上那些可以來去自如的江湖人。

  這一次,方沉魚做法依舊,卻偏偏還是碰上了江湖人。

  她碰上了三個人,里面卻有兩個人她都討厭。

  這三人是兩男一女,除了方沉魚并不討厭的那個男人年紀大些外,剩下方沉魚討厭的一男一女都比方沉魚還要年輕。

  也許這里面或多或少有些同類相厭的道理在其中。

  人總是討厭相近的事物,或者對同伴中定位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優(yōu)越的表現(xiàn)而產(chǎn)生危機感。

  如果不從這個角度,方沉魚也不能解釋為什么自己會討厭這三個人中那名女后輩——二當家的侍女安心奴。

  安心奴也是一名“孽胎”,六年前方沉魚離開修羅道前,她那時對還只有十三歲的安心奴甚至還有種憐憫之情。

  因為方沉魚知道,二當家將安心奴當作所謂侍女,實際上要求她做的事情包括些什么。

  當方沉魚潛伏“摘星樓”幾年之后,她終于聽說了安心奴這名“孽胎”的異能是什么,她對這種異能非常反感,這股反感之情壓過了她對安心奴所有的好感,然后把每種好感都從她心中排出。

  安心奴的異能就是和她行過房事的男人都會得到精神上極大的滿足,甚至陷入最悲傷境地的男人在她伺候一夜之后,也可能就此蛻變成一個一心奮斗積極樂觀精進自己的猛士。

  這種異能雖然對“孽胎”來說效果頗小,但是這并不妨礙修羅道二當家將這名侍女作為對得力手下一夜的賞賜。

  安心奴一向敬重方沉魚,加上蕭忘形對自己利用方沉魚心中有愧,所以在二當家的得力手下中,甚至連“奪眼西風”葉西風這種常年在外的手下都爬上過安心奴的床,就只有蕭忘形沒有。

  這當然主要是因為在二當家眼中頗重的蕭忘形一貫拒絕,但是同樣也多少因為安心奴始終如一反對,而她自從加入修羅道后,只在這一件事情上違抗過二當家的意愿。

  即使如此,方沉魚仍害怕蕭忘形有不再拒絕、安心奴有不再堅持的一天。

  方沉魚也同樣知道安心奴作為“孽胎”的執(zhí)著是什么,所以更害怕那一天最終會到來。

  安心奴作為“孽胎”,一生無法擺脫的執(zhí)著,便是“窺私欲”。

  安心奴好奇自己身邊所有人隱藏著什么樣的秘密,并多次挖掘,最終她作為“孽胎”的異常外形特征反而因此被在懲罰時除掉。

  本來安心奴有兩只左臂,兩只左手,如今已剩下了一條,正是因為她曾大膽到溜進二當家的密室中挖掘潛藏的秘密。

  方沉魚知道如果有一天,安心奴對蕭忘形的好奇壓過了對方沉魚的敬重,她一定會不再拒絕二當家的做法,哪怕只為了去向蕭忘形本人打探秘密。

  方沉魚的目光移開,看向年輕的男子,這個人方沉魚討厭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個人看不起蕭忘形和她。

  修羅道二當家殷非天喜歡延攬“孽胎”作為手下,但是手下同樣有像“奪眼西風”葉西風和這個男人——“美官人”查非——這樣并非孽胎的人物。

  “美官人”查非是這幾年開始才嶄露頭角的人物,在二當家麾下紅的程度和那位在揚州惹下麻煩的“奪眼西風”葉西風之前的程度仿佛。

  查非是個比“孽胎”還奇怪的家伙,他的一身都是假的,甚至這張臉也是從美男子身上剝下熟制之后再削自己的臉骨貼合上去的裝飾品,這樣的臉再遇上其他更加美貌的少年也許他又要換掉。

  可查非這樣的人偏偏自戀得很,不但對自己“不斷努力”之后如今的美貌頗為滿意,甚至還因為“孽胎”體貌特征往往有異處,而不吝厭惡反感,就算在二當家殷非天本人面前他對“孽胎”評頭論足的習慣也是溢于言表。

  方沉魚反感查非,不光因為他是個直言討厭“孽胎”的自戀狂,還因為方沉魚覺得此人不光虛偽,而且沒什么出息。

  因為“美官人”查非也是爬上過安心奴的床的。

  所以這三個人里,方沉魚只撿最后一個人打起招呼,方沉魚甚至因為這個人的姓氏對這個前輩人物多少有些好感。

  因為這個人也和蕭忘形一樣姓蕭,名叫蕭自恨。

  “蕭大師。”方沉魚擺出恭敬樣子,只欠身向蕭自恨一個人行了禮節(jié)。

  “嗯?!笔捵院薜膽鸷芎唵?。

  蕭自恨這個人似乎只對各類工藝有興趣,對其他的人,不論方沉魚還是二當家殷非天,他都只保持最低限度的客套,再不會表現(xiàn)出任何親近別人的意思。

  蕭忘形曾經(jīng)告訴過方沉魚,聽說匠師蕭自恨自己改成的這個名字中的“自恨”兩個字是“恨鐵不成鋼”的意思,蕭自恨似乎永遠都不會對自己的技藝感到滿意。

  方沉魚向蕭自恨打過個招呼后,就不再放慢腳步,直接無視安心奴一句“沉魚姐”的招呼,之側面瞟了她一眼便從三人身邊走過去。

  走了過去之后,方沉魚才想起這又是足有三年沒有直接見過安心奴了,心中因為回憶,頓時想起當年自己還見過尚且年幼的安心奴肩上因為被斬除多余左臂留下的一大塊傷。

  所以方沉魚難得駐足轉身,向安心奴搭起話來:“心奴?!?p>  “怎么?沉魚姐!”

  安心奴喜悅的情緒透著整個聲音,好像方沉魚難得的搭話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樣,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表情燦爛。

  而方沉魚又不覺想到那些自己對安心奴越來越反感的原因和擔憂,再次把情緒壓得消極,只道:“沒事,我只是想說你如今也是大人了。不要再想打探別人的……你懂的,你沒第二條多余的膀子了。”

  “……知道了。”安心奴笑著答了方沉魚。

  方沉魚的語氣開始轉冷,準備結束話題:“嗯,知道就好?!?p>  “美官人”查非就在這時轉身插起嘴:“你們兩個的對話我怎么有聽沒有懂?你們這算是某種怪胎之間奇妙的感應嗎?”

  “哼!”方沉魚用一句冷哼表達對查非露骨的厭惡,轉身便走。

  走出修羅道地界之后,方沉魚才突然想起,為何那三人會從小道趕往二當家所在方向?

  那三人本來就是應該想見二當家隨時能見的,采用那條小道偷偷前往,是要避開誰的耳目?

  方沉魚左右一想,只能想通那三人應該是由二當家密令安心奴去召來查非、蕭自恨,才會由安心奴帶領之下走了那條小道。

  至于原因,她就完全沒有思索的方向了。

  方沉魚不再掛心此事,既然又離開了修羅道,該投身回“摘星樓”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再厘清這些也沒用。

  她最后就只剩下蕭忘形去哪里了的這個疑問。

  蕭忘形也很想知道自己在哪,他只知道自己又來到揚州,卻不知道具體位置。

  他本來就是尋找蹤跡找到這里來的。

  何況這一次,他要為一個找到?jīng)]多久,還不熟悉的人物帶路,更是一路上沒記下自己來的方向。

  蕭忘形一路上只是不斷用自言自語提醒自己:“我是一名怒界武者,我跟從一名充滿憂心和慈悲卻不得不掀起戰(zhàn)亂來散布信仰的矛盾主人,一群當?shù)氐拇迕衲罴拔覀冎魅私o過的好處,我趁機要求他們提供場所將我們所有人隱匿起來……”

  利用獨有煉途“鏡途”第二層境界的“心心相印”威能,通過線索設身處地思索他人行動,再在不斷得到新的線索拼湊成理解一名陌生人的心境、行動,最后找出對付這個人的方針或者這個人隱藏的行蹤,這項本事就是蕭忘形“踏塵尋蹤”名號的由來。

  此刻的蕭忘形,就是在為人領路,領一個人走向該去之路。

  蕭忘形知道這是陳至向二當家提出的交易,對這項工作格外熱忱得多。

  又在深山老林里走了一陣,蕭忘形終于停下腳步,因為有一個身影已經(jīng)從前面冒過來。

  更加準確得說,是殺過來。

  突然出現(xiàn)的敵人,一出現(xiàn)就要突襲,人已出招!

  蕭忘形不急不緩抽出隨身兵刃,只大聲對自己身后喊道:“找到了?。 ?p>  蕭忘形聲出同時,一道凌厲的刀光已經(jīng)在他面前劃出。

  出手的人,是“天草十人眾”里的東鄉(xiāng)斬我,蕭忘形打聽出他的蛛絲馬跡,并且一路找來,而他也在進了這片林子后就已經(jīng)明白自己被人跟蹤。

  所以,東鄉(xiāng)斬我一出手,就已經(jīng)是他所學示現(xiàn)流刀法的最強一招。

  不過,這并不是因為“浪風范客”第一次見到大意之下敗給的那招“云曜之太刀”。

  在那招之上。

  “云曜之太刀”的完成形態(tài),歷經(jīng)數(shù)度生死的東鄉(xiāng)斬我終于在絕境之下升華“云曜之太刀”而成的極招,便是示現(xiàn)流歷代當主夢寐以求一招制敵的“一之太刀”。

  這一招的完成,證明東鄉(xiāng)斬我的鋒藝終于再進一境,這一招的現(xiàn)世,如果曾經(jīng)輕易擊敗東鄉(xiāng)斬我和“浪風范客”聯(lián)手的殊勝宗無我堂首座能夠再世親見,也要驚訝吞敗。

  如今東鄉(xiāng)斬出的這一招,就是足夠震驚七大派風云人物的刀招,此招一出收效當然也更驚人。

  ……前提是如果這一招對上的,不像這么剛好,是修羅道二當家殷非天的左膀右臂蕭忘形的話。

  蕭忘形面對這種極招,根本不會驚訝,只會本能地神速在心中簡單判斷一下這是成型的招數(shù)還是臨時發(fā)揮的無招之招。

  哪怕是再強的“招”,只要是“招”,就可以了。

  蕭忘形運起手中兵刃,“鏡途”第三層境界“形影漸明”威能也被完滿圓融地自然用出,“鏡照之招”隨手便出,同樣揮斬出一道驚世刀光。

  東鄉(xiāng)斬我本是突襲者,此時卻因為自己好不容易完成的極招突然被突襲的對手照樣用出而感到驚異。

  驚異之余,他將面對更加讓他難以接受的震驚事實。

  本來是極致的快刀極招,演變成以力相搏的拼招,這就算了。

  東鄉(xiāng)斬我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詭異的感覺,發(fā)現(xiàn)自己力弱豈止三分。

  蕭忘形的“孽胎”異能“一瞬奇跡”,讓東鄉(xiāng)盤算好的突襲起到了和他預想中完全相反的結果。

  完全相反。

  想要一招制敵的東鄉(xiāng)斬我反而被一招壓倒,他身上血花飛綻,被留下一道讓他無法再動手的重傷。

  然而,心有不甘的東鄉(xiāng)再抬起頭來,想要問出對手的來歷的時候,他反而被另一個人吸走了目光。

  東鄉(xiāng)斬我呆住了,帶著比剛才那一瞬吞敗時還要驚異的表情。

  這另一個人,自然是蕭忘形為其領路的人。

  也是自從“浪風范客”提到“天童子”來歷故事后,陳至憑借推敲把此人印象和傳說故事相結合,最后作為交易內(nèi)容向二當家提出,要求找出此人來了結“切利支丹”之事的人。

  “……柳生??!”東鄉(xiāng)斬我終于說出這個獨眼老人的名字。

  柳生十兵衛(wèi)三嚴——或者說他的化名漢名“柳三嚴”——正是在怒界對“天童子”天草四郎時貞斬首,平息了島遠之亂。

  “閉眼太歲”陳至的謀劃中,也要由此人來了結“切利支丹”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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