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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至尊

第324章 一往無前(其之七)

太歲至尊 果殼里的大杰子 4553 2023-05-22 00:05:00

  對于孫游者指出汪芒百破同為稀世殺人者之后,無論汪芒清源、汪芒百破還是在旁環(huán)伺的汪芒部族山越之民都很平靜。

  這應該是他們早就接受的事實,汪芒百破這身殺氣恐怕是平時就一直繞在他身上,這些人早就習慣了。

  最后,汪芒百破自己首先打破了這個短暫的寂靜:“清源,這個討論再說下去,太浪費時間了。

  族人隨我奔波到此,只為和貴客一談,該趁早把話說開,讓族人可以早休息,以便明早拔寨回歸部族才是?!?p>  汪芒清源聞言轉(zhuǎn)頭向汪芒百破一跪,恭謹?shù)溃骸笆?,百破首領(lǐng)。為弟扯得遠了,還請百破首領(lǐng)代族人收下為弟的歉意,我乞求部族的原諒。”

  “無礙。我就代族人收下你的歉意,再把它分給全族。”

  汪芒百破的語氣始終平靜,一如包裹著他周身的殺氣,誰也不知道當他情緒激動時,這股不容忽視的殺氣又會激發(fā)出什么樣的力量。

  在四處的汪芒部族之人同時停下動作,神情更加鄭重肅穆,汪芒百破的殺氣和威嚴已經(jīng)深入他們的骨髓,只怕他們還會覺得這是一種別樣的滋潤。

  汪芒百破再次開口主導話題:“百花谷的南宮少主,我必須再問一事,隨你同來有兩名玄牝門弟子。

  據(jù)我所知,縷臂會和玄牝門現(xiàn)在是合作關(guān)系,你帶這兩人來的用意是什么?”

  汪芒百破這句發(fā)問,等于同時也承認山越之民汪芒部和縷臂會的關(guān)系。

  南宮尋常心中鄭重起來,他知道這是繞不開的問題,好在這是他早就備下答案的問題:“我們本因縷臂會之事,是處于和玄牝門敵對的立場,一共有五名玄牝門弟子和我們對上,他們都已向我們投降。

  揚州局勢大變,我們沒必要再堅持和玄牝門的敵對,所以我?guī)е鴥擅蜷T的俠客前來,乃是希望幫他們找到其他玄牝門弟子的下落,以此來交還五人,釋出我們對玄牝門的善意。

  縷臂會之事,在我們看來并不至于要玄牝門始終和縷臂會綁在一處,最后的決定仍是他們玄牝門自己的事,但是我也希望借此事先交還五人,緩和我們之前的不快。”

  秦雋在一旁聽著,就明白南宮尋常的用意:看來無論那公羊瑞藏著什么樣的秘密,南宮尋常也不打算在縷臂會之事沒有了斷之前深掘,與其殺了俘虜,不如交還俘虜用于分化玄牝門和縷臂會的關(guān)系。

  這樣看來,公羊瑞身份之謎,是一項既然有外人得知就可以讓玄牝門重做打算的秘密,交還五人同樣是希望借五人之口讓玄牝門知道已經(jīng)有外人知道了這項秘密。

  與其在亂成一團的局勢中循著一條線索冒進,不如和同樣關(guān)心線索指向方向的敵人達成共識換取一時的利益,先讓更多可能牽扯進來的無關(guān)者出局。

  這個做法確實明智,秦雋也通過此想法看出南宮尋常本身的智慧也堪稱粗中有細,和那位王巨斧如出一轍。

  或許就是因為這兩人的思路相近,才會在一條新線索出現(xiàn)后,便開始了彼此的不信任?

  相較之下,秦雋深感自己雖然也被陳至稱為急智之才,在深謀遠慮上始終不如這些人。

  所以這不是秦雋該考慮的事,秦雋只需要記下自己能觀察到的南宮尋常計劃進展,回頭再找他人參詳背后有無需要注意之處。

  那么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汪芒清源是不是就是秦雋需要說服的對象。

  從會面到現(xiàn)在,汪芒清源雖然表現(xiàn)出過人的眼力和見識,卻并不想能夠左右汪芒百破決定的樣子。

  汪芒清源還是汪芒百破自己?這兩個人都在掩藏汪芒部山越之民真正的頭腦運作方式。

  稍為選錯,說不定就是冒進陷阱,而露出自己這邊真實的想法,從而讓運籌者對縷臂會的看法不能順利改變,分化之計也就更難進行。

  秦雋不再多想,此刻本來不該有別人插嘴的余地,他卻挺身而出,向前一步道:“那個……百破首領(lǐng)啊,如果縷臂會之人身邊真有玄牝門門人的話,按南宮盤……少主的意思也是希望通過貴部完成這個交還也無所謂了。

  我們雙方追求的都是個結(jié)果,這個結(jié)果一達到,之前過程怎樣都是好事。

  我是不知道你們和縷臂會關(guān)系到底怎樣的啦,但我看你和縷臂會關(guān)系好,賣個人情也無傷大雅;關(guān)系不好呢,這五個人一回去玄牝門有意見轉(zhuǎn)向的可能,玄牝門和縷臂和玄牝門有所不合,那對你們也是好事了?!?p>  秦雋語氣輕佻,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說出的話卻有板有眼。

  他知道此時需要一個輕佻的出來搞事,他好歹也是兗州知風山一帶出名的“口舌至尊”,一副口舌用在此處洽是其時。

  南宮尋常笑笑,他也覺得秦雋這招很妙,用最不經(jīng)意的態(tài)度把話里這一層挑明,也不失為一種試探對方和縷臂會關(guān)系的辦法。

  汪芒百破“嗯”了一聲,之后他無論情緒還是語氣都沒有變化:“好,無論我們對縷臂會之事看法如何,這個交還五人的約定我便允了你們?!?p>  南宮尋常見對方不上鉤,也只好做出欣喜之態(tài),擺出江湖握拳禮:“謝百破首領(lǐng)成全。”

  “那我們在此就只剩下一件事,各位為縷臂會而來,我們最后就來談縷臂會。

  縷臂會對本部向有恩情,如今這些人處境窘迫,用你們這些漢人的話講,這是報恩的時候。

  話分兩頭,我身為一族之長,也不愿意犯著全族卷進存亡危機的風險來惹這出是非。

  我相信你們都是揚州最近兩大禍亂的親歷者,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請你們講明兩大禍亂因何而起,縷臂會又到底在其中是什么樣的角色?”

  這確實是雙方關(guān)注的重點,秦雋不善總結(jié),一個眼神把這個解說的責任推給南宮尋常,要看他以什么方式講這件事。

  南宮尋常會意,馬上拱手開始講起:“揚州此亂,亂起‘切利支教’教徒,也就是所謂‘切利支丹’被朝廷的玄衣衛(wèi)視為需要拔除之禍,同時又有叛軍‘患殃軍’興兵為亂。

  這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所以揚州之亂,實際正是亂起縷臂會。

  在禍亂未起之前,縷臂會和‘切利支丹’合作污染流經(jīng)揚州的云江支流水源,使揚州痢病遍地,‘切利支丹’借行醫(yī)治病之機發(fā)展實力吸收教徒,縷臂會則一面供給‘切利支丹’必須物資,一面借其商會脈絡操縱藥市價格,順便強占流民土地田產(chǎn)。

  玄衣衛(wèi)發(fā)覺此事實后,于近葦原會聚群豪針對‘切利支丹’,我等百花谷中人也在響應之列。

  縷臂會則發(fā)動其在暗地里支持的另一支力量,湊起‘患殃軍’反賊牽制揚州官軍腳步,使朝廷中應該和負責江湖秩序的玄衣衛(wèi)互為援手的揚州官軍有其他事好做,以緩‘切利支教’被朝廷誅滅的腳步?!?p>  “三不治郎中”張鄲最為厭惡的就是縷臂會在散布疫病這事中的作用,聽到這里早就努了努嘴。

  汪芒百破則只簡單道了兩個字:“繼續(xù)?!?p>  “如果光是如此,縷臂會拖延官軍腳步,該做的動作就是盡快切割和‘切利支丹’的關(guān)系。

  可‘切利支丹’性質(zhì)特殊,其雖是教派,卻同時占了民間的聲望和江湖中的實力,儼然已經(jīng)是可以隨時在江湖和民間作亂的處境,所以天衡府平安司的玄衣衛(wèi)是一查到底的原則。

  無論我們還是玄衣衛(wèi)都認為,可能因為縷臂會之主黃堅和現(xiàn)任揚州刺史黃現(xiàn)為叔侄關(guān)系,黃現(xiàn)在縷臂會平常事務中的作用也不清不楚,也許這就是黃堅不和‘切利支丹’切割,反而孤注一擲要把局勢一抗到底的原因。

  之前縷臂會在禍亂初起的作為,與其說切割和‘切利支丹’的關(guān)系,不如說是希望‘切利支丹’和‘患殃軍’任何一方能拖延,由縷臂會把背后的責任全攬上,以此來切割和刺史黃現(xiàn)的關(guān)系。

  百破首領(lǐng)想要知道的,我們就也只知道這么多?!?p>  漂亮,秦雋在心中暗贊一句南宮尋常說話的分寸,他的說法正和陳至不謀而合。

  不過這樣也同時說明南宮尋常這王八蛋之前以陳至為謀劃主導針對“切利支丹”之戰(zhàn)時候那種看不清局勢的模樣,全他娘是裝出來的。

  小人一個,秦雋剛在心中贊了一句南宮尋常,就又馬上在心中補上一句罵。

  南宮尋常這話說得確實漂亮,絲毫不往黃堅、黃現(xiàn)叔侄共謀時和山越之民關(guān)系不清不楚這點,給汪芒部下臺階放棄縷臂會的前提留足了立場,又暗示了縷臂會此時來投汪芒部有將其推上主位,切割黃現(xiàn)關(guān)系同時找替罪羊的這點。

  如果汪芒部是山越之民眾部族都能服從的那種主腦也就罷了,若是那樣他們不妨和縷臂會連成一氣,趁機四處讓山越之民各部同時作亂奪下幾座城,和朝廷也可以形成對峙。

  可如果是那樣,從開始縷臂會就不會和汪芒部合作,而是會去盡力提供資源和方便扶持其中心懷不軌的弱部,好讓叔侄兩人徹底掌握所有局勢。

  既然縷臂會走到這一步,黃堅、黃現(xiàn)對汪芒部的看法和把汪芒部擺在的位置,也就不言而明。

  汪芒部山越之民,始終只是這對叔侄可以推出來擋刀的盟友。

  汪芒百破明了形勢,一身殺氣和神情依然平靜,問起另外之事:“聽聞‘患殃軍’已經(jīng)大敗,官軍進入搜找余黨的階段,‘切利支丹’事后又如何呢?”

  南宮尋常坦承以告:“‘切利支丹’雖然玄衣衛(wèi)討伐不利,得以逃出生天喘息。

  但因其失去‘秘境’,先前他們收留的病患和得來的人心將因為此點漸往消散之勢,其首領(lǐng)‘天童子’治病的手段乃是一種異能,救回人來仍需要‘秘境’資源續(xù)命。

  包括其中最可靠的武力,都在這些受過‘天童子’救治之列,他們沒有縷臂會的幫助,只會越來越弱。

  縷臂會緊握占據(jù)‘秘境’的玄牝門關(guān)系,想來就是用來留作不得已時再和‘切利支丹’合作的最后一副骨牌。”

  進一步的說明中,南宮尋常說明了三件事:

  縷臂會對“切利支丹”,也僅是利用關(guān)系,由此可見縷臂會不會對自己之外的勢力處境做出一點考慮。

  “切利支丹”或許是縷臂會想要最后推出來作為擋刀的禍亂源頭存在,前提是他們沒能找到更適合的對象,而這個更適合的對象不用說,自是山越之民汪芒部。

  最后則是,縷臂會不肯放手玄牝門,是因為他們占據(jù)秘境。

  南宮尋常說出前面兩件事,是要徹底堵死汪芒部的路,讓汪芒百破明白如果不從此事抽身,汪芒部總會可能在黃堅、黃現(xiàn)叔侄兩人合謀之下被推上作亂主謀之位。

  提出后面一件事,則是暗示汪芒部抽身之余,可以圖謀玄牝門手中的“秘境”。

  這是明顯的利益,也是最好的釣餌,釣餌上那條線連著汪芒部全身而退之余有利可圖的機會。

  秦雋偷偷看了看玄牝門的鐘慕兒和劉鵬,這一男一女聽完也毫無所動,只安心等著汪芒百破事情論定。

  南宮尋常選這兩人前來,怕不是早準備好了這番說辭,而玄牝門那五個里面這兩個看起來最不容易聽出這席話深意把?

  秦雋不由得去想象陳至此時會是何種做法,想來想去他覺得自己那位結(jié)義兄弟手段也許更加高明,但是不見得會把這些事情全擺在明面上來做。

  也許“閉眼太歲”的作風,會更愿意看到玄牝門、汪芒部、縷臂會三方各懷鬼胎,自己慢慢生出不得不沖突的理由,把所有問題一次解決。

  “清源,你的看法?”汪芒百破聽完之后不置可否,把發(fā)言權(quán)推給其弟汪芒清源。

  汪芒清源開口道:“南宮少主的分析和闡述,結(jié)合最近揚州風聲來說應該屬實。

  縷臂會確有不可信任之處,然而縷臂會卻又對汪芒部有經(jīng)年的恩情,此時只怕要召集長老,好好參詳。”

  汪芒百破點了點頭,道:“各位來意已明,本部族有所決斷之時定會派樊大龍再尋幾位。

  幾位若是愿意留宿一夜,本部族也備好了幾處帳子?!?p>  南宮尋常開口謝過美意,托言別人等著消息越早告訴越好,帶著其他人就要回返落腳的鎮(zhèn)子。

  夜色深沉,回程的半路上再沒汪芒部的人相送,南宮尋常湊近秦雋道:“老狐貍……不知道是那只年紀大的還是年紀小的老狐貍在動頭腦,這對兄弟配合得好,旁人根本看不出來。

  他們早就做出決斷并交換意見了,若不是汪芒百破自己有所主張,就是汪芒清源轉(zhuǎn)身背對我們的時候用手勢去暗示的?!?p>  秦雋也明白南宮尋常的意思,接道:“嗯,我們想分化他們和縷臂會,他們干脆給我們機會大搞特搞,自己只等結(jié)果做那漁翁。莫名其妙!”

  這兩人都聽出汪芒百破最后的意思:如果想搞縷臂會,要讓他們這一方自己找機會去“摘瓢”斬首縷臂會之主黃堅,汪芒部只打算行個方便讓他們行事之前毫無障礙。

  事成事敗,汪芒部山越之民都只想取事后之利。

  “搞就搞!他媽的?。 鼻仉h的主意也已定下。

  留給秦雋的只剩下前進這一條路,錯失這個機會,汪芒部也會另尋辦法把縷臂會殘黨和玄牝門人緊握手中,而秦雋想要幫陳至解決縷臂會這個后顧之憂,卻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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