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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至尊

第288章 廬江兩鬧(其之二)

太歲至尊 果殼里的大杰子 4259 2023-03-22 00:05:00

  “下下簽”夏嘗笑的“下下簽”這個名號,本來是說這人性子固執(zhí)十分纏人,所以江湖上這么多殺手之中若是給他纏上,哪怕武功比他高都是惹上很大一個麻煩,等同于抽到一支下下簽。

  夏嘗笑如今卻開始對自己名號的真正涵義產(chǎn)生動搖。

  “三悟心猿”孫游者這名同僚,好像才是他夏嘗笑抽到的一支下下簽,以至于出任務(wù)時想要在外人面前保住威風都要他時刻繃緊神經(jīng)。

  夏嘗笑憋了孫游者一路,任孫游者再起話頭他也只是冷淡的回應(yīng)一兩句,隨后就是沉默應(yīng)對,到快要見到陳至所說的言笑酬前效果都好像還好。

  甚至那位“大飯頭兒”幾次想要跟孫游者搭話的時候,孫游者也給出了適當?shù)睦淠?p>  兩人這種形象本來在夏嘗笑的努力下,保持得很好。

  直到言笑酬和秦雋真正踏進這破廟里來。

  秦雋樣貌雖然英氣正派,但是乍看之下也并不算特別,言笑酬那鼻子真的既成重棗之色兼之又大又圓,相比之下的確扎眼得多。

  不過也只有像“三悟心猿”孫游者這樣不通人情世故的人,才會在言笑酬一踏進來馬上就道一句:“鼻子真的又大又圓,果然不會認錯!”

  言笑酬本來大踏步走進廟來,聽到這句后也不禁尷尬一笑,自己摸起自己的大鼻子來。

  秦雋則是干脆替他回嘴:“鼻子大不大關(guān)你什么事?!莫名其妙!!”

  孫游者剛才那聲在外人聽來確實有些太過自來熟,兼孫游者語氣向來平靜冷漠,聽著怪異得很,無怪秦雋回嘴。

  “下下簽”夏嘗笑聽這兩人簡單過著兩句,心中卻警鈴大作,明白這個眉清目秀的看似也是個滑稽人,自己如果不設(shè)法把氣氛穩(wěn)住,不免要被一群叫花子當成滑稽人的同類。

  可他開口的時機太好。

  “我們是……”“這兩位是……”

  夏嘗笑開口的同時,另有一人同時開口,正是這群廬江叫花子的頭子范“大飯頭兒”,兩人太過異口同聲,同時開口同時收聲,使得當下反而有種別樣的滑稽感。

  旁邊的一個小叫花子已經(jīng)忍俊不禁,“噗”地一聲笑出來。

  夏嘗笑面色冷峻,心中已在罵娘,只想著這叫花子頭兒跟自己同時開什么尊口?

  姓范的“大飯頭兒”也同樣尷尬,他也只感奇怪——此地明明他才算是主人家,怎么人人都像當他不存在,自顧自把話說完?

  站在這兩人的角度,他們兩個都各自認為自己有不得不開口的理由。

  所以在這兩人窘住之后,話頭不免又要讓“滑稽人”們搶了過去。

  孫游者不滿秦雋剛才回嗆自己,非要回他:“欸~這位兄臺鼻子大不關(guān)老孫我的事,老孫我說這位兄臺鼻子大,也不關(guān)閣下的事。”

  這句話頗有“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意思,是上好的詭辯,秦雋不好硬接,于是轉(zhuǎn)頭攻擊起孫游者的自稱來:“老孫?你該是多老的孫子才能稱自己叫老孫?!”

  夏嘗笑再欲插話,始終慢了孫游者一步,孫游者直接回道:“我祖父的孫輩里,想來老孫我應(yīng)該就是最老的那個孫子,老孫我自稱老孫合情合理!”

  夏嘗笑慢一步開口,悔之莫及,他已知道自己隨著孫游者同來,“冷”了一路,這句一出別人再看他倆目光必然異樣。

  秦雋確實投去異樣目光,卻還好只盯孫游者,他還不自覺退后一步,把孫游者上下好一番打量。

  秦雋以前哪里遇上過這個風格的嗆聲對手?這句一嗆回來,他愣是摸不清對方口才深淺來。

  必要時候,還是言笑酬出言救了這個太過滑稽的場面:“大飯頭兒,這兩位就是知道言某名姓,要來相見的朋友嗎?”

  那位姓范的“大飯頭兒”可算逮著個把自己當回事兒的,趕緊擺正身子,用他最有威嚴的模樣沉聲道:“不錯,就是這兩人問起言大俠的樣貌,還說是什么哪個城隍廟的什么土地公派他們來……”

  秦雋一聽這句,白眼一翻,直接道:“莫名其妙!”

  孫游者則一本正經(jīng)道:“是‘閉眼太歲’讓我們來,不是哪個廟的什么土地公?!?p>  “大飯頭兒”心知自己記錯了這兩人剛才的說辭,他好不容易說上話來,不愿意自承謬誤:“江湖上那么多亂七八糟的雜號,誰記得住那么老多,反正這兩位人就在這里,你們兩位也已經(jīng)在這里?!?p>  秦雋一想也對,轉(zhuǎn)向?qū)O游者、夏嘗笑,問道:“你們說是我老弟派來的,有什么證據(jù)沒有?若是隨便些許個摘瓜掙杵兒的冒名而來我都得認下,我這秦字怕得倒著寫?!?p>  “大飯頭兒”一旁聽著突然來勁兒,雖然他對江湖所知不深,黑話還懂得幾句,知道摘瓜是拿人領(lǐng)懸賞。

  原來這藏在花子弄的兩人居然是什么花紅要犯的同伙兒?

  “大飯頭兒”腦筋一動,心想就是要摘瓜也不是什么瓜都摘得,橫豎要知道他們底細。

  本來他頗不滿別人當他這主人家不存在,現(xiàn)在巴不得別人當他透明,好當著他面多說幾句,再透些訊息。

  言笑酬也跟著問道:“兩位說是‘閉眼太歲’派來,倒不知是否有所憑證?”

  夏嘗笑道:“陳至遣我們前來時候,也沒交托什么,只有些……”

  他本來想提銀票,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這東西雖是陳至所贈,未必對方就認得,更不好當著一群叫花子掏出來給人看,于是就沒再說下去。

  孫游者則道:“證據(jù)沒有,人證卻切切實實!”

  “哦?”言笑酬一摸鼻子,想著“大飯頭兒”的人只說兩人前來,不禁好奇道:“人證何在?”

  “我?!睂O游者站前一步,以掌心自指,若不論說話內(nèi)容這是頗風雅瀟灑的動作:“老孫我是江湖中最正直公平的人,也就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證!”

  秦雋直道:“莫名其妙!”

  言笑酬“哈”地笑了一聲不置可否,雖然不清楚對方什么來路,但是他覺得不像壞人——倒像十足的渾人。

  “大飯頭兒”一旁聽著,更是摸不準頭腦,他念頭一轉(zhuǎn)心想不管這個找來的什么來路,這姓秦的和姓言的應(yīng)該正正經(jīng)經(jīng)是江湖或者朝廷花紅的同路人。

  那么與其在這里聽他們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時候的鬼扯,不如自己找個借口溜號兒,再找自己相熟的江湖“老?!比杺€清楚“閉眼太歲”是什么樣的花紅,也好早做好配合別人“摘瓜”的準備。

  一念及此,當下范“大飯頭兒”打個哈哈:“幾位總算應(yīng)該是都找對了人,你們的事我們花子不好摻和,我就先走一步。”

  說完這句,他一邊賠笑一邊就往外走。

  言笑酬看了他一眼,剛一皺眉,又看到一人悄然跟在這“大飯頭兒”身后,無聲無息,他便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什么話也沒說。

  孫游者、秦雋也各自眼珠一轉(zhuǎn)。

  秦雋當即就開口吸引起其他叫花子的注意來:“到底是什么來路?我見你再三確認那小叫花子的位置,只怕你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

  那小叫花子一旁是他爹,這父子倆叫花子本來把這當做熱鬧看,此時聽見這句心里一咯噔,再看“大飯頭兒”人已走脫,哪里還有人為他們父子倆出頭?

  孫游者有意配合秦雋說話,當即答道:“老孫我是‘摘星樓’的殺手,我以為‘閉眼太歲’這個名字如此敏感,事后不免要把這里的人殺了滅口,這些叫花子底色不明,當然要找個能夠一擊即中的?!?p>  這句話一出,這些叫花子哪里還安得下心?馬上有人想往破廟門口出去,卻看見“三悟心猿”孫游者正盯著自己,動也不敢動。

  秦雋此時已經(jīng)信了七八分這兩人是陳至遣來,只是不免皺眉,這渾人的風格也頗有點極端,實在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好幫手。

  言笑酬也作同感,只是他更加知道,有剛才偷偷跟上“大飯頭兒”的那個青衣人的舉動,這兩人至少算是自己人。

  范“大飯頭兒”從破廟出來之后,低頭直出花子弄而去,絲毫沒感到自己已經(jīng)被人跟上。

  花子弄出口墻根兒本來蹲坐著一個乞丐想要警醒“大飯頭兒”有人跟著,他沒起來卻被跟著的青衣人拳頭一擺,后腦撞到土墻上直接昏過去。

  跟上“大飯頭兒”的自然是“下下簽”夏嘗笑,他被河水浸濕的黑衣未干此時仍穿著那身寬松點的青色成衣,雖然出了街市之后他箍住雙袖的黑鐵護腕比較明顯,卻最多給路邊的人當做一個江湖人而已。

  范“大飯頭兒”有最起碼的警覺,走在街上時不時回頭看一眼。

  夏嘗笑卻不光身法滑溜,兼一身駕輕就熟的“伏糞神功”,往往“大飯頭兒”那肥頭大耳的腦袋還沒轉(zhuǎn)過來,他已經(jīng)一個滑步滑到一邊位置運起“伏糞神功”,莫說“大飯頭兒”注意不到他,連他湊近做掩的人群也只覺得人湊過來后產(chǎn)生是自己弄錯而夏嘗笑本來就在這里的錯覺。

  陳至也正是因為夏嘗笑這個本事,覺得說不定比起武功更高的“三悟心猿”,某些場合這位“下下簽”說不定更能派上用場。

  范“大飯頭兒”在街上三拐兩拐,最后是走到一個涼茶攤上會了一個漢子。

  夏嘗笑跟得不算太遠,一路看著這兩人互相知會了后起身找僻靜巷子談,干脆再湊近些,憑“伏糞神功”直接背靠在巷子口的轉(zhuǎn)角墻上。

  所以他甚至能聽清這兩人壓低聲音的交流。

  那漢子道:“的確有個‘閉眼太歲’,江湖傳言有誤,那‘閉眼太歲’其實是個時常閉著眼睛的清秀少年。

  說不定真是個瞎子。

  他還有個兄弟,叫什么‘口舌至尊’秦雋,這兩人我都在近葦原群雄相聚時候見過。

  如今頗有些參加過近葦原之會的小門派對他們弟兄——或者只對‘閉眼太歲’——發(fā)出花紅來。”

  范“大飯頭兒”大喜過望,聲音都升高一些:“那我們弄里那個姓秦的必然是‘口舌至尊’了,我親耳聽他管‘閉眼太歲’叫老弟。”

  漢子沉聲道:“范老弟不可張揚,聽說這兄弟兩個一文一武,曾經(jīng)在兗州也搞出大事,再加上這次是在‘天下第一劍’眼皮子底下謀害他的兒子。

  這不是輕與的人物,這個瓜我們便是聯(lián)系上本地勢大的曲道門也未必能摘了?!?p>  范“大飯頭兒”仍不甘心,又問道:“那這‘口舌至尊’和‘閉眼太歲’一文一武,哪個是文哪個是武呢?”

  這話問住了那漢子,他又不愿意在人前露怯,強答道:“既然‘閉眼太歲’叫做‘太歲’,‘口舌至尊’又名因‘口舌’,想來是‘口舌至尊’文而‘閉眼太歲’武?!?p>  范“大飯頭兒”早等著他這句,馬上接道:“眼下我那兒只有‘口舌至尊’,未聽老兄說前我看他背著兩口刀還以為他是個武的,既是文的,那這兩口刀應(yīng)該不過是背來嚇人,我們何不聯(lián)絡(luò)上曲道門的人一起動手,也好分了這杯羹?!?p>  那漢子雖然是自己強答,卻覺得自己判斷有理,此刻聽范“大飯頭兒”的話不免也有點心動,道:“這樣啊……那我可以去找曲道門的人談?wù)劇?p>  其實現(xiàn)下廬江還有另一個可以摘的瓜,有名紅衣少女今天在賭坊大殺四方,她也在向輸了她錢沒法賠付的打聽一個姓秦的,兼有人認出這女子曾和‘口舌至尊’在一起行動。

  曲道門已經(jīng)去找了廬江郡兩位隱世名宿,他們想今天日落前動手擒住這女子,還問我們是否一塊去。

  不若老弟先穩(wěn)住你那的人,如果真是‘口舌至尊’我們先擒了這女子再去威脅‘口舌至尊’束手就縛,豈不是更好?”

  范“大飯頭兒”抱拳一禮,眼中充滿對漢子的欽佩:“老兄妙計,先收拾女的可要容易多了,而且女的收拾起來……嘿嘿,還有便宜?!?p>  “下下簽”夏嘗笑聽到這里,已經(jīng)想到當時離開“如斯園”時,確實陳至對一名紅衣姑娘作別時候要她來廬江找人,原來已經(jīng)先他們一步到了廬江。

  范“大飯頭兒”談完就原路折回,夏嘗笑略一思索,從一旁賣彩紙攤上偷偷抄來一小片彩紙,再跟得更近些把彩紙塞到范“大飯頭兒”身后百納衣上一個補丁的縫里。

  他也不知道這彩紙會不會半路就被人看見取下,可他只好這么簡單做一手,指望在花子弄里那三人明白此人有詐。

  而“紅衣姑娘”那邊實打?qū)嵤且鍪碌?,夏嘗笑始終還是要先嘗試偷偷跟著這名不明來路的漢子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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