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雋想出要任性一次強捉紀四爺的計劃,就不得不讓南宮勝寒、藏真心陪著在建安城多耽三五天,他要做足樣子好讓紀四爺疑心盡去。
所以見過姬坤的第二日,干脆秦雋就找到永昌號去,大大咧咧將姬坤找出來聊天,礙于藏真心在賭坊做女財神這層關系紀四爺雖覺得毫無必要卻得允許。
秦雋卻只是要讓紀四爺心煩之余,全想不到自己一雙眼睛已經盯上紀四爺這兩條腿,做出個全心跑來玩的樣子。
秦雋仍然需要點時間,這讓由拳鎮(zhèn)的陳至和南宮尋常也得了點喘息。
蕭忘形來訪的那晚正是秦雋等人初探呷財賭坊那晚,第二天上陳至、南宮尋常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這天秦雋、藏真心、南宮勝寒便一無所獲要回來。
陳至為了安自己心,這一天全用來練武,也許是因為難得強迫自己收心一心撲到武功上,一部《羽林劍法》的劍中基礎好歹這天已經融會貫通。
這天陳至自己偷偷進行的事也都有了結果:“三不治郎中”張鄲如約交出了那部乾陽三泰指的功訣,另一方面畫屏門更為直接,在這天入夜前著了人送來“璞玉泥涂”,通過在容棲客棧的刀手送給陳至。
自從和南宮尋常達成合謀,南宮尋常在這種事情上對陳至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身處遠遠的位置絕不過問。
所以陳至干脆在這夜就跟南宮尋常說了自己將要出去一趟,南宮尋常也什么都沒問就答應。
也就是這個晚上,建安城那方面南宮勝寒的信鴿飛回南宮尋常手里,說明要過三五天再回。
秦雋畢竟說服了南宮勝寒,使得他在信中對三人打算在建安城生的事情只字未提。
這樣一來陳至的心徹底安下,更打定主意要去見畫屏門的人。
一方面,陳至的武學見識補充上后,心中已經有對自己專屬的功夫在各路“聲音”的幫助指點下擬定了個雛形,《乾陽三泰指》可以補全拳掌指爪功夫上的缺失,畢竟還少一套運勁功夫作為補全。
對于畫屏門現(xiàn)任掌門“系鈴名劍”張夢鈴最后提到過的那套《渾圓如意》,陳至寄予厚望,更急切希望這部功夫能補上自己設想中的缺失。
另一方面,畫屏門耿按琴夫婦處理高曉未通結果,只說事情“做好了”,自己不得不查問這對夫婦的做法。
畫屏門派人送來“璞玉泥涂”也給百花谷刀手留下印象,這個門派這些女徒的作風并沒糾正多少,還需要更多敲打。
陳至知道,自己這次最多有兩天時間來對畫屏門進行進一步的指導,這個時間總不像上次只有小半晚上那般急促,卻有更多事情需要辦好。
又過了一夜,陳至前一天沐浴睡飽,這次一大早便縱馬直往畫屏門占下的那處院落奔去。
到了畫屏門占據的院子,陳至一眼看到耿按琴夫婦在內中相迎,更知道擔心的事情已經發(fā)生。
上次見這伙兒人,自己釋出武功,勾起畫屏門三位要人興趣,卻只讓三人把意見統(tǒng)一了一時。
耿按琴夫婦回來,證明他們兩人中途發(fā)生意見爭執(zhí),只好把高曉隱居之事安排給一般女徒去處理,夫婦兩人卻自己要先回來再合計到底如何面對“閉眼太歲”和背后的“組織”這事。
“陳少俠!”不同上次,這次再來,最熱情的反而是“系鈴名劍”張夢鈴,她第一個打起招呼。
“嗯!”陳至的態(tài)度不冷不熱,這一次他的前來,首先便要擺足架子,以讓耿按琴、張夢鈴兩人安心設想畫屏門壯大的未來。
至于耿按琴夫婦可能存在的爭執(zhí),陳至明白要從誰開始解決。
“護鈴雙劍”中的程繪靈看到陳至前來時候眉頭一蹙,已經說明了是誰心中生異。
張夢鈴急于交出《渾圓如意》的功訣,好讓“閉眼太歲”就如前天晚上改造“金花鏤帶劍”一般出言指點,把這部功夫化成神奇的功夫。
陳至只粗看幾眼抄出的功訣,便直接收起,對這部功夫的優(yōu)劣不予置評。
他確實沒空去先處理這事,粗看之后就只把文字記下,把對這部功夫的優(yōu)劣分析交給煉心途“不滯于物”心生相生的眾多“聲音”去做。
陳至縱對這部功夫期望甚厚,卻不能表現(xiàn)得明顯,好在畫屏門眾人的印象中始終處于上位。
再說高曉之事陳至不得不首先收尾,這次他有充足的時間,要在追究的立場上起碼先徹底壓服畫屏門中另生的心思。
陳至一掃畫屏門眾人面目,做足架子,說要就在院中議事。
陳至把馬系好之后,畫屏門眾女徒也三三兩兩從四處涌來,陳至這次要當著這些所有人留下印象。
在場之人,真正有資格開口的,也只有“系鈴名劍”張夢鈴和“護鈴雙劍”耿按琴、程繪靈夫婦而已。
壓服三人就是初步的成功,陳至更加明白真正需要壓服的還是那位程繪靈。
于是陳至首先責問起來:“高曉高大哥隱居之事,我曾交待由‘護鈴雙劍’兩位俠侶進行,為何兩位先行回來將事情徹底交給弟子?”
程繪靈不打算開口,耿按琴更怕陳至怪罪,搶著回答:“不瞞陳少俠,隨著行至途中我夫婦二人商議并把安排說給其他師妹,都覺得這事上我們兩人名聲較大,不去露面較為妥當,更不容易給人留下印象。”
陳至點頭,耿按琴這幾句話多少合理,不過陳至先前的交代足夠清楚,此種說法也不過稍為恭敬的推托之詞而已。
陳至明白夫婦兩人的所謂商議其實定是意見爭執(zhí),也不直接對這種說法駁斥或者疑問,直接把問題問出:“那好,讓我聽聽你們的安排?!?p> 張夢鈴對這事并不上心,不過卻寄希望于陳至繼續(xù)指點功夫,自然期望這夫婦兩人這點上對陳至報說得讓陳至滿意。
耿按琴壓服不了自己妻子,有心想把這事糊弄過去,陳至卻問起細節(jié),他頓時露出窘態(tài)。
窘態(tài)之后,卻還是得回答:“沛澤一地,我們確實沒有什么關系在那附近。
所以我們夫婦二人是著三名師妹帶足銀兩,要在偏僻鄉(xiāng)村找處房子,好讓高先生先安居下來,并留銀兩在他那里,相信足夠他落腳安居?!?p> 有了細節(jié),陳至更好細問:“嗯……所以數月之后,高曉最好活得畏首畏尾,直到那處鄉(xiāng)里有人疑心他是賊人的身份,落入他人目光之中。
或者數月之后,那里莫名其妙冒出一名行醫(yī)之人,醫(yī)術還過得去,然后便有江湖人將其視為密醫(yī)前往尋醫(yī)求藥,再來往久了生出謹慎地試圖挖出他的來歷?”
“這……”耿按琴確實不能保證陳至說的兩種可能不會發(fā)生,先前一次“閉眼太歲”已經言明此事的處理是要看畫屏門的手段,這次夫婦二人半路爭執(zhí)草率處理,確實后話該來。
陳至已經知道這些人能草率到什么程度,就不打算先暴露出對高曉作用的重視。
反正“三不治郎中”張鄲此刻也沒有那么消息靈通,就算高曉下落暴露也不會給人一時找了去。
先在別的事情上壓服了畫屏門人另生的心思,再來處理橫豎不遲。
陳至于是直接換了另一個話題:“嗯,此事暫時按下。來找我的人和方式是誰安排?”
程繪靈心中一凜,答道:“是我!”
程繪靈本來以為陳至會繼續(xù)話題直接怪罪聯(lián)絡陳至的方式中疏漏,她也早準備好趁機抒發(fā)所有疑問和不滿,好爭取眾多女徒中有人對自己的話產生認同。
可陳至只簡單結束這一話題:“很好,下次換別人來安排。
畫屏門想要壯大,缺乏的東西還很多,當下就有一件事情你們不得不馬上去著手?!?p> 張夢鈴早見這幾句問答使得氣氛不佳,趕緊接道:“請問陳少俠,什么問題?”
“錢的問題。”陳至答出四個大字。
張夢鈴眉頭一蹙,疑問道:“陳少俠怕是誤會了什么,本門并不短銀錢用度,在這上面沒有問題。”
陳至卻自有一番道理:“不用自己的錢,貴門確實不會在這上面存在任何問題。
沒有自己的錢可用,才是貴門最大的問題。
張掌,畫屏門可有實際的產業(yè)在經營之中?”
張夢鈴縱是對這說法不快,也找不出反駁的法子,直白道:“沒有……本門平日所靠,乃是義捐財物。
不過因為本門有心為天下女子爭利,各處有識之士也無不慷慨解囊。
所以從來不斷銀錢銅貨的用度?!?p> 陳至擺擺手道:“有識之士不妨說成有求之士,張掌不必隱瞞,我在通明山莊賬房之中見到過貴門前年向精工鑄場訂制佩劍的單子,結清尾數卻是會稽郡劉家商號。
張掌不妨想想乾圣二年,這劉家商號的錢貴門難道是真能單純白用?”
張夢鈴不作答,已經是一種作答。
程繪靈更接受不了陳至此時一副儼然畫屏門真正主人的態(tài)度,她這時反問起陳至:“陳少俠,本門便無自己的產業(yè),難道就一定要在這上面做出改變?
恕我冒昧,就算是用別人義捐之錢,事后再幫其做事當做回禮,也是江湖常事。
似乎也無陳少俠所說的那般不堪?”
陳至心道,你終于站出來了,口上道:“欸,為別人做事有為別人做事的不同。
貴門過去先受‘義捐’,再吃人嘴短,那是只有別人的立場,毫無自己的立場。
真要說到不堪,江湖中那臭名昭著的‘摘星樓’也是有自己的立場,可以選擇什么事情去做什么事情不去做?!?p> 這幾句卻是酸損得極了,陳至故意往這方面拐帶話題,他要一次激發(fā)所有類似不解,再將代表人物程繪靈壓服。
“‘閉眼太歲’!你把本門當成什么?!”程繪靈聽得怒極,再不收斂態(tài)度。
一旁,“護鈴雙劍”另一位的耿按琴不斷向妻子打眼色,程繪靈對視卻只回瞪他一眼。
陳至倒是神情泰然,回道:“程女俠有話不妨直說,話到嘴邊若復咽下,再吐出將失味了?!?p> 程繪靈踏前一步,道:“好!那夜‘閉眼太歲’指點本門劍法精進之路,本門不勝感激。
可若‘閉眼太歲’想把本門當做鷹爪走狗,難道真以為本門離開你,在江湖中便生存不下來?!
本門自有自的生計,這么多年也存了下來。
‘閉眼太歲’想要使喚本門做事?如果是行雞鳴狗盜、殺人放火的勾當,我程繪靈第一個不答應,我情愿去做鄉(xiāng)下農婦,也不為虎作倀?。?p> 本門自祖師周畫屏以來已是第二代,可祖師的精神不死,畫屏門也不會將其精神改變?!?p> 這番話倒是說得眾多女徒猶豫起來,就算“閉眼太歲”改造了“金花鏤帶劍”,可畢竟眾多女徒是受張夢鈴、耿按琴、程繪靈事后傳授,對“閉眼太歲”連其為畫屏門揭開武學視野的敬重都覺得虛幻得很。
而搬出周畫屏,配合這些陳至自己話中也透露的跡象,確實能讓眾女徒心生不安。
“嗯……”陳至怪氣一聲“周女俠的精神不死,所以你們讓她肉體去死,倒也是一種態(tài)度?!?p> 程繪靈聞言更怒,喝問道:“你說什么?!”
陳至掃視一眼,見畫屏門余人的目光更為焦距程繪靈,心知已到時機,笑答道:“哈哈哈,程女俠不要誤會,我是說……
……程女俠可以去當你的鄉(xiāng)下農婦了?!?p> “什么?!”就算再怒,程繪靈也是對陳至此時敢于這么說話大驚。
陳至的語氣轉冷,話卻清楚:“江湖人有江湖人的眉角,失去這份眉角,回歸鄉(xiāng)野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只是一旦回歸鄉(xiāng)野,程女俠今后將會如何?
江湖是人的想法所匯成,程女俠不再是程女俠,相信恩仇隨后也會追到鄉(xiāng)野,端看這些過往怎樣去溺死一名程村姑。
如果畫屏門整個失去江湖立場,落得個解散下場,每個人都會是這般。
到時候連門派照應都無,要我說,你們覺得這樣比較好,我也節(jié)省不少時間?!?p> 程繪靈不好反駁這個觀點,用眼光向其他人求助,卻看到其他人各自陷入思索,顯然是考慮其這一層更加實際的問題上來。
陳至繼續(xù)道:“程女俠也許想象不到一輩子都用別人的錢,是會有多少問題,畢竟程女俠不是掌門,也沒在實際上感到困難的實際行事位置上。
在場各位的態(tài)度程女俠總看得見,你不思考的問題不代表不存在?!?p> 程繪靈自然知道此刻都沒人敢于開腔,便是被現(xiàn)實說動,自己已是落敗。
她最后反擊問道:“那‘閉眼太歲’又有何能耐,能夠改變本門現(xiàn)狀?!”
陳至答得字字鏗鏘:“無惡不作?!?p> 這四個字更是驚人之語,畫屏門上下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