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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至尊

第122章 渾水藏魚(其之三)

太歲至尊 果殼里的大杰子 3680 2022-08-08 00:25:00

  車馬備好之前,陳至不忘就在東山劫匪行劫之處找到的蟲尸向“三不治郎中”張鄲請教。

  “三不治郎中”張鄲看到那蜈蚣尸身還沒什么大反應(yīng),看到那好像是大些的蟊蟲時,就已經(jīng)瞪圓了雙眼,露出瞧病時那殺人神情,問道:“你把這東西帶在身上多久?”

  陳至一愣,道:“大約一整夜,怎么?”

  張鄲眼中帶著兇光,一步步逼近陳至,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剝,口中狠狠道:“你說這東西燒過,是嗎?”

  陳至只好老實點頭,反倒是一邊的南宮尋常問起來:“張大夫,這些到底是……”

  張鄲神色不像剛才那般兇猛,開始解釋:“這些是蟲,食用病死腐肉,之后在尸毒未解時弄死干制,以石灰壓抑其中的毒性。

  在過去打仗勤的日子,有將領(lǐng)在圍城之時以此法制備蟲尸,投于水源,使得被困之城內(nèi)軍民多病,不得不開城投降。

  事后此法被稱為惡攻之法,因為流毒甚久,那處污染水源長達(dá)數(shù)月不可用,只待上流會水自凈到足夠沖淡影響之后才回歸正常?!?p>  陳至點點頭,這和他的猜測一致,只是陳至不怎讀醫(yī)書,不知相關(guān)醫(yī)案。

  陳至于是接著問起:“如果是以月為單位飼育制備,每月向臨江鎮(zhèn)旁邊的云江流投放百斤左右的此物,又當(dāng)如何?”

  張鄲只能根據(jù)所見醫(yī)案和治水文獻(xiàn)參考來推算:“如果是這樣,云江流水流甚暢,自凈能力遠(yuǎn)超過去惡攻之法取下那城的衛(wèi)河,本來是應(yīng)該影響不大。

  可百斤投放,按月不絕,再加上從當(dāng)年澇災(zāi)之后,云江分布揚州各流早已水質(zhì)混雜,恐怕是用水更容易染病,就像……”

  說到這里,張鄲眼睛又再瞪圓,如同能射出精光。

  南宮尋常也明白了陳至的猜測,更明白為什么談這事的時候,明說了要避開真野段平、廖冾秋。

  這種蟲尸就是縷臂會的貨物,按月投入云江之流,造成大規(guī)模染疫,干凈的糧食價格在囤積之后就自然水漲船高。

  藥物不斷,只要囤糧就可以達(dá)到神不知鬼不覺穩(wěn)賺不賠。

  縷臂會是被懷疑和“切利支丹”合作的組織,恰好是包含諸多商人踏在黑白兩道之間的民間組織。

  廖冾秋曾為縷臂會所雇傭,正是運送此物,只是半路遭劫,劫匪又發(fā)現(xiàn)不是值錢之物將貨物拋下。

  張鄲不覺冷笑:“好個‘切利支丹’,原來是借助此法來站穩(wěn)腳跟,好宣他們那什么‘天童子’。

  加上奸商各取所需共謀其利,真該死一死?!?p>  百花谷刀手出入揚州多次,只有這一次集體染疫,而張鄲更清楚這些年來民間疫病增多,原來是有人做著這筆買賣。

  南宮尋常知道,此刻他得代表百花谷為此事定調(diào),于是接口道:“用惡攻之法行于云江,惡攻整個揚州,如果事情能坐實,也算砸江湖各路的飯碗。

  就連我百花谷,也有參與追究的權(quán)利。

  只是這事情目前仍只能作為猜測,首先難以證明這項確是縷臂會的行徑,二來更難聯(lián)系上‘切利支丹’,我們只能先保證自己處于知道此事的立場?!?p>  其實以廖冾秋的身份,可以算作用來指證縷臂會的證人,只是廖冾秋自己沾上了更麻煩的游劍“燈廬”,不適合請他當(dāng)眾作證。

  南宮尋常的表態(tài),也確實是因為百花谷的利益立場上,多這一事總不如少這一事。

  陳至自然想到這點,要南宮尋常當(dāng)著張鄲表態(tài),恰恰是要張鄲聽明白南宮尋常的態(tài)度。

  距離張鄲和百花谷南宮世家綁死,就剩下一步:張鄲或者百花谷人,主動生出利用對方的想法。

  此刻張鄲也好,南宮兄弟也罷,依存關(guān)系糾結(jié)不清,新的想法誕生會讓他們終于關(guān)系亂上加亂,除了合成一團(tuán)將面對的問題化繁為簡外沒有更穩(wěn)妥的辦法。

  “三不治郎中”張鄲勉強(qiáng)地點點頭,帶諷笑道:“也是,我操什么閑心。

  病十個里面不見得有兩個付得起我的診金,我還不是誰出錢就為誰瞧?。?p>  趙洞火的病呢,我束手無策,對‘天童子’只有甘拜下風(fēng),哪里敢說人家手段下作?”

  南宮尋常聽出不快語氣,道:“張大夫,正因為‘天童子’手段下作,我們總需要大夫精妙醫(yī)術(shù)作為反制。

  只是事情有輕重緩急,眼下還是按部就班,就連那位‘天童子’我們也還沒有見過。”

  張鄲似不領(lǐng)情,繼續(xù)諷道:“是啊,還沒見識過那是何等大人物,當(dāng)然不會心服口服。

  只有見了面,才能定下心服口服到什么程度,說服自己大家和平共處更有好處?!?p>  南宮尋常此時也難免生出不快:“張大夫,百花谷永遠(yuǎn)保留追究‘切利支丹’的立場,這一點尚未改變。

  追究到什么地步,用何種方式追究,這卻是我們要從百花谷為優(yōu)先的角度去考慮。

  我知道張大夫?qū)τ诖朔N形同投毒的行為深惡痛絕,卻不該著落我們?nèi)ヒ獌?yōu)先解決吧?

  張大夫請安心看顧諸刀手和師范趙洞火的病情,此期間我們絕不會放任任何外人傷害張大夫和令徒?!?p>  張鄲也明白這代表激將法無用,可是不借助百花谷這現(xiàn)成的江湖勢力,以他自己的武功就算不再隱藏功夫也未必能夠接觸到“天童子”達(dá)成目的。

  在陳至說明了這項很可能為實情的猜測之后,張鄲對“天童子”的執(zhí)著只有更深。

  陳至不用多說一句,從張鄲這幾句用力過度的生疏激將法,他就知道張鄲已經(jīng)對百花谷南宮世家產(chǎn)生想法。

  現(xiàn)在,需要一個故事,魅力足夠讓張鄲用來跟死南宮尋常。

  現(xiàn)在,需要一項事實,威力足夠讓南宮尋常不得不主動邀請張鄲加入百花谷。

  “東山狼,西山虎,猛禽不過百花谷?!卑倩ü饶蠈m世家的名聲和通明山莊凌氏一樣屬于威名。

  所以張鄲的激將法指向百花谷不敢招惹“切利支丹”,方向是對的,沒有收獲成功只是手段生澀而已。

  陳至摒除了腦海中煉心途“不滯于物”心生相生威能產(chǎn)生的“聲音”,他已經(jīng)想好了做法。

  這個做法,秦雋不會同意,不過他橫豎不在。

  車馬終于備齊,南宮尋常喚來選定的三駕馬車車夫和刀手,項項交待換車細(xì)節(jié)。

  陳至知道,這時不用自己的相助,南宮尋常有足夠的能力把種種安排辦好。

  陳至從二樓走下,首先看到的是那真野段平,此刻的真野段平換下一身黑衣改穿上店伙的衣服,用漿糊和面粉偽造了些皺紋增加年歲,多少改變了自己的形象。

  在這趟車馬換來換去,最后把廖冾秋和“燈廬”換回客店的把戲里,真野段平是唯一一個被安排在容棲客店里始終顧守的人。

  老實講,如果從謹(jǐn)慎的角度講,這有些太過信任此人。不過陳至反而覺得這項安排非常不錯,如果此人生有其他妄念,只會讓逼出“切利支丹”的形勢進(jìn)展得更快。

  廖冾秋今天抱著布包走來走去,游劍“燈廬”安分得很,他也自然并不在意,知道別人安排的總比他自己下主意要好。

  陳至不自覺想到“試劍怪物”凌絕,其實以游劍“燈廬”的性質(zhì),說不定會是“十三名鋒”之中最適合凌絕的一口劍。

  天覽競鋒之會前,無論如何廖冾秋也要作為游劍“燈廬”的主人,那對廖冾秋來說其實是很危險的境地。

  相信百花谷也并不打算無論發(fā)生什么都會收容廖冾秋,這期間也還需要一份助力。

  陳至走到容棲客棧一樓的柜臺前,高曉正在此處收拾自己的藥箱,他的行程按照安排是要和“三不治郎中”張鄲同道。

  高曉是主動會向別人打招呼的類型,見到陳至過來,自己招呼起來:“陳少俠,我快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了。”

  “看得出來……”陳至點點頭“……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藥箱嗎?”

  高曉道:“有,高立、高坡也備著自己的藥箱,他們還私下行醫(yī)過。只是我們?nèi)齻€手藝都還不到家,師父說死,要我們學(xué)到更多本事后再給人瞧病。”

  陳至接道:“我聽張大夫說到過這樁事情。所以高立、高坡從過去就不聽張大夫的話?”

  高曉露出點尷尬神情,道:“他們學(xué)得總比我快點,也許是藝高人膽大。其實想掙錢嘛,誰不想,他們也不能算存心使壞了。

  那次是差點治死人,我看他們后來也不敢了?!?p>  陳至點點頭,并不就這個話題接話,那兩人不敢再私下行醫(yī),這次干脆置師父和師兄安慰不顧出賣消息來賺錢。

  高曉見陳至不接這話,知道陳至對高立、高坡存在定見,于是自己接下去:“他們兩個這次做錯事也不敢回來,也真該是教訓(xùn)教訓(xùn)。

  要我說,師父這次給他們倆掃地出門,都不算嚴(yán)厲的懲罰?!?p>  陳至這時嘆道:“也許這兩人糊涂,這兩人恐怕卻還沒明白自己有多糊涂,出賣這種信息,自己又是張大夫親近之人,真以為自己就不危險嗎?

  沒有惡意的人,聽過就算聽過了。

  真正存在惡意的人,聽說之后只會首先選擇扣下這兩人為質(zhì),好歹手里已經(jīng)也算有了逼我們交出廖冾秋的本錢?!?p>  “這……”高曉明白,陳至這是在說兩人可能不是不敢回而是不能回“這有多少可能?”

  “得有七八成吧?!标愔疗降溃骸叭绻俏?,尚且不能確定哪個是廖冾秋,扣下人之后還會讓他們二人在附近觀察出入之人。

  這也是我必須得跟高大哥交待的事,其實南宮大哥和張大夫說不定都想過這種可能,但是不好宣之于口。

  高大哥不可在安排之外擅自出入,以免給這兩人看到,這兩人一定以抓你為功換取自己平安。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才有點從事情中抽身的余地。

  畢竟他們敢把廖冾秋這事這么出賣,是壓根沒想到過自己可能的處境?!?p>  高曉聽后臉色并不是很好,嘆口氣后,他收拾藥箱的手也慢了下來。

  高曉轉(zhuǎn)而一笑,道:“好,我知道了,陳少俠這句吩咐確實恰是時候,本來我還想出去再買點東西備著……”

  陳至搖頭道:“直來直去,或者交待其他刀手吧……這樣安全。

  我也要上樓看安排是否已經(jīng)妥當(dāng),說不準(zhǔn)大伙兒一會兒就得各自出發(fā)了?!?p>  高曉把藥箱合上扣好鐵扣,笑著道:“那我去看看哪位刀手兄弟肯為我采買了。”

  陳至點點頭,他看得分明,有幾瓶東西高曉并沒給收拾進(jìn)去,高曉卻把藥箱此刻就合上。

  陳至于是再踏臺階上樓。

  渾水之后,魚兒躲藏,可總要給人摸出點什么,魚兒才能更加安全。

  陳至不覺得“三不治郎中”張鄲會感謝自己布置好的這次機(jī)會,可這次機(jī)會確實是張鄲需要的。

  張鄲已經(jīng)生出對百花谷的想法,經(jīng)過今晚之后,他將真正認(rèn)識到自己也成為江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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