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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城浮世

第三十一章 癩蛤蟆和小天鵝

油城浮世 白小葵2008 5121 2022-10-13 15:10:22

  周林看到那個陌生來電時,正和董方佳相談甚歡,下意識就按掉了電話。但誰知陌生號碼再次執(zhí)著地打來,董方佳勸他先接聽電話,他也有些擔心是生意上的客戶打來的,只好不情不愿地接起了電話。

  誰知周林只聽對方講了一句話,臉上的表情就立馬變了,然后隨便找了個借口,讓董方佳自己先吃,他則跑到洗手間里去繼續(xù)接電話。

  “喂,你說什么?蛋糕摔了,怎么會摔了呢?這也沒多遠啊,你們這點事都干不好,還開什么店???”周林一臉焦急,恨不得直接把對方從電話那頭揪過來,大罵一頓。

  “先生,不好意思,我路上遇到車禍,腿摔傷了,這會兒正坐在路邊等救護車呢,蛋糕已經全部摔爛了,要不我讓老板再重新做一個給您送過來吧,錢我來出,大概一個小時就能做好了。”

  一聽送蛋糕的小哥出了車禍,而且還受傷了,周林也不好意思再說什么重話,抬手看了看表,無奈地說:“重新做就不必了,也來不及了,到時候我去你們店里……算了,這個蛋糕就當我收到了,用不著你墊錢,你快去醫(yī)院吧。”

  周林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軟,雖然這個蛋糕是他專門按照董方佳的喜好定制的,花了不少錢和心思,但人家小哥也不是故意不送過來的,而且自己好歹是個老板,賺錢比小哥容易多了,沒必要跟他斤斤計較,反正自己還有99朵粉色玫瑰花墊底呢,也足夠表明誠意了。

  想到這里,周林又趕緊給花店打去電話詢問玫瑰送過來了沒有,花店表示已經有一位姓李的小姐簽收了,他的心這才放進了肚子里,可誰知一轉頭,他就看到一臉疑惑的李小墨兩手空空地站在自己面前。

  “小墨,花呢?”

  “我還要問你呢,怎么到現(xiàn)在都沒人把花送過來?。俊?p>  “什么?花店說‘姓李’的小姐已經簽收了啊?!?p>  “姓李的多了,反正不是我收的。”

  周林只感覺一陣頭大,再次打電話向花店詢問,結果花店一番查詢之后表示他們確實把花送錯了,但收花的小姐姐很開心,給她訂花的男朋友也愿意補上比周林所出更多的錢來買下那99朵粉色玫瑰,所以他們現(xiàn)在只能重新再給周林包一束了,為了表示他們花店的歉意,他們還要“大方”地免費多送周林一朵玫瑰,湊個整百。

  要不是怕破壞了這家高檔餐廳的氛圍,周林恐怕當時就破口大罵了,送“一朵玫瑰”,埋汰誰呢?他周林也不是缺這點錢的人啊!

  但最后周林還是強壓怒氣,提出要花店在退還所有錢的基礎上再補償給他總金額的50%,這樣他才能勉強感受到他們的歉意,否則自己一定會讓他們好看。說完后,周林也不等對方討價還價,就直接掛了電話,雖然他嘴硬心軟,但面對這種自己做錯了事還要讓顧客承擔后果的奸商,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只不過,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沒有花的問題,而不是跟花店扯皮。

  李小墨當機立斷,說道:“要不我去樓下隨便找間花店買吧,就算沒有粉色玫瑰,其他顏色的應該也可以吧?反正都能代表愛情,咱們佳佳也沒那么矯情。”

  周林只好點點頭,塞了五百塊錢給李小墨,說道:“你去挑貴的買,多余的錢就自己拿著,當作哥對你的感謝。”

  李小墨也不推辭,揣好錢,避開董方佳的視線,匆匆離開餐廳下樓去了。

  周林努力說服自己保持鎮(zhèn)靜,決定去上個廁所,洗把臉清醒一下,以免讓董方佳看出端倪。殊不知此時在餐廳大堂,董方佳正被一個當地的小混混搭訕。

  說是“小混混”,其實人家穿得西裝筆挺,皮鞋锃亮,頭發(fā)抹油,比周林看起來斯文百倍。在周林去洗手間的空檔,這位西裝男便款款來到董方佳的面前,坐在了周林的位置上,含情脈脈地沖著她笑。

  董方佳先是一愣,隨即說:“不好意思,這里有人坐了?!?p>  西裝男假裝恍然地點點頭,道:“哦哦,是我‘不好意思’,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只因為我對面這位小姐實在太美了,導致我情不自禁地坐在了這里。不知,我是否有幸能認識一下這位小姐呢?”

  董方佳聽罷這番帶著江城味兒的普通話,剛才還勉強微笑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像西裝男這種人,她從小到大實在見太多了,內心早就波瀾不驚。

  “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吧,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一個人來的?!?p>  按道理,一般男生聽董方佳這樣說也就知難而退了,可這個西裝男卻并不打算離開,而是滿不在乎地說:“嗯,我看到了,但跟你一起來的那個人也未必是你男朋友啊。”

  他嘴上說著“未必”,可表情卻似乎在說“肯定”,因為他根本不相信董方佳會找周林這樣的男朋友,兩人站在一起就是妥妥的癩蛤蟆與小天鵝。

  董方佳卻冷冷地瞥了西裝男一眼,道:“他就是我男朋友,怎么了?比某些人強多了。麻煩你現(xiàn)在立刻離開他的座位,我不想等他回來了產生什么誤會?!?p>  任憑西裝男臉皮再厚,此時也不得不羞憤地起身離開。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和餐桌上另外兩個頗有地痞氣質的男人交談了幾句,眼睛還不時往董方佳的方向瞟,目光中帶著明顯的不甘和邪念。

  西裝男和另外兩個男人又干了一杯酒后,便一臉郁悶地去了洗手間。在經過外面的洗手池時,一個剛洗完手的男人無意間把水甩到了西裝男的臉上,西裝男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坐在大美女對面的那只癩蛤蟆嗎?

  于是,新仇加舊恨,令西裝男的怒氣直沖頭頂,他一把抓住了“癩蛤蟆”的衣領,將他的后背使勁抵在冰冷的墻壁上。

  沒錯,這個人就是周林。

  周林被西裝男的突然襲擊搞得有些發(fā)蒙,反應過來后,不解地問:“兄弟,你干嘛?。渴遣皇钦J錯人了?”

  西裝男冷笑一聲,道:“沒錯,找的就是你,誰叫你小子洗完手亂甩,水都甩到老子臉上了!”

  周林恍然,賠笑道:“哦,那你早說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對不住了,兄弟。”周林此時只想著要早點脫身,并不想跟眼前這個男人把事情鬧大。

  “少套近乎,誰特么跟你是‘兄弟’?”

  “你這人是不是有???不就一點水嗎,我都跟你道歉了,還想怎么樣?”周林的脾氣也上來了。

  “想怎么樣?想揍你!老子看到你這張歪瓜裂棗的臉就來氣!”西裝男說完果真一拳打在了周林的臉上。

  盡管周林努力躲閃,但無奈對方人高馬大,而且自己的衣領也被人家揪著,所以最后還是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周林只感覺嘴里一股腥甜之氣,腦袋也嗡嗡作響。他本能地想還手,但根本夠不著對方。

  西裝男輕蔑地看著周林,說道:“就你這慫樣,也配有那么好的女朋友?哦,我知道了,是拿錢砸的吧?果然是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周林回過神來,腦中快速分析著西裝男剛才所說的話,終于明白了他為什么小題大做,故意針對自己,看來是因為董方佳——他把自己誤認成董方佳的男朋友了。

  不過周林并不打算解釋,甚至覺得有些竊喜,他這頓揍是以“董方佳男朋友”的身份挨的,也不算太虧。

  明白了這一點之后,周林似乎恢復了不少力量和精神,他伸手抓住西裝男的手腕一轉,疼得他一松勁兒,自己總算掙脫了出來。

  自從接手了家里的影樓,加上周國強的再三叮囑,周林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跟人打過架了。上次在油城學院“英雄救美”揍了陳宇冰,也是因為對方沒有防備,而且只是個學生,心理素質不夠好,才讓他偷襲成功,占了上風??裳巯?,他面對的是一個一看就身經百戰(zhàn)的小混混,他過去那些自以為聰明的小把戲,現(xiàn)在恐怕根本不夠看。

  因此,周林咬緊了后槽牙,努力回憶著自己過去為數不多的打架經驗,虛張聲勢地擺開架勢,打算豁出去跟西裝男大戰(zhàn)一場。

  然而這時,西裝男的兩個同伙也過來上廁所,發(fā)現(xiàn)了他們這邊的情況,便和西裝男站在一起,兇神惡煞地盯著周林。

  只有西裝男一個人時,周林還有點奮力一搏的勇氣,可現(xiàn)在三個人將他團團圍住,他就知道自己鐵定是打不贏的,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如果是在禺林,他一個電話就能叫來一車幫忙的朋友,但眼下是在江城,強龍不壓地頭蛇,他是毫無勝算的。所以,他并不想打架,倒不是因為害怕打不過,而是擔心讓董方佳看到自己的窘態(tài)。

  周林又看了一眼對方的表情,感覺這一架似乎非打不可,但他也絕不是個喜歡聽天由命、坐以待斃的人。他腦中飛速運轉,思考著要如何才能不動聲色地找人來幫忙。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洗手間,位于餐廳的一隅,位置很隱蔽,用餐的人如果不走到這邊來,是看不到這里發(fā)生的一切的。因此,周林只好偷偷在口袋里撥通了緊急聯(lián)系人林周的電話。

  “你們什么意思,想三個打我一個?太欺負人了吧!”周林故意大聲說道。

  西裝男不屑地說道:“就欺負你,怎么了?鄉(xiāng)巴佬!我要讓你女朋友好好看看你挨打的熊樣,然后把你踹了,趕緊投入我的懷抱,哈哈?!?p>  另外兩個男人也跟著猥瑣地笑起來。

  周林氣憤地捏緊拳頭,一時也懶得去想什么權宜之計,只想趕緊上前撕爛這個西裝男的臭嘴??伤蝗瓝]出去,連西裝男的衣服都沒碰到,反而被對方抓住胳膊一甩,整個人失去平衡,撞到了墻上。

  幾乎是同時,西裝男的一個同伙照著周林的屁股踹了一腳,將他直接踹得趴在了地上,摔了個狗啃屎。

  三人見狀,都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起來。

  “哥,你沒事吧?”林周跑過來扶起周林,又指著西裝男等三人,對兩個餐廳的服務生說:“就是他們,莫名其妙地打人,你們趕緊報警!”

  兩個服務生都是年輕小伙子,他們并排將林周和周林擋在身后,其中一人對三人說道:“三位先生是跟這位先生之間有什么誤會嗎,有誤會的話說開就好,何必要動手呢?”

  西裝男罵罵咧咧地說:“讓開,跟你們沒關系,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

  另一個小伙子則說:“可是先生,您現(xiàn)在在我們店里呀,要是你們打壞了東西,或者影響到其他客人吃飯,那肯定就跟我們有關系了?!?p>  林周怒氣沖沖地說:“你們別跟他們廢話了,趕緊報警吧,看他們把我哥都打成什么樣了!”

  西裝男輕蔑地一笑,說:“放心吧,他們開門做生意的,不會自己去觸這個霉頭。要是報警了,還得花時間去做筆錄,被警察調查,多麻煩啊?!?p>  兩個服務生不置可否,但都低下了頭,不敢看林周。

  西裝男繼續(xù)得意地說:“喂,那個癩蛤蟆慫包,別一天到晚躲在女人背后,有本事來跟老子單挑撒!”

  周林被刺激到,想朝西裝男沖過去,但林周一把將他拉住,勸道:“別上當!你要是還手,就成互毆了,到時去了派出所都說不清。既然他們不敢報警,那就我來報!”

  “不用了,我已經報了,警察馬上就到!”

  幾人循聲望去,見說話的竟是董方佳。

  西裝男和身邊的兩個男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囂張的氣焰已然矮了半分。他朝周林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說道:“呸,沒種的慫貨,今天算你走運?!?p>  三人說完,推開服務生大搖大擺地走了。

  “你們快攔住他們啊,別讓人跑了。”林周焦急地說道。

  董方佳卻給她使了個眼色,搖搖頭,小聲說:“我騙他們的,沒報警。”

  林周了然地點點頭,但還是沖兩個服務生幽幽說了句:“他們買單了嗎?”

  兩個服務生這才突然清醒過來,撒腿就往門外追去。

  董方佳和林周相視一笑,然后又趕緊去查看周林臉上和身上的傷勢,關切地問道:“周林哥,你這……要不要去醫(yī)院?。俊?p>  周林卻窘迫地別過臉,不想給董方佳看到,擺了擺手說:“不用,小傷而已?!?p>  “你們怎么在這兒???讓我一通好找!”李小墨抱著一大束玫瑰花快步走到三人跟前,氣喘吁吁地說道。

  她還沒來得及注意周林臉上的傷,就把玫瑰花往他懷里一塞,又道:“喏,66朵粉色玫瑰加33朵紅玫瑰,一共99朵。我真的盡力了啊,最近的這家花店就剩這些粉玫瑰,都被我給買來了。”

  終于,李小墨發(fā)現(xiàn)了氣氛有些不對勁,周林那垂頭喪氣的沮喪模樣讓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心虛地問道:“不會是我……來遲了吧?已經被拒絕了?”

  李小墨說著看了一眼林周,林周卻也一臉茫然,先看看周林,又看看董方佳,最后拉起了李小墨的手,說:“咱倆還是先撤吧,剩下的事讓他自己解決?!?p>  于是,兩個姑娘也離開了,只剩下抱著玫瑰花,仍不敢和董方佳對視的周林,以及滿懷期待看著周林的董方佳。

  深秋的武大情人坡,正值四季中最美的時刻。梧桐落葉和金黃的銀杏葉就如給情人坡鋪上了一層華麗的地毯,遠遠看去,猶如人在畫中,美得目眩神迷。

  是董方佳提議到這里來走走的,而已經提前給自己這次表白判了死刑的周林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聽到董方佳說什么都只會點頭。

  好在餐廳離武大不遠,兩人溜溜達達就走到了。只不過這一路上,周林抱著的那一大束玫瑰,配上董方佳的美貌,都過于顯眼,從而引發(fā)了路人超高的回頭率。

  “這花,是送給我的嗎?”兩人走到情人坡的僻靜處,董方佳終于開口問道。

  “哦,是。”周林機械地把花遞給董方佳。

  董方佳卻沒有接,而是追問道:“如果我不問,你是打算一晚上就這么抱著,最后再抱回家去?”

  周林眼神閃爍,不敢答話,只是定定地保持著把花送出去的手勢。

  董方佳有些急了,又道:“周林哥,你干嘛這個樣子???不就是打架打輸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說,你挨打我也有責任的,要不你說我兩句出出氣?”

  周林此時終于有了些反應,抬頭不解地看向董方佳。

  董方佳兩頰微紅,有些羞赧地說道:“我跟那個穿西裝的說,你是我男朋友,還說你比他強多了,所以……所以他才很生氣,去找你麻煩的吧?!?p>  “佳佳……”周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時無比懊悔自己精心準備了那么久的告白,到頭來卻讓自己喜歡的女孩搶先說出了口。也許那個西裝男的說得對,像他這樣的男人,根本配不上董方佳這么好的女孩。

  董方佳見周林愣住了,笑著接過他手中的混色玫瑰,深深聞了聞,一臉陶醉。

  “真美真香啊,我很喜歡,謝謝你,周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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