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說,當初為何想到在外黃縣去投奔張耳縣令?你不是要去大梁嗎?是不是身上沒錢了?”在兒子房間,劉執(zhí)嘉輕輕關(guān)上門,發(fā)出了連續(xù)三問,神色嚴肅。
“呃——兒當時身上是沒多少了。”劉季一愣,遲疑了一下后含糊答道。
“沒多少了?我給你的錢雖然不多,但省點用,來回大梁還是夠的。怎么會剛到外黃就沒錢了?路程也才剛過半的?!眲?zhí)嘉自從聽兒子說到了外黃,還特意找馬公詢問了一下外黃縣的路程。
想來這小子,要不就是不知道節(jié)省,提前花光了;要不就是太笨,換算貨幣時吃虧導致不夠了。當然,還有可能丟失了——有一個不敢去想的可能,那就是兒子被人搶了。
“我,我沒計算好,不夠用了?!眲⒓究锤赣H起了疑心,快速回答道。對待自己老子,答話越遲疑,老子越不會放過自己。
“哼,路上可還太平?劉賈問你,你可是沒有答他?!?p> 第一個答案,符合劉季一貫的風格。但作為父親的擔心和敏感,讓劉執(zhí)嘉還是想敲山震虎一下。
劉季這只“虎”果然渾身震動了一下,有點緊張地看著父親。這都能知道?還是猜出來的?
“呃,還算太平——”
“撒謊!”
知子莫若父,劉執(zhí)嘉低吼道。他最擔心的事情發(fā)生了。
“父母在,不遠游。這亂世有個意外,如何得了?!”你可千萬不能有意外啊,我的劉季,我未來的劉邦。
“父親,還有下半句呢,游必有方。我可是征得您同意的?!?p> “那你說實話,一路是否太平?”
“呃,說實話,我被打劫了,就在外黃縣境內(nèi)。本來我是想著去報官的?!闭f謊是一種負擔,此刻劉季說出實話,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怎么回事?你詳細說說。”劉執(zhí)嘉坐了下來,得知真相后心情太緊張了。
原來,剛開始確實還算順利。
劉季考慮到路程還長,也沒有太過鋪張好面子,再有財不露白的道理還是懂的。但經(jīng)過幾國交換貨幣都順利,路上似乎也并不像此前擔心的兵荒馬亂,就放松了警惕,
邊賞玩風景,不覺就到黃昏了。
“以兒子的本領(lǐng),前方跳出兩個強盜時,我還想著制服他們的。哪料想馬上后路又被兩個強盜堵住了,這就沒有辦法了。好在賊人聲稱只要錢財不想傷人命,我就丟下包裹給他們??伤麄円娢沂种袑殑Σ诲e,還要我棄劍——”
劉季既委屈又不服輸?shù)臉幼樱骸案赣H,這可是您讓人精心打造、送給我的成年之禮,我怎能丟下?何況這幫賊人如果見我赤手空拳,殺人滅口也極可能。所以,我就大喊一聲——”
“你喊什么?”這次是劉執(zhí)嘉著急,打斷了兒子。
“包裹已給你們,還不讓路,我就與你們同歸于盡!我喊著,就揮動寶劍往前沖去!”
劉季見父親緊張地站起來,不由笑了:“父親勿要驚慌,那賊人也怕我拼命,就讓開路,我就逃走了?!?p> 這小子!劉執(zhí)嘉輕輕舒了一口氣。
舍財保命算明智,不丟棄寶劍重情義,危難時敢于拼搏卻不失去冷靜。
換做是自己,也只能如此了。只是,這小子自稱苦練武藝,臨敵卻還是本領(lǐng)不夠啊。不過,這反而說明他有自知之明呢。
“你看看,讓父母多擔心!回家了,就好好給我呆著,農(nóng)忙時幫幫忙,其他我也不指望你了。”
“父親,吃飯還會噎著呢,再說那縣令張耳可是個人物,已經(jīng)發(fā)令通緝盜匪,并已經(jīng)進入山中搜捕,想來不久外黃縣就會復歸太平的?!?p> “啊?!你還想要出游?!再遇見盜匪你可就沒有這次好運了?!眲?zhí)嘉生氣中有著深深的無奈,兒大不由爺,總不能捆住他吧?
“吃一塹長一智,兒子已經(jīng)想好了,不會再有下次了?!眲⒓绢H為自信道。
“怎么說?”
“兒子算想明白了:自己武功平平,這輩子可能很難學成高手,但可以帶高手上路?。±缗H朔畤?,這力氣這武藝,難道當大哥的還要自己動手的嗎?當然,看來以后自己靠殺敵建立功業(yè)也難了,但靠自己的見識和嘴巴,還是可以的?!?p> 這就是被打劫后的經(jīng)驗教訓?劉執(zhí)嘉鼻子差點氣歪了。
有了,劉執(zhí)嘉心里已經(jīng)有了打算。
“父親,現(xiàn)在不忙了,讓我出游吧?我還需要點錢,上次張耳兄送我衣服和盤纏(路費),但也花得差不多了?!?p> “哼,這段日子又和你那幫兄弟喝酒了吧?有本事就自己掙酒錢和盤纏,不要問我要。你也成人了,不跟著我種田,哪里有錢給你?讓你在家吃飯就不錯了。”劉執(zhí)嘉冷冷拒絕。
“父親!”
“良人!”(對自己丈夫的稱呼)
劉季和自己妻子李媼同時開口了,劉季是失望,而妻子是尷尬與提醒。
劉季放下箸,默默出門而去,劉執(zhí)嘉沒有搭理他——不拿錢給你,看你怎么去?
剛成年時,說外出長點見識可以,可都被搶劫了還想著遠游,讓我這做父親的怎么辦?
幾天后。
“季兒呢?還沒回來?”劉執(zhí)嘉問妻子。
“他說你還是同意了?去外黃找那個什么縣令朋友去了?!?p> “唉!”雖然預想到這小子拴不住,但這么快他就能成行,確實出乎意料。他的錢從哪來的?
樊噲?
狗肉店里,不見樊屠,樊噲正揮汗如雨賣肉呢。
“父親聽說我想出游,急怒之下病倒了,我也就走不了了。不過,本來我也沒多少錢?!?p> 那再找盧綰?
“太公,不用找盧綰了。人家主動找的季大哥,說也想學他遠游一番,剛好季大哥可以導游?!?p> 這小子,盧太公這下如此大方,還除了兩個人的盤纏?他家境與自己相仿,似乎還差一些,以往他也不是這樣的人?。?p> “唉,我也是被綰兒纏得沒法,加上你家劉季把外面說得天花亂墜的,想著你兒子一個人出去都沒事,這次結(jié)伴同行應(yīng)該也無虞吧?”盧太公怯怯地看著劉執(zhí)嘉,這個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了個不省心兒子的老友。
“唉,他怎么會跟你說自己被打劫的事情呢?”
“什么?!他都被打劫過?”盧太公這下真的臉上失色了。
“他的盤纏也是你給出的嗎?”
“沒有?。?!劉季夸口說那個外黃張耳縣令如何大方,給了他新衣和不少盤纏,說什么你也鼎力支持他什么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