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西風(fēng)渡風(fēng)波
荒城孤飛雁，暮深不知寒。
空氣中彌漫著腐蝕的氣味，猶如垂死之人的奄奄一息，透著絕望的哀傷。
眼前的村落，除了偶爾幾只老鴉飛過，再也見不到任何的生物跡象。
白云深遞給毓天青一顆丹藥，“毓姑娘，這是清靈丹，將其服下吧?！?p> 藥香撲鼻，毓天青信依言服下。丹藥入口，只覺瞬間化成甘露，沁徹心脾。
“清靈丹有御毒解毒之效，這里病毒四溢，我們事先服下，以防萬一。”
毓天青頷首，“還是你想的周到?！?p> 白云深笑道，“道掌門將你托付給我，我不敢不周到。”
毓天青打趣道，“如此說來，我回去定要好好謝掌門才是?！?p> 白云深目光幽然，“自然是要謝的，若非他囑托，我又怎么會有照顧佳人的機(jī)會?！?p> 雖然語氣略有輕浮，然而眼底熾熱卻是不加掩飾。
毓天青從來都是一心于道，面對這般的情感曖昧，她根本難以招架。只得慌忙岔開話題，“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去探查金鱗之事吧?！?p> 兩人聽得意清絕說道蟒蛇之事，就將其和金鱗螣蛇之事聯(lián)系到了一起，此次入苦境，除了調(diào)查病源疫情，更是想調(diào)查，是否和金鱗螣蛇有關(guān)。
目標(biāo)明確，兩人直奔西風(fēng)渡。
烈日當(dāng)空，照不亮幽黑的湖泊。迎面長風(fēng)，吹不開眼前的茫靄。
西風(fēng)渡，分明就是另外一個黑水潭。
毓天青和白云深面面相覷，若不是知道金鱗螣蛇還被封印著，幾乎就要以為金鱗螣蛇已然現(xiàn)世。
臨近水邊，植被全無，河水早就是黑的化不開的濃。
“當(dāng)心，莫要靠的太近?！卑自粕钜话牙∝固烨嗟氖直?，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生怕會出現(xiàn)突然的危險。
“你看，那邊有火光。”毓天青看到不遠(yuǎn)處跳動的火焰，忽然說道。
兩人當(dāng)下就朝那火光之處走去。
霧霾濃重，眼前盡是朦朧之色。兩人直到距離五十米處，才發(fā)現(xiàn)火光之地有許多人圍繞，而眾人圍繞的中間，竟然是一個巨大的火堆。
此處植被全無，人蹤絕滅，不料想還會出現(xiàn)這樣的場景。
毓天青不由自主的朝前走去。大約又走近了三十米，她平靜的臉上，霎時駭然失色。
她看著那火堆之處，滿眼盡是驚訝。
即使是一向鎮(zhèn)定的白云深，亦是目光聳動。
那巨大的火焰之中，堆積的竟然是如山的尸體。層層疊疊，不知其數(shù)?；鸸鉀_天，眼前簡直就是一個巨型焚化場。
尸體周圍的恐怕都是其家眷親屬，圍繞著火堆，禱告送別。他們面無表情，皮膚也是蒼白浮腫，眼底盡是死寂之色，一如躺在火堆中的尸體。一群行尸走肉焚燒著躺著的尸體，仿佛下一把火就要燒向自己一般。
詭異的氣氛，令人毛骨悚然。
毓天青心中有所不安。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不知是誰先看到了他們，緊接著數(shù)雙眼睛投來，十雙，百雙……，映著他們身影的眼底，竟然沒有一絲的驚訝，反而是齊齊向他們走來。
“快走！”白云深低喝道。
兩人轉(zhuǎn)身沒走出幾步，只見不知從何處，竟然走來許許多多的人來。他們圍成了一個圈，向兩人逐漸包圍。
毓天青和白云深不敢耽擱，提氣而跑，想在被徹底包圍前，快些走出來。然而，他們動起來時，那群人也一樣動了起來。原本蹣跚的步履，在面對兩人時，竟然意外的利落，尤其是眼底的瘋狂，令人徹骨的冰冷。
兩人左突右閃，不知怎的，竟被逼近了角落。
背靠高山巨石，已無退路。
只聽白云深一聲大喝，“龍吟！”
霎時，長劍飛起，劍氣橫秋，一劍威勢，將眼前之人盡數(shù)蕩平。
“不要傷害他們。”毓天青高喊著。
村民們懼怕劍威，紛紛停住，裹足不前。然而聚攏而來的人，卻是越來越多。他們表情猙獰，雙目猩紅，重重圍住毓天青和白云深。
毓天青聯(lián)想到剛才火堆之景，在他們眼中，恐怕她和白云深，儼然就是火堆上的尸體。
“鄉(xiāng)親們……”毓天青試著和他們溝通，“我們是來幫助你們的?！?p> 眾人似乎充耳不聞。
毓天青繼續(xù)說道，“請相信我們，我們是來調(diào)查疫病根源的，如果可以找到根源，或許可以找到救治的辦法。”
依然是一片沉寂，明明在場有數(shù)百人，然而卻沒有一人理會他們。連空氣里都充滿了寂靜，無聲的壓抑幾乎讓毓天青喘不過氣來。
“你是第一百八十個……”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蹦了出來。
人群之中，走出來一個中年男子，頭戴斗篷之下，有著一張如同骷髏的臉，兩只凹陷的雙眼，如同幽冥中的鬼火，閃爍不停。
“什么？”毓天青不解。
中年男子用不符合他年紀(jì)的聲音繼續(xù)說道，“第一百八十個說這個話的人……”
白云深冷聲道，“那之前的一百七十九個呢？”
中年男子用他平靜的目光，掃過在場毫無波瀾的眾人，呵呵一笑，笑聲透著森森詭異，“看來都去獻(xiàn)祭火神了?！?p> 毓天青心中一凜，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兩步。
一雙溫暖的手握住她微微發(fā)涼的手掌，白云深柔聲道，“別怕，有我。”
白云深大聲說道，“難道你們就不想被治好嗎？”
中年男子悶聲而笑，笑聲卡在喉嚨里，似有千金之重。
“這句話也是我聽的第一百八十遍……”中年男子睜著他凹凸在外的渾濁眼神，說道，“你知道每一次聽是什么感覺嗎？”
毓天青和白云深俱是沉默。
中年男子顯然也沒打算聽他們的答案，他幽幽說道，“為什么我們要等著被治好，而你們卻可以這么理直氣壯的說著這樣的話？”
“……什么？”
“沒有被感染是不是很有優(yōu)越感？”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激動起來，“我們明明就是一樣的，你也是人，我也是人，為什么要分感染者和未感染者呢？”
見他神思混亂，白云深不由提高了嗓音，“你清醒一點(diǎn)。”
“哈哈哈……”那人似乎聽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笑話，笑的更是激烈。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猛烈的咳嗽，但他似乎毫不在意，越是咳的厲害，越是笑的劇烈。聲音沉在喉嚨深處，隆隆作響，仿佛是地獄拖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