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擇英會頭籌
長刀橫闊,意風(fēng)沉勁。彭澤木雙手揮舞,一柄大刀在他的揮舞之下,猶如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刀網(wǎng),向毓天青劈頭蓋臉,狂舞而去。
龍吟出鞘,青色長劍不由自主的騰飛護主。
“心劍合一?”綠綺兒不由自主驚嘆,“毓姑娘不愧是道真宗的弟子,羅衣,你輸她可不冤?!?p> 藍羅衣咬了咬嘴唇,并不答話,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高臺的兩人身上。
刀影錯閃,似無盡浪潮,層層壓制。
毓天青劍氣浩然,總在咫尺之間,四兩撥千斤,化去危機。
兩人劍往刀來,看的臺下心驚肉跳。
彭澤木忽然收回刀勢,佇立不動。
飛劍回護,毓天青也靜立而對。
“我神刀山莊之刀法,相傳乃先祖神游太虛時所創(chuàng),道意玄妙,非一般道法可比擬?!?p> 毓天青頷首,“的確不同凡響。”
彭澤木又道,“我自幼跟隨家中長輩,在魔族邊境苦境之地磨練,我的刀上,滋長著殺氣。”
“確實如此。”
彭澤木嘆息一聲,“若非我有必須要贏的理由,我實在不會與你這樣的小姑娘動手的?!?p> “我知道?!?p> 毓天青看著對方的眼神,那是一雙本該朗月星辰的雙目,但此時,這雙眼睛卻是神而無彩。那眼睛背后的內(nèi)心,又該是多么的無奈和冷冽。
一如他的刀,沉勁而又肅殺。
“我的刀,叫破軍?!迸頋赡纠渎暤?,“姑娘,小心了。”
他氣勢磅礴,擲地有聲。
毓天青想回應(yīng)什么,但是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她尚且還未給自己的佩劍取名,氣勢上似乎已輸了一截,如此一想,她心中不由莞爾一笑,待結(jié)束后,定要給自己的劍,也取個響亮的名頭。
那臨近的壓抑氣氛,似乎瞬間輕松不少。
“毓姑娘不僅道法高超,心境也是豁達,這樣緊要的關(guān)頭,她還能一笑付之,實在令人欽佩?!本G綺兒笑道。
白云深看著臺上的人兒,一襲素衣,一根簡單的玉簪,挽著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發(fā)髻,然而卻掩蓋不了她渾身散發(fā)的清雅脫俗,她持劍飄逸,長袍飛舞,舉手投足的風(fēng)流婉轉(zhuǎn),似有無限風(fēng)情。
“她總是令人驚嘆。”白云深似喃喃自語。
一刀接著一刀,彭澤木的刀勢,看著似乎極緩,但渾厚之氣,卻是一層蓋過一層,直到他逼近毓天青,那沉重冷凝的氣氛,猶如泰山壓頂一般,籠罩全場,即便是臺下觀看之人,都覺得仿佛天昏暗日,難以呼吸。
“乾坤風(fēng)云刀?!”臺下有見識廣博之人,驚呼出口,“彭澤木的成名之招?!?p> 眾人了然,這一招就是勝負之分。
毓天青閉起了眼睛。
眾人驚呼,她是要放棄了嗎?可是,擂臺只有輸贏,沒有手下留情。
一劍倏亮,乍破天際。
所有的灰霾在這一劍中,蕩然滌清。
眾人尚且不知所以之際,毓天青的劍已然抵在了彭澤木的胸前,刀風(fēng)落盡,英雄氣短。
看臺之上的人,紛紛站了起來??磁_之下的人,紛紛睜大了嘴巴,俱是不可置信。
就連彭澤木本人,都似乎有點怔楞。
“你的刀有殺氣,可是你的心,沒有殺氣?!?p> 毓天青一語點破。
彭澤木苦笑一聲,“不錯,姑娘道意高妙,在下輸了?!?p> 毓天青道,“看起來你是輸了,但實際上你贏了?!?p> “哦?”彭澤木道,“不知姑娘何意?”
“你輸了比試,但是你贏了自己?!必固烨喙Ь春隙Y,“一念之仁,刀就有了猶豫,所以你輸給了我。但即便他人逼迫你至此,你依然沒有失去本心,所以,你戰(zhàn)勝了你自己。你是英雄?!?p> 彭澤木哈哈一笑,“我年少成名,自負天下,聽過不少人的夸贊,但是,你今天這一句英雄,卻最是悅耳。”他一抱拳,“多謝。”
枷鎖重新覆身,他卻沒有一絲的異樣,甘心束手就擒,這千金之重仿佛只是平常。也許對旁人而言,這簡直就是折辱和欺霸,可對他而言,每一步卻是坦然。
千金之重,重不過他對她的情。
萬般難堪,抹不掉心中的光明。
毓天青目光悠長,若有所思。
三聲鑼響,再無人上臺應(yīng)試。此次擇英會的頭籌,無疑便是毓天青。秋落英不情不愿的將頭籌的獎品遞給她。
一朵絹布織成的紅色大花,一盤五十錠的紋銀。
毓天青對這些沒有一點想法,看著眼前之物有些迷茫。
秋落英有些不耐煩。恰在這時,道玄子接過了紋銀,緊跟著江風(fēng)接過了紅色大花。
“哎呀呀,毓姐姐不喜歡艷俗之物,還是我替她戴著吧?!苯L(fēng)將大紅花掛在自己身上,挺著胸,咧著嘴,好不威風(fēng)。
道玄子則將紋銀包裹住,一邊笑著一邊往兜里揣,“紫星門真是太客氣了,老道兒就卻之不恭了?!?p> 秋落英白了他們一眼。
道玄子視而不見,呵呵笑著,“老道兒等人,這就打道回府了?!?p> 綠綺兒笑道,“這會兒就要走?我還想跟毓姑娘多親近交流呢。不如諸位,就在這城中多住上幾天?!?p> 道玄子摸了摸他的長須,故作躊躇道,“這怎么好意思呢,讓你們破費……”
綠綺兒眼含笑意的看向秋落英,不言而喻。
秋落英板著臉,陰沉沉道,“我紫星門多幾個人吃飯,還是養(yǎng)得起的?!?p> 道玄子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那老道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紫星門人帶著毓天青四人前往各自的房間。
一路上假山回廊,小橋流水,一派富貴之象。
江風(fēng)獨自跟在最后,低著頭,也不吭聲,與之前活蹦亂跳的模樣,判若兩人。即便到了房間,也賭氣站在門口,不肯進去。
道玄子一拍他的后腦勺,“小兔崽子,做個死樣給誰看?”
江風(fēng)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做什么?這么好的房間,不想???”
江風(fēng)氣道,“誰愛住,誰住。”
“喲,還蹬鼻子上臉了?!?p> 江風(fēng)眼眶微紅,“前些日子他們還要扒咱們的褲子,今天我們就接受他們的施舍,沒骨氣!”
道玄子氣的拎起拂塵要打他,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他嘆了口氣,也坐在江風(fēng)旁邊,道,“孩子,你要知道,江湖啊,就是要學(xué)會講和?!?p> “我不和壞人講和?!?p> 道玄子呵呵笑道,愛憐的摸了摸他的頭,“不是和壞人講和,而是和自己講和?!?p> 江風(fēng)不解。
“記得仇恨并不會讓我們快樂,所以,我們要和仇恨講和,這樣我們永遠都是樂呵呵的?!?p> 十四五歲的江風(fēng),一時還是很難理解的。在他的觀念里,打敗壞人,就是最深入人心的快樂事。
白云深一拍他的肩膀,“你怕他們嗎?”
“當然不怕?!?p> “既然不怕他們,難道還怕住他們的房間的嗎?”
“自然也是不怕的?!?p> “那就對了,壞人的屋子咱們住的,還要舒舒服服的住。”
江風(fēng)拍手,“對,對,不光要住,還要住的快樂,看他們能奈我何?”
白云深哈哈一笑,帶著他進屋。
毓天青也是微微一笑,原來,男生之間的交情,就這般簡單。
獨留在后的道玄子搖了搖頭,小聲嘀咕道,“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沒有這五十兩的紋銀,哪來的盤纏上路?!?p> 毓天青忽然挺住腳步,回頭朝他一笑,面帶一絲調(diào)皮,“掌門,你之所以讓我一定要贏頭籌,就是為了這五十兩吧?!?p> “啊,那個……這個……”道玄子尷尬的咳了幾聲,摸了摸頭,又捋了捋胡須,似是抒發(fā)又是感慨,“哎呀,這房間看著都不錯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