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宋竹君從沐晚晚身后走了出來。
“剛好,你們?nèi)说搅?,菜一會兒也就上來了。?p> 蘇護開口道:“那宋姑娘可別忘了饕餮居的名菜臘味合蒸?!?p> 宋竹君笑道:“少不了你的?!?p> 沐晚晚看著臺上的舞蹈,不禁笑了笑。
“防風(fēng)城的人還真是會享受?!?p> 宋竹君接過話來:“我們當(dāng)醫(yī)修的,十幾年寒窗苦讀,十幾年與患者打交道,才能將這世間的病見個三四成。有時碰上難纏的病人,幾天幾夜不能休息。若不趁著閑時好好休息,怕真的活不久了?!?p> 沐晚晚一笑:“這就是你這么早到,害得我門檻都過不來的理由?!?p> 宋竹君一笑,話說出來卻是理所當(dāng)然。
“鳳遠自己說推你出來的,不知道在你門前等了多久呢?!?p> 沐晚晚將目光看向鳳遠:“你不是說,你是傷患嗎?”
鳳遠沒說話。
“菜來嘍!”
店小二的聲音傳了過來,上菜的身影在沐晚晚與鳳遠之間穿梭。
等菜上齊,沐晚晚登時沒有了再問鳳遠的意思。
宋竹君夾了一筷子肉放進了沐晚晚碗里。
“快嘗嘗!這臘味合蒸?!?p> 沐晚晚低頭嘗了一口,味道果然很不錯。肥而不膩,瘦而不柴,甜咸適度。
菜吃了沒幾口,蘇護就想要喝兩杯。
說了這話以后,蕭風(fēng)語點了點頭,鳳遠欲點頭時,宋竹君瞪了他一眼:“我才給你吃了藥?!?p> 沐晚晚看著鳳遠將點但未點下的頭,笑了。
蘇護這時又開口:“宋姑娘,你們防風(fēng)城最好的酒是什么?”
宋竹君笑著招了招手:“去拿兩壇醉月香?!?p> 等酒上來以后,宋竹君給沐晚晚斟了一杯。
蕭風(fēng)語見狀不禁開口:“你剛才還說不讓我鳳師兄喝,如今就讓晚晚師妹喝了?”
宋竹君‘哼’了一聲:“我就是針對你師兄?!?p> 鳳遠伸手拿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沐晚晚默默放下了酒杯。
酒足飯飽,一段飯吃得甚為舒心。
半醉半醒之際的宋竹君話格外的多。
沐晚晚看向一直嘀嘀咕咕說著自己人生趣事的宋竹君,伸手將宋阿寶交給她的東西放在了宋竹君手里。
宋竹君愣愣地看著手里的籽。
沐晚晚淡淡開口:“這是剛才我遇到宋阿寶時他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p> 宋竹君卻忽然笑了,將那種子捏在手里,舉了起來,對向月亮。
許久之后,沐晚晚看著滿臉眼淚的宋竹君開了口。
“晚晚,你知道這是什么嘛?這是栝樓的籽。栝樓有一個藥用效果是寬胸散結(jié)。阿寶他明明自己都過得不容易,卻還是想讓我寬胸散結(jié)?!?p> 沐晚晚摸了摸宋竹君的頭。
宋竹君還在繼續(xù)說著:“宋命是我的六師弟,是阿寶的胞兄。你還記不記得他,我們初見的時候,那天晚上,朝著你出手的行尸?!?p> 沐晚晚點了點頭,緩緩開口:“我還記得他長著一雙桃花眼,如果不是成為行尸的話,應(yīng)該是個長相很清秀的少年人?!?p> 宋竹君下巴抖了抖,沐晚晚隱約好像看見了宋竹君眼里的怨恨,可是再睜眼時什么也沒有了。
只剩下宋竹君哽咽的聲音還在繼續(xù)訴說著遙遠的往事。
“六師弟他一直溫和待人,雖然起來比我們還小些,行事卻比我們都穩(wěn)重,師父也很喜歡他。入門的三年后,他將自己的弟弟也帶到了降香堂。兄弟兩人藝人主攻機關(guān)術(shù),一人主攻醫(yī)術(shù),并且都天賦異稟。我七歲的時候,總是背不下《黃帝內(nèi)經(jīng)》,他那時候比我還小兩歲,把《黃帝內(nèi)經(jīng)》給我當(dāng)睡前故事講。不知道怎么回事,師父嘴里晦澀的文字,在他嘴里就像是開出了花,變得通俗易懂。那時候,我們在春日摘花,在夏日采荷,在秋日摘果,在冬日玩雪。再長大些,六師弟變得更加優(yōu)秀,就是嚴苛如我爹,也會稱一句‘有先輩遺風(fēng)’。我時常覺得那樣的他很耀眼,將他作為我的榜樣很多年,暗里花了數(shù)不清的努力,就是為了趕上他。可是他的人生,就那樣戛然而止了?!?p> 宋竹君說到這里頓了下來。
沐晚晚撫著宋竹君的頭發(fā),心情也變得復(fù)雜。
不經(jīng)意看見姜應(yīng)偲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了宋竹君。
似是察覺到被人發(fā)現(xiàn)了,姜應(yīng)偲默默換了個方向。
鳳遠依舊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好像他周邊的一切,對于他來說都像一顆灰塵。
“六師弟那次執(zhí)行任務(wù)是和我一起去的,可是我到的當(dāng)天就中了尸毒昏睡,六師弟根據(jù)我的中毒特征,做出了能夠抑制尸毒的藥丸。等我醒來,六師弟早就不在營地了。后來就是那天夜里,鳳遠斬了他。你知道后來我聽到那些讓他去做誘餌的人說了什么嗎?六師弟他...他最后一句話是‘尸魔著實可惡,我替師姐降了去?!t(yī)術(shù)強于我,可術(shù)法修習(xí)遠不如我。那時候我還醒著就好了,我醒著,我就去了。醫(yī)修是心懷蒼生,可相比于我這個醫(yī)術(shù)不精的,六師弟他能救更多的人。你說天道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要將這樣耀眼的人,這樣前途無量的人,早早的收了去?!?p> 沐晚晚眼里滿含著不忍,可這時候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宋竹君還在繼續(xù):“還有阿寶,阿寶他雖然是降香堂的小十七,可機關(guān)術(shù)的休息,卻必其他師兄更有靈性。宋命死后,阿寶就被宋家接了回去。因為就算是修習(xí)機關(guān)術(shù),還是會外出歷練。所以,再見面時,阿寶他已經(jīng)是城門口的小守將了。守將不會外出歷練,只要防風(fēng)城沒有問題,他就能安全到老。他的母親這么想,他的祖母這么想,我也這么想。他們家不能再死人了,他們家的男人已經(jīng)只剩下阿寶了?!?p> 沐晚晚將目光放在了亮如白晝的街市。方才知什么叫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什么叫寶馬雕車香滿路,什么叫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
可是她無心欣賞這美景。
宋竹君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尖刀。
她也想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殘忍。
樓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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